火把上的火焰隨著來人的活動一陣搖動,德爾塔看見髮際線推到後腦勺的醫官臭著臉指揮自己的學徒把貝克拖進房間。他向門口走了幾步,想要知道他們會怎樣處理貝克的傷勢,但給醫官打下手的小弟堵在門前不讓他進去,他也只好在外邊等著。

醫生在迪索恩的地位很高,雖然不是貴族,但貴族也尊敬他們,成為了領主屬臣後他們的地位就更高了,而且從此只要給貴族治病就行。

理論上,醫官在海肯伯爵的宮廷體系中地位和執政官翰納什是齊平的,是領主賈維的“家人”。

“他會好過來的。”迪亞哥說,他看得出貝克的傷勢不重,只是後腦屬於危險區域,就算控制力度也很容易造成不可逆轉的創傷,比如昏迷不醒,比如丟失記憶......

他是不會因為襲擊貝克的人留了力而感激的,因為後腦遭到打擊會產生的意外太多,無法完全控制。對方想必也知道這一點。

安佩羅姆呆滯地坐著,德爾塔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醫官的學徒為安佩羅姆講述了很多個後腦受到打擊不治身亡的案例,字裡行間都充斥著對傷勢的誇大,按他的口氣,貝克似乎已經非死不可了。安佩羅姆在這方面也沒經驗,就像是只得了小毛病卻去百度自己病情的人一樣陷入了重重憂慮。

“他們經驗豐富,貝克不會有事的。”

安佩羅姆只是無言地點頭,德爾塔不知道他是真明白還是敷衍了事。

這個世界的醫學發展依舊粗陋,偏方和秘藥仍是本地醫學界的兩大支柱,如果不是學院法師中沒有擅長醫術的人,他們不會把貝克交給醫官的。

貝克的呼吸頻率規律穩健,就德爾塔的觀察該是沒有大毛病,就怕海肯的醫官醫術不精,反而給他治壞了。

精通人體構造的卡利尼法師也不太擅長醫術,德爾塔之前問過了,道謝後順便把自己的手拿了回來,現在正用擺放武器的方式別在腰間。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留在自己身邊為好,自己的東西只有自己才最愛惜。

“我去看看阿列克謝的情況。”德爾塔這麼告訴他們,然後離開了這裡。

阿列克謝依舊昏迷不醒,他暫時由穆迪埃助教照料,但穆迪埃助教並不想和德爾塔打交道,他原本正站在床邊拿著一個水晶球對昏迷中的阿列克謝做測試,看到德爾塔後就放下水晶球快步走來,金色的眉毛向下壓低:“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為我們的旅途增添新的磨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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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非我所願。”德爾塔無奈地聳肩,格外突出了傷口。但殘疾在學院不是會引人可憐的特質。“這件事和我們無關,我認為該由助教處理。”

穆迪埃的眼神快速掃了旁邊一圈,然後才看向德爾塔,壓低聲音說:“我們不關注你們的私人恩怨,你們最好自己解決,你們可以不讓別人發現,又或者你喜歡公開的決鬥?只要你找得出那個襲擊你朋友的人。我最多給你一些建議。”

能在法師代表團裡的人不是導師強勢就是自己有點本事,穆迪埃誰也不想管。他認為無論死活都不該由自己管,法師代表們都是十五歲朝上的成年人了,該學會為自己負責。

“我不是想要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我是希望您能找出這個罪犯然後施行審判。”德爾塔說,他沒法找出襲擊貝克和阿列克謝的法師,現場沒有一點靈性留下。

兩個同伴被人敲了悶棍,他也不是沒有感情的石頭,憤怒來得理所應當。

“審判?審判什麼?這裡還沒有一個死人出現呢。”穆迪埃側身讓德爾塔看倒在床上的阿列克謝,他的胸口還在起伏。“這只是一個沉睡詛咒,甚至不具備殺傷性,我不可能為它懲罰一個學院法師代表。”

其他助教都還沒有返回,這也只能是法師代表中的某位幹的。

“您有什麼辦法解除詛咒嗎?”德爾塔皺著眉頭,他不知道助教為什麼會對這樣的惡性事件視而不見,阿列克謝和他其實也沒什麼關係,但穆迪埃這種處理態度就讓他感到不安。

如果連學院的助教不能維繫隊伍的內部安全,那麼還有誰能?

“沒有辦法,甚至在這方面,你懂得也可能比我多,你可曾經在奎斯加·佩達夫那兒求學。”穆迪埃說,語氣出奇的強硬,上半身微微前傾,幾乎是在審問:“你是大法師的弟子,我想你該知道規矩。我們這些助教的任務是把你們這些毛頭小子儘快送到莫克然——越快越好。章程之外的事不歸我們管,哪怕死了人也和我們無關,那是他們自己跑出去的,不是嗎?”

“你浪費了我們很多時間,你的舉動使我們不得不駐足於此,為一個自己走失的蠢笨傢伙共同虛度光陰,他像一個貴族小姐一樣被綁架,這會降低整個學院的風評。你已經為他丟了一隻手,難道就沒有後悔,還不知道反省嗎?”

穆迪埃事實上已經用了自己最柔和的語氣去勸告,但德爾塔並沒有感激他的意思。

哈斯塔吐槽道:【如果不是看到他受了學生的賄賂後大開方便之門,或許我還會心服口服。】

他的意思和德爾塔大抵一致,但德爾塔另一方面又覺得穆迪埃似乎沒有什麼大差錯,最終讓精靈混血感到不適的原因又只能歸咎到這個時代不把人命當回事的風氣上,而後者顯然不是他能改變的,所以他照例接受了現實,習以為常地妥協了。

詛咒是一種極端惡劣的法術,它和靈性相關,但主要攻擊人的精神,任何詛咒都具有一定的傳染性,阻止有人聯通精神來解咒。而只有中位法師才能真正施加詛咒或防禦詛咒。德爾塔的精神力相對而言是短板,作為一個初位法師,他並沒有破解它的能力。

“那按規章,您打算怎麼救助阿列克謝?德爾塔其實知道隊伍的一些規定,像阿列克謝這樣的狀況多半是要遣返回分院的。德爾塔認為詛咒他的法師目的可能就是這個,鑑於越發熾烈的壞心情,德爾塔不想讓那個癟三得逞。何況阿列克謝是用了秘密來換取他們的保護的,他們已經失職了。

“我會試試能不能解除他身上的詛咒,如果不成功,就將他先留在海肯。分院的助教會通知他的導師來接他。”穆迪埃再次拿起水晶球:“詛咒屬於巫術的範疇,而我是元素科的,只能儘量去解咒。或許尤埃爾大師會有好辦法,但他現在不知道在哪裡。”

“那就拜託您了。”德爾塔情真意切道。他打定主意,如果阿列克謝一直沒有醒來,尤埃爾又不肯為阿列克謝治病,他就僱幾個僕人一路照顧阿列克謝到王都,眾多勢力的施法者齊聚在莫克然,總有能解除詛咒的能人在。

如果讓阿列克謝保持昏迷就是隱藏者的目的,他不信那個混蛋會忍住不再出手,而警惕著的自己和迪亞哥聯手必然能藉著這個機會抓住他。

只有千日當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德爾塔的心很累,他不想再為難自己了。

他回去找其他人,醫官正好從房間裡出來。

安佩羅姆等醫官出來就趕上去問:“他還好嗎?”

“哼!”年邁的醫官用鼻子出氣,人堵在門口,臉上出現一個古怪的冷笑:“他好得很,我給他用了最好的秘藥,他今晚就能醒來。”

安佩羅姆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冒犯了對方,以至於對方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他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乾脆繞開醫官進房間看望貝克。

迪亞哥上前一步,親切地拉起醫官皮膚充滿皺褶的手:“您治療了我們的兩位同伴,我們感謝您的善心。教會說善良的人必有回報,但那是神賜予的,這裡還有我們要給予您的報酬。”

一小疊被碼得整整齊齊的金幣落入了手中,醫官的皺紋也自然而然的因為這些可愛的貴金屬而融化了。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帶上自己的學徒一道,輕巧地邁開腿向外走了。

醫官走後,迪亞哥轉頭對安佩羅姆說:“我們去看貝克吧。”

安佩羅姆不再發愣,他回頭看了眼德爾塔,卻發現後者沒有吃驚。

“嗯。”他悶悶地回應道。

現在的貝克看起來比他剛被送進來時還要糟,頭上包著一圈白布,裡面有深褐色的藥油滲出來,散發刺鼻的氣味。層層白布下只露出口鼻,好像被嚴重燒傷的病人。

德爾塔感到沒由來的煩躁——不針對任何人:“讓他繼續休息吧,我們會讓那個攻擊他們的傢伙付出代價的。”

“我會在這兒陪他,沒人能闖進來。”安佩羅姆說,他之前也是這樣等德爾塔甦醒的。

“我去配點山金車合劑。”德爾塔告訴他,這種藥劑是治淤傷的,而且只是草藥學的產物,不需要什麼複雜的裝置。

“我和你一起去。”

德爾塔詫異地看向迪亞哥,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來一個意思:

【他有重要的資訊要告訴我。】

“你現在的狀態也不能獨自製備藥劑。”似乎是為了向安佩羅姆解釋,迪亞哥額外補充道。德爾塔已經換了衣服,左邊的空袖管一直在飄蕩,這很有說服力。

不過這雖然是事實,但德爾塔更加確定自己的看法沒有錯。

“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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