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早晨,6點45分。

之前一連兩天,德爾塔夜夜好夢。

上午去體能訓練室鍛鍊,下午和剛認識的幾個朋友去圖書館消磨時間。生活還是蠻充實的,就是面板上的技能熟練度不見漲,屬性也因為增長幅度不大而顯示不出。讓他感覺沒什麼動力。

打了個哈欠,德爾塔從宿舍走出,

這一整層的學徒被開除或退學了不少,其餘人又去丹契斯城遊樂,宿舍就空蕩蕩的,顯得剩餘幾人彷彿留守兒童。

到食堂簡單的拿了一些少油少肉的食物作為早餐,然後便隨便在高塔的下部閒逛起來。

德爾塔叼著一片吐司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裡大搖大擺,左右兩側牆壁凹陷處站立著的一個個武士石像做出手持長槍向前欲刺,緊繃弓弦彷彿下一秒箭矢就要飛速射出,寶劍揚在半空中還未劈下的種種造型。

碧綠的眼眸掃過這些石像,他突然心生感觸。

他竟已來到學院四年了!

這些栩栩如生的石像在他第一次見到時還感覺神秘,壓抑,讓人不敢靠近。但在長久相處的今天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不要胡亂說話!”哈斯塔告誡。

德爾塔並不把這句話放在心上:“難道石像腳底的活化附魔法陣會突然自己啟動,然後把我碎屍萬段不成?”

眼角的余光中,一道半人高的黑影從走廊的盡頭朝他衝來。

“不是吧,真有情況!”

德爾塔一時間沒想起來學院有什麼可以在走廊裡跑的這麼快的生物。

他也來不及多想,藉助身材嬌小的優勢迅速閃進石像和牆壁凹陷的夾縫處,同時用操控影子立起化作盾牌把自己封住,只留個眼睛大的洞口觀察。

有著夜一般深邃顏色的大貓四肢前撐,軀體後坐,依賴慣性向前滑行。看得出它有努力減緩速度,終於在德爾塔面前停住了。

它不滿地朝德爾塔的方向看去,似乎對他遇事就躲的態度很是嫌棄。

德爾塔燦燦地解除法術,從石像後面挪了出來,順便用手拿住嘴裡的吐司。

“是亞克西先生啊,這是給我的嗎?”他注意到大貓嘴裡叼著一個手提袋。

亞克西低頭松嘴,任憑袋子落地,然後頭也不回地撒腿跑了,豎直的尾巴像是高傲的旗幟。

“切,逃跑了麼。”眼見大貓不再注視自己,德爾塔兩眼眯起,兇狠地地咬了一口未吃完的吐司,腮幫用力鼓起,彷彿在吮磨敵人的骨頭。

“你夠了啊,一副勝利的樣子是做給誰看啊!明明根本打不過人家好嗎?”哈斯塔吐槽,“亞克西的力量雖然只是初位騎士,但速度和反應可都是超過中位騎士的。你要是惹急了它,小心人家回頭給你一爪子!”

“你不懂,這也是培養魔王的氣質。”德爾塔神色深沉,碧綠的眼眸裡彷彿倒映著整個世界。

彎腰撿起手提袋檢查,裡面是一份信件、一個金屬的小罐子和一個密封的玻璃器皿。

“真是的,有易碎的東西還跑得那麼快,也不怕摔碎了。”

他抱怨著把玻璃器皿取出來,想看看裡面裝著什麼。

兩顆散發紅光的眼珠子在淡黃色的液體裡浮浮沉沉!

德爾塔警惕起來,他把玻璃器皿重新裝進袋子,決定返回宿舍再看。

關上單間宿舍的門,順便鎖上,他把手提袋裡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排列在桌上。

先開啟信件,先瞭解導師有什麼要說的。

米黃色的信封紙,對著光甚至能看到紙質中晶瑩的纖維,抖動時聲音清脆,光是聽到聲音就要一種充實的感覺。白紙能打敗羊皮紙,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德爾塔·范特西,在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坐在學院外的馬車裡了。年紀大了,腿腳不是很康健,只好寫下這些讓亞克西幫送來。你的年齡雖然還小,但已經擁有了許多成年法師都沒有的優良品質。”

德爾塔美滋滋地撩了下自己的頭髮,接著往下看。

“前些天我說過要離開學院,但我以為那會是在你開學後。現在出了點意外,讓我不得不提前走上命運為我選擇的道路了。”

“學院最近發生的大事太多了,多到來不及驚訝就被遺忘。但確實有什麼是你必須謹慎對待的。”

“星象高塔是很危險的地方,我在那裡察覺到了怪異。不是第七高塔,是原本的星象高塔。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你最好連星象科的人都不要接觸,而且也不要動用靈性法術。”

“那裡有能夠壓制靈性法術的存在,對我抱有惡意。我無法探查它的源頭,只好早早遠離。”

亞克西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在下午鎮的錯落建築縫隙間穿梭,幾乎是以直線的軌跡貫穿了拜垂拉這頂“七角王冠”,抵達學院的正門外,撞開簾布,撞進一輛停置在樺樹林邊上的馬車裡。

雖然這個過程悄無聲息,但馬車的車輪很不配合地壓進積雪更深了幾分。

白髮披散,氣質酷似甘道夫的老法師熟稔地撫摸這黑色大貓的頭頂,亞克西舒服地不斷發出咕嚕的聲響,在德爾塔面前表現出的傲慢模樣在此刻完全不存在。

奎斯加撩開簾布,凝重地看了一眼拜垂拉那些屹立著的高塔。

七個角的王冠現在有一個角短了一截。

雖然向院長請假的理由是遊歷,去大陸各處補完自己的理論。但他清楚,如果不是必要,自己恐怕不會回來了,只能先將一些事情向自己最後的學徒交代了。

星象科高塔爆炸的當天,他在救災的時候清晰感知到有一束陰冷粘膩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不知從何處來,而且飽含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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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時奎斯加只以為是學院中某位**師對他不滿,所以沒有在意。

就在前天,星象科派人請他去協助調查,把當天事故樓層的值班者丁森法師的靈體召喚出來,等到丁森確實停止呼吸後,他召喚出了丁森的靈體。

然而這個靈體行動呆滯,沒有回答任何問題,只是不斷重複著一個動作:

半跪在地上,雙手空抓,彷彿在擺什麼魔法材料,然後再是刻畫法陣的姿勢。

如此重複了許多遍,星象科的人還以為奎斯加的魔法實力太差,召喚不出完整的靈體,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靈體召喚儀式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靈體的凝聚是源於人的思維和靈性發散。

思維產生靈性,靈性凝結成為靈體。

但靈體也不會無限成長下去。

靈性不斷產生,超過思維的承載量後就會逸散,不再聚合。這個時候,逸散的都是過去的靈性,就像細胞的新陳代謝一樣。相應的,如果停止思考,靈體的靈性逸散情況也會大幅度降低,不會有太大影響。

靈體可以說是人格思維的慣性延續,當你分離召喚出一個死人的靈體時,他甚至能和你如生前般對話,不過還是會因為缺乏思維運作而潰散。真正的靈界生物才能脫離軀體生存,軀體對他們來說只是衣服一樣的存在。

而丁森,他剛死靈體就那麼呆滯,這只能說明他在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副狀態了。

奎斯加難以想象一個中位法師在清醒的時候被人轉化為活傀儡的樣子,操縱他無意識地畫出法陣,施展禁咒極的魔法摧毀高塔。

儘管他作為**師可以同時擊敗十個丁森,但也沒有這種奇詭的手段。

最不可思議的是,丁森身上留下的痕跡是他被自己的靈性干擾到了思維,這簡直顛覆了他前半生總結出來的理論!

思維和靈體的關係就像麵包和黴菌的關係:因為是麵包,所以可以長黴菌。

但這個神秘的對手展現出來的手段是:操控黴菌,然後把附著黴菌的夾奶油白麵包轉化成了混合著砂礫的黑麵包。

這已經超出奎斯加的認知了。

而且,他現在似乎也被那位神秘的存在盯上了。

他的那有上百人思維強度的靈體幾乎能達到心血來潮的境界,

他能感受到,每一片飄落的雪花都彷彿是一隻眼睛在注視著自己,每一陣寒風都企圖卷走自己的生命。空氣中隱藏的惡意無處不在,並將在他的餘生中如影隨形。

生活如此冷酷,只有懷裡的貓還有些溫度。

“我會解決你的。”奎斯加低聲說,

他用頂頭鑲金的手杖敲了敲車廂板。車伕誒了一聲,催動馬匹向前,在雪地上碾出兩道漂亮的弧線壓痕,馬車逐漸遠離學院的建築,最終消失不見。

“與夢魘之靈的融合只是影法師職業的初位開端,達到中位影法師的標準是尋找到屬於自己的黑暗。在確定能夠降服夢魘的前提下,可以將心臟和眼球服下加快進程。一週一次,不可過多使用,眼球留到最後再服用。”

“如果想要快速提升靈體融合度的話,就把夢魘的遺留物吃掉?”德爾塔概括了中心意思。他嚴重懷疑這封信是亞克西偽造的,奎斯加絕對沒有這麼不靠譜吧。

開啟罐子,裡面是被切成一片片的夢魘心臟,它已經不再能跳動,但看起來還挺工整。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他梗著脖子吃進一片,

辣,極致的辣!

從來沒有在貝林沃大陸吃到過辣味食物的身體完全承受不住這次衝擊,德爾塔掐著自己的脖子,臉上白皙的皮膚變得漲紅,他感覺自己在生啖一團火焰,或者是極具腐蝕性的什麼毒劑,麻痺感衝向頭頂,直到灼熱的感覺劃過食道流進胃裡,嘴裡的燒灼感才逐漸消退。

眼淚和口水糊了滿臉,那是不想有第二次的感受。

他拿起手帕擦乾淨臉,但眼圈還是紅彤彤的,嘴唇也是一樣。

身體略微發熱,似乎更耐寒了一點。

“哈斯塔,我和夢魘之靈的靈體融合度有什麼變化嗎?”沒變化就不吃了,或者餵給討厭的人吃。

“提升了2%,達到了6%。”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德爾塔砸了咂嘴。雖然還沒有什麼明顯提升,但還是放棄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將金屬罐子的蓋子蓋好,再從旁邊的日記本上撕下一張白紙,在裝眼球的透明玻璃容器周邊裹上一圈遮蓋。

兩樣物品堂堂正正地放在桌上,與日記本並稱“堂堂正正三英傑”。

眼球和心臟是除了德爾塔沒有人會吃的東西。日記本用漢字記錄,是除了德爾塔沒人能看懂的東西。

安全得很。

做完這一切,德爾塔仍感覺好像忽略了什麼,

“好像我的衣服都是導師幫忙買的,他不在了我就沒錢買新衣服啦。”

他心裡發愁。

“反正你又不長高,要什麼新衣服穿?”哈斯塔一針見血。

“滾吶!”德爾塔受傷了。

做完決定,德爾塔又是一條元氣滿滿的好漢,

“現在,是時候去體能訓練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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