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搶我們的靈性!】哈斯塔大叫。

“我知道。”

德爾塔試著阻斷卷軸的反應,但毫無成果。他只好竭盡全力深吸一口氣,向虛空探出雙手,藉由他與靈界之間微弱的關係開啟一個常人無法見到的間隙,將房屋內積厚的負面靈性匯入一片真空當中。

他還是無法聯絡上自己處於靈界的軀體,因此這些靈性只能暫存於這片他偶然尋覓到的靈界真空。如果他之後沒能及時恢復和夢魘身軀的聯絡,那這些靈性也只能浪費了。

負面靈性霧氣消退後,牆壁後隱隱的哭聲便漸漸小下去,熬夜值守的僕人們微佝的背不知不覺中挺直了,眼裡的神采旺盛不少,擺脫了無形的重擔。

一個傳教士突然停住,好似從麻木中醒來,想起自己該如何與人交流。

他看見精靈混血和身後的熟悉的護道者普勒·伏努因伊奇,輕咳了一下調整聲帶,露出單純欣賞美好的眼神:“伏努因伊奇,這位是?”

“他是長者請來調查強盜騎士的施法者,你們找到的那張卷軸被交給他了。”

傳教士頓時像是碰到不潔之物一樣向後退一步,眼神中的情緒迅速轉變為厭惡:“我明白了,那張卷軸之前被拍賣出去,但不知道為何再次出現在莊園裡,因此被重點調查。不管你想知道多少,我只能告訴你它是在馬奇耶赫的工作室裡被找到的。”

“謝謝。”德爾塔嘆了口氣,他明明還沒和對方說過幾句話,這個反應實在傷人。

傳教士不敢再和他說話,抱起一堆準備接受鑑定的奇物匆匆地走了。

德爾塔搖了搖頭,為對方不能欣賞自己的美麗感到遺憾。

“我就留在這裡,你要離開的時候叫我一聲。”教會的騎士普勒說,明顯也不想和德爾塔共處,他之前在酒館喝酒時看到過德爾塔。就如同德爾塔之前看到特拉格瑪的心情一般,那是秘密被敵人知曉的無力感。

德爾塔輕易放過了他,自己舉著火把找了一個僕人問清工作室的位置就過去了。

除了神職者們工作的走廊,房屋裡其餘地方處處幽暗。蠟燭在這個世界仍不是價格低廉的生活用品,最純淨最潔白的蠟產自法師們飼養的蠟融妖身上,餵食秘藥與施加詛咒令其增產,而普通人只能買到蠟質渾濁的脂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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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處於二樓,並且佔了這一層的絕大數空間。此刻木門虛掩,上面掛著“禁止打擾”的牌子,一些斑駁的粉末灑在門檻上,痕跡向走廊延伸過去。而門後的陰影裡,地上還有更多的粉末。

他嗅了嗅,肯定自己至少聞到了五六種礦石毒素的味道。不過大多數礦石顏料多少都是帶有毒性的,因此他不怎麼在意。

他推開門,看到已經有一個人站在那裡了。

聽到德爾塔的腳步聲,那個人開口說:“出去,我說過不要有人進來。”

聽聲音,這是個女人,她穿著垂至腳踝的白色睡裙,只是布料包裹的身材並不算窈窕,而是有一種雕塑般的健美,非常符合北地人的主流審美。

“你沒跟我說。”德爾塔摩挲了一下手上的半神器戒指,又感受了一下魔法帽子的重量,最後整了整奇物腰帶,坦然地走了過去。

他嗅到了非常復雜的情緒,悲傷與如釋重負皆有,這種一鬆一馳未必是好事,這說明對方處於一個十分不穩定的狀態。

“你是誰”女人愕然地轉過身,精靈混血認出她是之前馬奇耶赫送來城堡接受法師庇護的年輕女子,只是後來又被神職者接走了。

“我是教會請來幫忙的,還未知曉您的名姓。”德爾塔隨口回答道,用自己的黑暗視覺觀察工作室的佈置。

正對著他的地方貼牆擺了一排雕塑,只是看不出具體,上面都有白色綢布覆蓋。高矮從膝蓋到比人高三個頭不等。末端的半人高雕像擺放的位置有點歪,勾引德爾塔過去擺正它。

靠門的架子上孔雀石、葡萄石、橄欖石、瑪瑙、石膏等眾多彩色寶石被盛放在巴掌大的盒子裡,其中幾種常用的有部分被切除,露出光滑的截面,工作臺上能看到托盤裡有它們被碾得粉碎的身軀。淡黃色半透明的松節油就裝在玻璃的高腳杯裡,一根成年男子食指粗的筆刷頭朝下浸在裡面。

“你為什麼不點起燈火,你看得清嗎?”他又問。

女人皺起眉毛,聲音裡帶著疲倦:“我是克麗緹·凡爾納——馬奇耶赫·凡爾納的女兒。這裡是我的家,我不需要燈光就能認清這裡的一磚一瓦。”

德爾塔露出一個歉意的笑:“是我無禮了。那些神侍們指引我來這裡尋找線索,我聽說這張卷軸就是在這裡找到的,它之前被拍賣出去,之後重新出現在這裡非常不合理。”他晃了晃卷軸,展示自己的理由。

克麗緹伸出手,德爾塔就將卷軸遞過去。

克麗緹·凡爾納沒有展開卷軸,她只是短暫地撫摸了一下卷軸就還了回來:“是的,是它,上午我們剛把它送去教堂。”

“這麼說你們也只是無意中發現它重新出現在家裡,怎麼會認為它會和那些強盜騎士有關?”德爾塔問。

唐克雷之前告訴他的資訊並不齊全,他必須自己補齊線索的鏈條。

“因為這張卷軸重新出現的時間就在我的弟弟塔拉讓·凡爾納的死期之後,只是當時沒有太在意,否則伊爾卡基也不會出事......”克麗緹將臉背過去,左手撐在桌面上側身對著德爾塔,聲音裡出現微不可察的哽咽。“我和媽媽相信它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聯絡。”

德爾塔沉默著不作回應,任憑克麗緹宣洩情緒。

空氣中似乎凝結了看不見的霜,寂靜中只剩下克麗緹溼沉的呼吸聲。

“謝謝你來幫忙。”

“我也是為了捍衛法師學院的利益。”德爾塔言不由衷地說,他怕自己的真實理由別人不會相信,但他其實真的只是想要從強盜騎士手裡把人救下來。

只不過再深入一點剖析,他可能還順帶有著一點對盜賊勢力進行打擊報復的慾望,只是這樣的理由說出來沒法讓人理解。

室內“嚓”得一聲,克麗緹用火柴點亮油燈,暖黃色的光亮充盈,只是人體、物件的剪影更加清晰的引在地面、牆面上,它們看起來靈活而怪誕,讓德爾塔生出了立刻離開的想法。

“能再具體說說這張卷軸是在哪兒被發現的嗎?”

克麗緹抬手捂住臉,隨後很快放下:“當然可以。它當時就和畫像擺在一起......”

德爾塔快速地轉了一圈,沒看見室內有什麼畫像,只有幾個空的畫架斜倚在牆邊,架子上也沒有什麼紙制品。

“......就在哪兒。”克麗緹看向一個架子,她還沒來得及指就看見精靈混血像陀螺一樣行動起來,悲傷的情感裡就摻雜了些尷尬。

德爾塔順著此地主人的眼光看去,那個架子上也是空蕩蕩的,並沒有其他畫像。

“和它放在一起的其他物件都收起來了,我們準備帶它們離開海肯。”克麗緹補充道:“如果你需要,我就把它們再拿出來。”

“是的,我需要。”

“請你在這兒再等一會兒。”克麗緹從德爾塔身邊繞過,從門口離開,德爾塔就在等待的過程中蒐集工作室中的靈性,只是這裡沒有什麼顯得突兀的靈性,靈性的源總共不超過六個,並且他們留下的靈性已經日積月累地在工作室的牆面、地板留下了較為長久的烙印。

“所以是熟人作案。”他對哈斯塔說。

“不一定,那張卷軸能夠吸收靈性。如果有攜帶另一件類似的奇物。那個潛入凡爾納莊園的人或許就能不留下任何痕跡地放下卷軸離開。”

這真是說到點子上了,德爾塔輕拍額頭,懊惱道:“我最近真是昏了頭了,連這麼重要的事都能忽略。不過奇物珍貴,即使是中位騎士一次帶兩件都算是小機率,姑且忽略這個思路吧。”

“希望不是迪亞哥的事影響了你。”

“我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了,我完全能夠理解他的決定。”

“理解和認同是兩回事,你自己也明白這點。”

德爾塔不說話了,他從哈斯塔的話題裡逃避出去,認真思考起眼下的困境該如何解決。

大概十多分鍾後,克麗緹帶著東西回來了,那是幾張卷軸和一把刮刀、一根管筆。

德爾塔讓她把東西還原成她最初見到它們時的位置,“你們家養狗嗎?”他看著那被儘量還原的架子問。

克麗緹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們養了六條,都是上好的巴根獵犬。”

法師對這個名字一竅不通,因此克麗緹的說明等於白費周章:“它們察覺到陌生人後會吠叫警示嗎?”

“是的,它們遠隔一里就能發現異常,而且吠叫聲足夠響亮,甚至可以在這傳到城裡去。”克麗緹也意識到法師的思路是什麼了,她嘆息著說:“可這個月它們都不怎麼叫。”

“你有沒有考慮過這可能是家族內部成員的矛盾?”

克麗緹臉色變得蒼白:“不會有這種事的。我們兄弟姐妹之間、即使和僕人的關係都十分和睦。”

【你的情緒不像啊。】德爾塔沒有說出心裡的想法。

“你們這一代——也就是馬奇耶赫先生的直系子女到底還剩幾人?”

“只有我、我的妹妹瓦利亞和弟弟鮑雷斯了。”

雖然迪索恩重男輕女的風氣比南方好很多,但有男性繼承人的情況下還是不會先考慮女性的。顯然這位鮑雷斯·凡爾納是他兩個兄弟的死最直接的受益人。

“一會兒勞煩為我引薦鮑雷斯先生,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他。”德爾塔將克麗緹帶來的物件一件件檢查,然而它們的存在和卷軸的內容一點干係都沒有。

他其實也見過鮑雷斯,那會兒這個大個子看起來呆呆的,但誰也說不準這是不是偽裝,德爾塔必須保持懷疑直到他找出證據來推翻自己。

【看起來只能透過邏輯推理來調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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