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有失體統。”阿方索顫顫巍巍道。

“你們二打一,跟我談體統?”德爾塔將弩端平。“只能用法術處決對手,這樣的法師體統我才不會去維護。說吧,你們想挨幾發?”

阿加塔沒有理會對方的瘋言瘋語,直接啟用自己手裡明顯有甦醒跡象的半神器部件想要破解這個僵局。

精神力滲透進入寶石,她能感受到的不是狹隘的晶體結構,而是一個更廣闊的天地。她重新睜開眼,藉助臨時開啟的靈視觀察德爾塔,海量的負面靈性包圍住這個外觀美好的精靈血脈者。

不,不是包圍,而是從他體內滲出!

在靈視作用下,阿加塔心驚地看見有無數黑暗在德爾塔·范特西的七竅中湧出,與外圍的黑暗糾纏,運動軌跡宛如奧秘之眼為某些極端氣候製作的活動模型一般。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他的心智為什麼還沒有被這些惡意侵蝕?!】她找不出答案。

但她很快發現了對己方有利的資訊,便暫時把驚駭壓下,還是做出已經拿下勝利的姿態:“你手中的那把禁衛弩不是真貨。而是用那種異能量擬態出來的吧,這裡似乎也沒有能藏下一把重弩的空間呢。”

她說的十分肯定,力圖讓阿方索聽到,這個幫手現在還不能失去戰意。

阿方索果然情緒穩定了些,本來要後退的腳步重新定住,臉上恢復了血色。

“那又怎麼樣?”德爾塔大聲道,手裡的弩依舊端得很穩——正如阿加塔說的那樣,能量擬態的固體是沒有質量的,所以他才能這麼輕鬆舉起這玩意兒。“它的結構和拜垂拉禁衛弩一模一樣,弩箭和弩弦也都是真的,是不是實體已經無關緊要了吧。”

“這當然重要,”阿加塔面對瞄準自己的弩箭巍然不懼,反而上前一步。“弩和絃作用的力相互的。用普通的弩弦配禁衛弩,弦只會崩斷。尋常的鋼弩配上禁衛弩弦,由於禁衛弩弦硬度遠遠超過一半弩弦,弩箭發射出去前,弩的機械結構會先一步被弦傳導的自身的力拆裂。就像是那些強行晉升的窮騎士一樣。”

德爾塔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騎士的晉升路線不僅僅有鍛鍊肌肉,還有對骨骼的要求。前者容易,後者艱難。非血脈者很難淬鍊骨骼強度,只能堆時間。可隨著衰老,肌肉力量又會衰退。某些付不起買鍛骨藥劑的窮騎士會鋌而走險,跳過鍛鍊骨骼這一步去鍛鍊肌肉,但結果是一旦發生戰鬥,堅韌的肌肉在用力時會把他們自己的骨頭瞬間絞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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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阿加塔看的很準。

“而你的能量擬態硬度恐怕還比不上銅,不然我的風刃可不能輕易地切斷它們。”阿加塔判斷道。“即使算上弩弦的附魔加成,你的弩箭威力也就是和一般重弩相當,普通的元素護盾就能擋下。”

話說著,他們就開始汲取地板中的土元素,準備隨時釋放元素護盾。

德爾塔沉默不語,但依舊端著陰影擬態的禁衛弩,只是單手將那些閃亮的備用弩弦塞回了口袋,然後換兩手託舉。

他因為兩隻眼睛一直盯著前方,手上的動作就難免笨拙了些,兩根備用弩弦沒有進入口袋,反而落在了地上,視窗的夜風一吹,將這兩根絲線吹向了阿方索的方向。

當它們滑到雙方中間時,德爾塔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誤,探出一根觸手要將它們卷回來。阿加塔的風刃卻將它截在半路,她甚至還有餘力再瞬發四道風刃削向德爾塔。

“魔能護盾!”德爾塔又放下一隻手輔助施法。

無形的元素法術撞到同樣無形的魔能護盾上,高速運動的銳利氣流被削弱成徐徐清風撲面,但他臉上沒有半點成功防禦後的喜悅,反而藉助魔能護盾的掩護,翻到了水槽的另一面。

阿方索用精神力將他掉落的那兩根弩弦攝取了起來,撥弄兩下後氣炸了肺,看向阿加塔激動道:“假的!都是假的!一點彈性都沒有,上面的陣紋斷裂,附魔都失效了,他手上的全是報廢品!”

阿加塔看見德爾塔慌亂尋找掩體的動作,心中肯定了阿方索的說法。

就在這個時候,她靈感示警,扭頭看去,正看到那個精靈混血突然又探出頭來,一點慌張的表情也沒有了,而是露出一個陰惻惻地笑,那把擬態構成的禁衛弩也正瞄準自己......

扳機扣動,附魔的弩弦撞擊在弩箭的根部,超凡的力量推動這根弩箭一往無前。

“啊——”阿方索捂著手跪在地上,他的注意力在發現弩弦是廢品後陷入鬆懈,精神力掃描到弩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展開元素護盾了,只能耗費大量精神力和用最基本的抬手動作去格擋。

命是保下來了,但手掌被貫穿,精神力幾乎耗空一大半,疼痛感也讓他精神力無法集中,維持鷹眼術的同時別想再施展其他法術了。

德爾塔一臉遺憾地站了起來。他本來想先用弩箭射殺那個女術士,但對方一看到自己就展開了元素護盾,只能臨時轉換目標了,一根弩箭削減了對面一個戰力,倒也不虧。

這個站位可是他精心挑選的,就是為了讓風向朝著對面吹,以此誘導對方發現自己想讓他們發現的事。

但接下去只能換別的手段了,他這裡只備了一根弩箭,還是從體能訓練室裡的器械訓練場順回來的,沒想到今天真能用上。

“現在的人真奇怪,拿了我兩根髮帶就那麼高興,呆愣愣地站在那裡挨射。”

“髮帶......”阿方索一口血噴出來。

“當然啦,一根附魔弩弦就要七百鎊。瑪格麗特女士又不是我親生母親,怎麼可能給我那麼多附魔弩弦啊?只是當禮品送了我一根而已,其餘都是生產中的不合格產品。”德爾塔義正言辭道,綠色的眼瞳裡滿是剛正不阿:“我沒有付出卻有所收穫,怎麼敢討要更多,我也是會羞愧的好嗎?”

阿方索不說話了,只是喘著氣,用佈滿血絲的眼睛怒視著德爾塔,同時從袍子裡取出一張小型卷軸,撕開給自己療傷。

阿加塔臉色扭曲,卻在一旁沒有做出表態,似乎在準備什麼。

“不過也不僅僅是髮帶,我有時候會用它們去裁剪魔化植物的枝條。”德爾塔比劃著要給他示範:“只要繞上一圈,捏著金屬絲的兩端一拉,生長畸形的部分就掉下來了,簡潔快速,它們遲鈍的神經系統甚至還感受不到痛,就不會反抗,讓工作輕鬆了很多。”

德爾塔和阿加塔對視了幾秒,便害羞似的偏過頭去:“別這樣看我,我從頭到尾都沒騙過你們啊。什麼【附魔弩弦有十幾根用來輪換】、【附魔弩弦包括我手上的全是假的】,這兩種結論是你們自己得出來的,我從來沒有承認過。我可是一開始就表明了手上弩弦是真的,可以發射。你們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累不累啊?”

“這醜惡的嘴臉。”哈斯塔吐槽道。“你上輩子多好一人吶,就成了現在這副德行,我都有點心疼他們了。”

“我對堂堂正正交戰的敵人還是很尊敬的,但他們可不算在裡面。”

對面在拖延時間,德爾塔也在拖延時間。雙方對這一點都是心知肚明的。

現在他的優勢是靈法術完全瞬發,而對面只要使用複合元素法術都必須先念咒語,這就給了自己干擾對方的機會。

而對方是中位法師,能使用的瞬發法術都能被靈法術勉強擋下。夢魘的靈性儲備雖然消散和被使用去不少,但餘下的儲存應付眼前的戰鬥是綽綽有餘,對方精神力翻倍也絕對不夠和自己耗。

不過奇怪的是,他沒有感受到那個女人身邊有魔能在運動,反而是對方散發出的靈場在醞釀著什麼。

“借過,借過一下。”一個聲音從精神世界傳來,好像在這裡還有什麼能擋他的路似的。雖然這個聲音和哈斯塔的聲音相同,但德爾塔一聽就覺得不是他,但又覺得熟悉。

哈斯塔的聲線無論怎麼變都永遠充滿激情。

真正屬於哈斯塔的聲音嚷了起來:“德塔,精神頻道裡多了一個......”他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後面德爾塔就聽不清了。

“不好意思,這裡是夢魘。”夢魘平淡道:“你的那個夥伴有些吵,我就把他遮蔽了。”

“你休想!”只是一兩秒後,哈斯塔憤怒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在這裡待了多久了,平時德爾塔的靈體防護措施都是我在維護,你那點手段對我無效。現在請你給我離開!”

“離開,我能到哪兒去?”夢魘反問他。

“你們能安靜一點嗎?謝謝。”德爾塔忍不住了,他這邊還在和人對線,腦海裡吵成一片影響他思考,本來外面就夠吵的了。

夢魘有感而發:“生氣也用敬語,我們三個真是彬彬有禮。”

德爾塔:“......”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這次來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吸收了德爾塔記憶而誕生的怪物人格說:“你沒有發現自己的靈法術消散後靈性沒有自然消散,而是被對手收走了嗎?”

“還有這種事?”德爾塔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不對:“可是我什麼也沒感應到啊。”

“崽賣爺田心不疼。”夢魘評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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