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文明?”哈斯塔重複了一遍,但其實並不感興趣。

“對啊,”德爾塔興奮道,他一遇到這樣的問題就忍不住亢奮起來,“你想想,魔能衰退這一現象發生後,能活到現在的都或多或少失去了操縱魔能這方面的天賦,像獅鷲和古獅鷲幾乎不是同一物種,古獅鷲的一扇翅膀就能蓋住中型房屋的房頂,體型能和亞龍爭雄,現代的獅鷲卻只與山峰巨鷹差不多大,縮了一半還不止。而許多天生的高魔物種都因為不能適應環境而滅絕了。”

“兩次,人類記載的魔能衰退事件只發生過兩次,但在人類學會記錄這一行為前難道就沒有了嗎?肯定是有的。”他頓了頓:“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什麼?”

“上古文明是非常有可能存在的,就是因為魔能濃度衰退才走向消亡。”

“你是怎麼聯想到這一點的,腦洞太大了吧”

“我的猜想是,他們最巔峰時甚至可能發明了所謂的魔能科技,並極度依賴這些技術,以此作為文明的基石。直到某一天,魔能濃度衰退的大災變出現,氣象發生異常,所有魔能科技失靈,種種事故隨之發生。這個種族遭受了前所未有,超乎想象的打擊,幾乎斷絕血脈,在瀕危之際,他們利用先進的醫學技術改造了自身,其中因為地位和技術力、資源掌握的多少差異,不同的階級對自身的改造不盡相同。貴族把自己改造為精靈,商人是人類,作為生產力的技術工人們成為矮人。最窮苦的民眾因為技術的不足,只能把自己改造成智力欠缺但四肢發達的獸人。”

哈斯塔在現實中用精神力化作手掌,狠狠打了企圖把觸鬚卷向他的食人樹一巴掌,發出很響的一聲。同時對這個猜想發表評價:“那獸人也太慘了吧,他們不是因為作為巨龍的附庸被人類殺光了嗎?祖上被其他種族剝削,現在還被殺絕種了,真就滿門抄斬啊。”

“所以只是猜想嘛,光是每個智慧種族為什麼都有自己的神靈體系這一點我就解釋不出來。我隨口一說,你也別當真。”德爾塔毫不在意,“這個週末我就去問秘文科的幾位法師,讓這些專業的來給我講講古代歷史。”

不同科系的偏重不同,雖然鍊金科也有歷史課,但關於神秘側之外的歷史都是些基礎,提的更多的還是鍊金學的發展史。開學後不到一月,他就借高年級生的筆記啃完了。

“那我們從丹契斯買來的那本魔法書怎麼辦?”哈斯塔問,那本全部用秘語寫就的書籍他們試著破譯很久了,但出於對學業的考慮,還是這項工作當成業餘愛好進行,所以進展不大。

“先不管它了,我破譯得都快懷疑人生了。這肯定不是魔法書,專有名詞比正常的魔法書多多了,還特麼用了好多手法去代換,破譯起來難上加難。要不是實在想知道裡面說了什麼,早就該停下破譯了。這次去胡椒俱樂部的時候在公告板上發一下懸賞,得把這活兒交給別人幹。”

“到底是有錢了,闊氣!”

“那八千多鎊的補償款放在角落裡也不會漲價,而且這麼幾大箱錢幣放在倉庫,學院還得問我要保管費,早用完早省錢。”

德爾塔對於這個世界沒有紙鈔這一點頗有怨言,丹契斯的地下祭祀場被吸血鬼炸掉後,他作為該建築的半個主人,獲賠一萬一千磅,三大箱子滿滿當當都是硬幣。買了服飾和書籍等日常用品只花了一千鎊不到,結果在學院倉庫放了兩年,保管費卻耗去了兩千鎊,把他心疼的不行。

“那你打算懸賞多少來請人.....唉!”哈斯塔和他說著話,一時沒留神,把餵養食人樹的惡魔血肉誤倒進了培養深淵仙人掌的水槽裡,營養液中揚開的紅色接觸到卵狀的深淵仙人掌後,它們蠕動的頻率又快了幾分。

“噫——”他感覺自己做錯事了。

“無所謂,反正它們還待在深淵時沒少吃過這些。”德爾塔告訴他。“你看,這不是歡快地開始吸收血液了嗎?這也能讓它們好過些。”

哈斯塔被他這麼一說好過了些,但看著那些海參一樣爬在水槽裡的玩意兒,又在生理上感到不適:“那就好,我還不算浪費。不過它們吃東西的樣子真醜。”

“我站在腓特烈們面前,看它們吞嚥的樣子,那樣醜的配色,那樣短的身軀,那樣安靜的態度。看它們吞嚥的時候,好像有一個腫塊從身軀的前端到後端滾來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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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夠了!”

...................

戈羅林自然科學院分院,術士居住區。

為了第一時間處理變幻莫測的意外,以及應對某些工序較長的工作環節,自然科學院的煉金術士們在戈羅林分院中建立了數個居住區,貼近他們白天工作的地方,晚上可以直接在這裡休息。

一個年輕的煉金術士靠在自己別墅外展式陽臺安置的躺椅上,用背對著太陽,讓陽光能更好的照清手上書本的每一個字元和影象。

那些字元和影象都是對人造人假想的描述,或者嘗試實驗的記錄。

他紮起來的長髮是赭色的,在陽光下像打磨的銅塊一樣亮,這是北地某個以智慧聞名的古老部族的血統顯徵,如今這個部族也與迪索恩融為一體了。

他的面容英俊非凡,皮膚比很多貴婦人都要白淨,沒有經常接觸毒性材料而會生出的潰皰。眼角微微上翹的雙眼明亮有神,眼神不帶有攻擊性,卻也讓人容易生起尊敬的想法。身材高大健美,露出的肌肉好像大理石雕刻那樣莊重沉穩。

如果他不是施法者,放在教會肯定會被當做蒙受神恩的聖子。

他就是拜垂拉法師學院六十年難得一遇的天才,自然科學院的新秀——謝瑞德·布萊特。

“謝瑞德!”一個喧鬧的聲音透過門,從走廊傳進來。

謝瑞德·布萊特看向自己的臥室,那裡的光線不如陽臺好,但也算窗明几淨。一個人推門進來,是一個毛茸茸的,金色的頭髮和鬍子連成一片的傢伙,穿著綠色的長袍。看不清長相,只能從聲音判斷出他是一個年輕人。

“啊——普林託,我說過很多次了,即使你是我的朋友,進來前也要記得敲門。”謝瑞德沒有從躺椅上起身,就這麼懶洋洋地道。

“別管敲門不敲門的了,這都是小事。現在趕緊收拾好裝束,跟我下樓去。”毛茸茸的年輕人有些焦急。

“又怎麼了,不是武器的改進任務已經完成了嗎?”謝瑞德放下書,困惑地看著自己的朋友。

“我的天,你不會以為改進武器就是全部內容了吧?測試環節完畢,你還要和法瓦羅御史見禮,這是程式的一部分。”

“可我們上次見過了啊。”

“開始和結尾各要一次!!!”普林託抓狂地撓著自己的頭,手掌沒入蓬鬆的頭髮裡消失不見。

“麻煩。”謝瑞德嘴上不情願,但還是站起來,將書用精神力託到書桌上,自己則向衣櫃走去。雖說精神力很方便,但在很多法師眼裡,用它來協助穿衣服還是很娘娘腔的行為。

“這種事情,你以後讓僕人來通知我就行了,沒必要自己來。”他沒有脫睡衣,直接把手臂套在袍服的袖子裡,一會兒回來脫掉袍服就能繼續之前的節奏。

“僕人可請不動你,在這兒,誰不知道你的倔脾氣?”普林託說著,目光被書桌上謝瑞德·布萊特剛剛放下的那本書的封面所吸引——一個充滿誘惑力的人體彎出曲線,扭曲的字元順著弧線輪廓排列。

他走過去拉來椅子坐下,將這本書翻看了幾頁,那些圖畫著實有些刺激他,又往後翻,還是類似的圖畫,只是人體不太重樣。於是他禁不住叫嚷起來:“你又在看這種書了,布萊特!如果想女人了,大可以找個情人,看這種書有什麼意思。”

謝瑞德·布萊特正仰著頭扣領子上最後一個釦子:“我不需要情人,這只是在觀摩藝術。”

“那人人都誕生於藝術了?”

“正是這樣。”

“聽起來人們都平白高貴了許多。”

謝瑞德把鍊金材料包挎上,扭頭對普林託道:“藝術總是更偏重於美學,而忽略了更重要的實用性。”

“說點我聽得懂的吧。”普林託哀求道。

“你不覺得人類更該由金屬組成嗎?”

普林託表情一愣,謝瑞德繼續說:“我們看到過的、觸控過的金屬,哪一種在各項效能上比柔軟的肉塊差了?壽命、抗腐蝕、抗高溫、抗擊打...在極端環境中,人類甚至承受不了它們經受的十分之一的考驗。大騎士才勉強能在屬性上擊敗一些弱勢的金屬。血肉之軀具備太多劣勢,只是固有的習慣讓我們覺得它是美的,因為我們先天都是血肉之軀,因為我們以為自己別無選擇。”

“但是,”他強調地重複了一遍,“但是為什麼不能用金屬代替血肉呢?”

“其實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普林託小聲嘀咕,然後問道:“你是說奧秘之眼生產的金屬義肢那樣?”

“那還不夠,”謝瑞德給自己別上胸針,“還需要更多。據拜垂拉法師學院的魔化生物科法師研究,普通人的大腦壽命比身體壽命要高兩倍,人類只能活六十歲到七十歲,這實在是身體在拖累我們,金屬就不一樣,它們比任何一種生物都要長壽,金屬的身軀才能真正支撐我們活到自然死亡,是實用的選擇。”

“可冷冰冰的金屬可不能為你聰明的大腦提供養分,溫暖的血液才行。”普林託說,“閃閃發光的金屬人想想都覺得醜的嚇人,而且,我們也沒有那個技術去替換全身的血肉。連技術都不存在,根本談不上實用。”

他一想到自己的愛人和自己都變成金屬人,擁抱起來哐啷哐啷的響,心底湧上一陣惡寒。

謝瑞德扣緊腰帶,將雄健的身材凸顯出來,嘆息道:“所以啊,我還是選擇看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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