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甬道盡頭,是一座一眼望不到邊的四方石室,四角處亮起長明燈,秦山澤自知如今重傷之下,想要原路返回難如登天,前方雖情況不明,也只能硬著頭皮朝前走去。

朝著石室中央走去,行至數十步,一面巨大的玉璧佇立在眼前,秦山澤將內力匯於雙眼,定睛一瞧,玉璧上纂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秦山澤仔細一看,有的字生僻難懂,饒是他博學多才也只能看懂個大概。

原來這間石室乃是共王秘密打造。這個共王獨愛仙術,為求轉世長生秘方,幾乎耗盡畢生心血,在一群方士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從海外仙島尋得四方靈獸,之後又以秘術將四靈獸元神剝離,封印在這石室之中,更在臨死前命眾方士以邪術將自己的一魂一魄封存,就是為了自己百年之後,能吸納四靈獸元神,獲取神力得以長生,為此不惜以肉身為代價,更耗費大量財力研製長生不老藥,為的就是掩人耳目。

試想一下,若後世有人偷到共王陵墓,得見四靈獸肉身、共王遺骸和長生不老藥,自然不會想到陵墓地下還有更大的寶藏,看到這裡,秦山澤也不得不佩服共王的魄力。繼續順著玉璧記載看去,秦山澤心驚更甚。原來之前在墓室中遇到的四靈獸肉身,其威力不足五成,而如今被封印在此處的靈獸元神,只要將其盡數吸納,不僅可以刀槍不入,長生不死,對武道修為更是大有裨益,只不過也是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死無葬身之地!

秦山澤一咬牙,心想自己如今已是這般田地,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賭上一把,最壞的境地不過早死幾日,若僥倖成了,別說生離此地,此後縱橫天下又有何難!心下一橫,便按照玉璧上記載的法門修煉起來。

靈獸位列四方,暗合五行,青龍居左,五行屬木,白虎居右,五行屬金,朱雀在上,五行屬火,玄武在下,五行屬水。若是旁人看到玉璧記載的這玄之又玄的法門,自然無從下手,可秦山澤乃是當世用毒第一人,所研製的毒藥大多也契合五行,對此自然瞭如指掌。四靈獸五行缺土,而秦山澤本人又是土命,故取名山澤,當真是天作之合!只不過如今自己受傷太重,稍有不慎便會被靈獸元神反噬,步入萬劫不復之地。

此後大半月,秦山澤一直潛心吸納靈獸元神,好幾次都差點走火入魔,其中艱險不足為外人道也。

花無顏聽秦山澤說得風輕雲淡,卻也能想象到當時的兇險,好在最終否極泰來,秦山澤終究成功吸納靈獸元神,如今已達天道,以肉身成就前無古人恐怕也後無來者的天魔境界。一念至此,又不禁心生妒忌,原本以為自己得到天人樊漁的內力饋贈,已是莫大機緣,不曾想秦山澤機遇更大,樊漁修為雖高,也不過四十年功力,而四靈獸存活何止千百年,那會是何等深厚的功力!

二人說話間,已臨近花無顏所說的別苑,此地身處一片窪地之中,四面環水,古樹參天,暗合陣法,不仔細瞧,卻也看不出別苑所在。秦山澤忍不住嘖嘖稱奇,嘆道:“山中藏水,林中有風,好一塊風水寶地,梅老前輩

當真大手筆!”

花無顏附和道:“家師畢竟當年曾和血魔老祖同桌論道,見識過聖教最鼎盛時期,自昔年泰山之巔一戰之後,一直在暗處發力,為有朝一日光復聖教而努力,這座別苑位置偏僻,極難發覺,又易守難攻,就算被正道僥倖找到,沒有上三境高手坐鎮,任憑他來上多少人都得交待在這裡。”

秦山澤正準備上前,卻被花無顏拉住,在他耳邊低聲說道:“秦兄且慢,此地看守大多是早年間追隨家師的僕從,與我不過數面之緣,如今家師已死,雖有子醜二位忠心老僕在,可他二人畢竟年事已高,卻怕別的下人失了管束,生出二心,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秦山澤卻是一聲嗤笑,不屑道:“花兄修為高了怎的膽子反而變小了?試問當今除了在下與劉光磊之外,又有誰能說穩勝於你,卻被幾個下人嚇破了膽,犯得著這般興師動眾麼?”說話間,邁開大步,率先走向別苑,花無顏自覺失言,默默跟在秦山澤身後。

卻說自打餘景芝消失在金陵城,衛靈鴦在劍神谷大戰劉光磊之後也銷聲匿跡,沒了這二人的大放異彩,整個江湖好似一瞬間沉寂了下來,天下武人不得不捏著鼻子承認,即使有慧靈、劉千言等年輕一輩爭奇鬥豔,可沒了餘衛二人,世間靈氣失了八分。

煙雨樓內,沒了餘景芝之後,所有門眾依舊各司其職,似乎沒有太多兔死狐悲的感受,彷彿一切還是那樣,可空氣中瀰漫的那股壓抑,讓人不免覺得一切都變了樣。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同為外來戶的慕容雲裳不知所蹤,甚至連招呼也沒打一聲,另外就是顧長安也消失了,孤身一人去往找尋餘景芝的慢慢長路上,而作為宗主的諸葛歸藏,也不再雲遊四方,或許是出於對餘景芝遇險的自責,整日待在主樓內,任憑誰都閉門不見。

這一日,劉光磊差開羅江天,獨自一人坐在主樓之中,神色卻不見頹靡,對面坐著一個出乎意料的人物,劉光磊。後者似乎沒有對於失信老友的愧疚,端坐、飲茶,心安理得。諸葛歸藏說道:“你我相識近三十年,老夫只問一次,既然你我二人有言在先,為何出爾反爾,非要置餘景芝於死地不可?”

劉光磊面無表情答道:“在下若說僅是因為清理門戶,老兄你可相信?”諸葛歸藏剛開口,就自覺失言,明知心機深沉的劉光磊不會吐實,問也白問,便繼續說道:“既然劍神不願名言,老夫也不便追問,你我雖是舊識,可老夫自問這三十年來,看遍萬千人,獨獨猜不透閣下所求。常言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劍神此次親臨我煙雨樓有何貴幹?難不成也要老夫奉你為盟主,俯首稱臣不成?”

劉光磊曬然一笑:“非也,非也,諸葛兄看不透劉某,在下卻對你瞭解頗深,依兄臺孤傲的性子,天下能入你法眼者尚且寥寥無幾,更別說讓閣下居於他人之下。劉某這次來,只為向諸葛宗主討要一樣東西。”

“哦?不知老夫手上有什麼珍奇事物,能讓劍神動心,更不惜親自跑一趟前來討要?”劉光磊聞言微微一笑,

開門見山道:“近日江湖上傳言,諸葛兄在松明島王幫助下,尋得共王陵墓,在墓中得到長生不老靈藥,劉某對此事可是羨慕的緊吶,俗話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只望兄臺能將體內一半精血贈予劉某,好讓在下共得長生大道。”諸葛歸藏一時間又驚又怒,額上青筋暴起,雙拳緊握。劉光磊卻視而不見,繼續說道:“諸葛兄放安心,此舉並無性命之憂,劉某已尋得一法門,只消將你我二人精血轉換一半即可。只要諸葛兄答應,日後劉某逐鹿中原,驅除魔道之後,約定與閣下共分天下。”

諸葛歸藏緊握雙拳,一字一句咬牙道:“只怕劍神此行要無功而返了,老夫過慣了閒雲野鶴一般的日子,對什麼稱霸天下疏無興趣,至於什麼換血一事,更是天方夜譚,就此打住,閣下請回吧。”諸葛歸藏已經下了逐客令,劉光磊卻不為所動,濃眉一軒,說道:“劉某這次來,並非與諸葛兄商議,而是通知你一聲,閣下若是不願,三日之後,劉某親率天下正道之士,攻城拔寨,勢要踏平你煙雨樓!”

諸葛歸藏拍案而起,怒不可遏:“你敢威脅老夫!”一時間,樓內殺機四起,諸葛歸藏勁力運至十成,舉起鐵掌拍向劉光磊,忽覺寒光一閃,衣袖已被斬下一截,二人方才剎那間交手,諸葛歸藏就落了下乘,這時,暗處的羅江天聽得聲響,閃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位白鬚白髮,身形佝僂的麻衣老者。

劉光磊以一對三,卻絲毫不慌亂,自顧自倒了杯茶水,淡然一笑:“竟然連車老前輩也出山了,劉某真是榮幸之至。今日在下孤身前來,已給足誠意,劉某還是那句話,諸葛宗主若是不答應,三日之後,劉某率正道眾人親至,到時樓破人亡可別怪劉某不講情面。當然,如果幾位有把握今日讓劉某交代在這,大可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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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那位黑衣老者開口了:“凡事大不過一個理字,劍神此舉可有些不講道理了。”聲音沙啞低沉,卻極具威勢。原來這老者乃是煙雨樓最後的屏障老,世人只知老者姓車,因家中排行老三,便取名車丙,成名極早,輩分極高,四十年前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之後無故隱退,原來不知何故被諸葛歸藏奉為座上賓,只是不知這樁秘事,劉光磊從何而知。

卻見劉光磊搖了搖頭,笑道:“這番話從前輩口中說出來,實在無法令人信服。遙想當年,十方聖人,山城三絕,江南六怪,全因志趣不相投,便被前輩殘忍殺害,如今卻要教劉某如何行善?況且在下先禮後兵,已給了諸位機會,天下道理再大,大不過劉某手中長劍,三位若是不忿,大可出手一試,若連勝過劉某的能力都沒有,又如何有資格和我講條件?”

車丙好似被戳中痛處,一時默然。羅江天卻質問道:“這麼說來,劍神打定主意要以力服人了?”劉光磊大笑道:“既然羅先生這麼說,劉某就卻之不恭了!時辰不早了,三位若沒有別的事,劉某就先行一步,諸葛宗主,閣下還有三日光景好好考慮,可別讓劉某太失望了。”

說完就這麼自顧自離去,只留下煙雨樓三人橫眉怒目,卻任由劉光磊安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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