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那天下午的所有細節。好遠就像一直伴隨著我們,我們藏在匿伏衣內悄悄潛出金字塔,幾道門的守衛全都沒有覺察到,連我那個最親近的守衛也沒有任何異常。、

外面的大街上空無一人,沒看到巡邏隊,也沒有禁衛軍,一切都順利得難以預料。看來它還沒有任何察覺,也還沒有任何動靜,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嗎?

我們順著街邊,快步趕到城門下。宏偉的大城只有一道城門,長年緊閉,一天中兩個時候才會開啟——早上,採礦人外出去採掘原礦石;傍晚,他們把原礦石送回來。我們錯過了早上開門的時間,但是有一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採礦人出現在城門下,領頭的人向衛兵解釋了幾句,城門就開了,我們迅速跟了上去。衛兵一個個地盤查著採礦人的身份,我一步一挪地跟著,有一剎那間,衛兵好像注意到了什麼異常,臉屏正正地對著我的位置,我本能地側身做好戰鬥姿勢,但他僅僅是疑惑地看了一會,然後就轉了過去。

我們跟著採礦人走進又深又長的城門洞,裡面非常幽暗,唯有一排排巨型輪型鋒刃在頭頂上閃著寒光。這些是純粹的機械時代產物,沒有任何智慧成分,如果敵人闖入了城門,守城衛兵只需按下按鈕,它們就會飛速旋轉著落下,不管門洞裡有什麼東西,都會被它們切得粉碎,即便是元老或者將軍,它們也一定會一視同仁。我踹踹不安地尾隨在採礦人後面,根本不敢抬頭往上看,21走在我後面,能夠感覺得到,他和我一樣忐忑。

但是它們始終都沒有落下來,只是在頭頂冷冷地注視著我們以慢得驚人的速度穿過。只聽見城門在我們身後緩緩合攏,發出了“砰”的一聲巨響,終於站在太陽底下時,我才真正松了口氣。

城門外就是漫漫黃沙,最近的沙丘已經快逼近到城牆腳下。我們每年都在增高城牆,但似乎總也趕不上沙丘堆積的速度,或許用不了五年,這些黃沙就會淹沒整個大城。

不用擔心。它宣佈,在這之前,它會為我們找到“不滅之地”,沒有黃沙和其他不祥之物的優勝美地,所有白星人都可以在那裡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誰知道呢?我只是暗暗祈禱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即便現在這只是個鋪滿了沙子的星球,我還是對它戀戀不捨……

我們藏在城牆下的陰涼處,稍微歇口氣。怎麼到大祭司那裡是個很現實的問題。大城外所有地方都是禁飛區,嚴禁使用飛船等任何交通工具。我們當然可以弄一艘出來,但匿伏衣太小,遮不住飛船。只要一啟動,我們就會觸發最高警報,成為黃沙裡的活靶子。

看來只有依靠雙腿走過去。

“老師/路途遙遠/你能承受嗎”,他有點擔心我的體能。

“沒問題,你忘了嗎?當年我還帶你們徒步穿越黃沙,隔段時間就要來一次。”說著話,我好像感覺自己又年輕了好幾十歲,渾身充滿了激情與力量。“上路!”

但很快就證明這不過只是個假象。沒過多久,我就覺得雙腿僵硬、渾身痠痛,連把陷進黃沙裡的腳拔出來這個動作,也越來越費勁了。他默默地跟在我身後,走得可比我輕鬆多了,我回頭望了望,大城的城牆仍然清晰可辨,我們還沒走出多遠。看來幾十年沒上戰場,很多本領都已經荒廢,我頗有點後悔剛才的不穩重。

等到大城終於被遠遠遮在沙丘後面,我已經徹底走不動了,雙腿幾近麻木,每往前挪一小步都變得十分艱難。“坐會吧”,我慢慢地蹲下,再用手撐住地面,勉強不讓整個人噗通一下倒在地上,否則在曾經的學生面前,我這樣就太有失尊嚴了。

“好的”,他停下腳步,沒有坐,而是轉動臉屏搜尋四周。

“匿伏衣效果很好,這裡應該是安全的,你也休息會。”我招呼他坐下。

“我不是擔心它”,他仍然警惕地站著,“我是擔心……”話音未落,他突然向我舉起了手臂。

我幾乎是本能地伏下身子,一道強光從我頭頂掠過,擊打在身後的沙丘上,揚起了大片沙霧,一大團暗褐色的東西混在沙霧中落到地面,發出一聲悶響。

這就是他和我真正擔心的東西!

“快走!”我騰地躍起來,緊接著就以非常難堪的姿態撞到地上,沒想到雙腿還是不給力。他衝上來一把背起我就往前跑,“放下!我自己能走!”我使勁喊,但他根本沒聽。

剛剛跑過沙丘,他突然停下,前方,黃沙表面現出很多道奇怪的湧動,身後也是一樣,那些湧動飛快地旋成一個大圓,就像黃沙表面飛出了一個大漩渦,把我們團團圍住。

“放下我”,我用密語傳給他,他輕輕把我放在地上,半蹲著舉起雙臂,死死對著面前那個快速湧動的大旋渦。我緊靠在他身後,掏出了那把隨身佩槍,它的禮儀作用強於實際價值,而且已經很久沒有發射過了。真神在上,希望它還沒失效!我暗暗快速地開始祈禱。

就在我的祈禱還沒結束時,大圓突然停止旋轉,第一只沙蟲從地下驀地冒了出來,高高揚起了它粗壯的身體。它暗褐色身體上頂著一個小得出奇的頭顱,頭顱兩邊,兩隻暗紅的眼睛正在來回搜尋。我知道,那對眼睛其實什麼都看不見,但它們能敏銳地捕捉到周圍熱量最細微的變化,並隨即牢牢鎖定,哪怕我們藏在匿伏衣下也沒用。從它的眼睛下方直到尾部,佈滿了一排排鋒利的牙齒,一旦被它纏住,任何東西都會死得粉碎。那一排排鋸齒現在還在來回摩擦,發出了“咔咔咔”聲音。

它已經捕捉到我們了!粗壯的身體開始急劇膨脹,暗褐色也變成了深紅色,這正是它即將發動攻擊的訊號。

“別急,等它啟動瞬間再開槍,不要驚動其他的。”我用密語傳給他,不自覺地恢復了教官口吻,差點忘了他現在已經不是還沒畢業的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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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

話音未落,沙蟲膨脹到原先幾倍的身體又開始急劇收縮,尾部噴出了一大股白色氣體,它就像枚火箭一般筆直向我們射來。

近得都能看清它那對紅眼時,他開槍了,它飛速射來的身體直直地撞在他發出的第一束高能鐳射上,緊接著又撞上了第二束。它射過來的力量實在太猛了,那兩束高能鐳射看上去只是稍微減緩了它的勢頭,直到離我們只有一臂之近,它才轟然墜地,肚皮上那一排排恐怖的牙齒還在不停地絞動。

就像發出了群擊訊號,一隻又一隻沙蟲從大漩渦邊緣冒出黃沙,瘋狂地射向我們,我們背靠背守在圓心,旋轉著飛快射擊。他打得很穩,每一槍都準確命中它們那小得出奇的頭顱上的兩眼之間,我打得也不差,每一槍都幾乎命中了它們的一隻眼睛,而且越打越得心應手。那把佩槍看似小巧,但又準又狠,射出的每一束高能鐳射都把它們醜陋的身體打得稀爛。看來它不僅僅只是個裝飾,難道剛才的祈禱起作用了?這真讓我又意外又驚喜。

強烈的光柱絞動著層層黃沙,暗褐色的身體在空中紛紛墜落,不一會,我們面前已經堆滿了沙蟲的屍體。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癮了,就像又回到了曾經的戰鬥歲月,我越打越得意,都顧不上計算到底還有多少,直到他在一邊輕輕提醒,“老師/它們已經全被消滅了”。我依然沉浸在興奮中意猶未盡,又朝那些落在黃沙上、一動不動的沙蟲補了幾槍。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止了射擊。“都消滅了嗎?”我看看四周,遍地都是它們殘缺的身體,空中瀰漫著一股被燒焦的難聞氣味,“怎麼遠處那幾個還在動?”

“我去檢查”

不錯嘛,看來自己的戰鬥力仍然不減當年。我望著他的背影,滿意地點了點頭。

晃眼間,一條暗褐色從他背後猛地躍起。“小心”,我大喝一聲,舉起佩槍連連射擊,他驟然倒地,那條沙蟲被打成幾大段,重重砸在他身上。

“21、21!”我飛快跑向他,思維波動一陣砰砰亂跳。

“沒事/老師”,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看自己,“只是斷了條手臂。”

我愣愣地看著他,他把斷臂撿起來,拿在另一只手裡來回翻檢,然後使勁甩到遠處。

“沒事/正好換個新的/老師/我們得趕緊走/剛才的戰鬥一定驚動它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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