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有一舞姬,容顏絕世,舞技超群,身世成謎。著藍裙,因可使輕功凌於紗練之上,飄然若雪灑落寒江,人稱“雪姬”。

人們不知道的是,她本叫江雪,是當今道門大弟子江月唯一的師妹。

她本是一名遺落於青城山下的棄嬰,偶為璇璣真人拾得,收入門下,教導修行。真人道法通天,享譽六界,一生統共不過收了兩名弟子,一個江月,另一個就是江雪。

花月來找她,就是知了阿青體內的法術緣是被江月封印,半點施展不得,那封印世上無人可解,只有來找她的師妹江雪。

話說這江雪本來天資卓越,修為精進,比她師兄也不遜色,本來意欲師兄掌門之後另立門派,福澤後世,卻不知為何斷然還俗,杳失音訊。誰也不會想到,她竟隱瞞身份,墮了風塵。

“我說的話,都記住了?”

“記、記住了。”

俗話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阿青這一次是真信了,看上去如此脫俗不染凡塵的女子,怎麼心腸會這麼歹毒?人命在她嘴裡,彷彿如螻蟻一般。就算真的要殺人,她的修為也已是無人能敵,為何偏偏要找什麼也不會的自己呢?莫非此事另有隱情?

誠然阿青是絕對不會殺人的,她並不認為自己有隨意剝奪他人生命的權利,這個時代相較於21世紀還是有著野蠻嗜血的封建精神。來之前她也明明白白地告訴花夜,自己不會接受殺人這樣一個任務,可花夜讓她先假意答應,隨機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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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你暫且留下,解開你身上的封印得有幾天,就陪我解解悶吧。”

解悶?在這種地方?

“好啊好啊!”花夜不知從哪裡竄出來,腆著一張臉。

阿青氣不打一處來,揪住他的耳朵:

“好你個頭啊!”

“哎呦呦呦……疼疼疼疼……”

雪姬並未理他們,轉而問道:“可有訊息?”

“就在閣內。”

“好。”雪姬起身,衝她招手,“過來。”

阿青乖巧地順從了,雪姬領她坐下,二人正對於銅鏡當前。

她俯身貼在阿青耳邊:“向前我作舞時,慣常以藍紗掩面,今日,就讓這滿城的賓客瞧瞧我的樣子。”

冰涼的手指滑過阿青的臉,阿青動也不敢動,這種感覺很不舒服,等眨了眨眼,再睜開,鏡中雪姬的臉竟與自己變得一模一樣。

“從現在起,你就是雪姬。”

“去吧。”雪姬輕輕一推,阿青就像做夢一般來到了走廊之上,伸手一看,自己穿的也成了雪姬身上的舞衣。

“去吧。”雪姬的聲音如一縷幽魂,阿青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傾,跌下樓去,萬千紗練霎時從四面八方憑空湧出,穿行過她的四周,踝鈴應聲而響,一隻笛遠遠地吹奏起來。努力想起花夜剛剛教過的輕功要領,腳尖由一煙藍紗之上借力直起。單腳並不穩定,藍裙舞鞋上的蓮花於紗練之中若隱若現,再一點足騰空轉體,踝鈴聲急笛調轉高。她有意於空中轉了幾圈,九尾裙襬便蓮花一般散開,以此不負笛音。待又有藍紗浮於足下,便停了身子徐徐落地。

踝鈴還在響個不停,閣內卻悄然沒有聲息。萬千紗練層層墜落,拂於身上,輕輕盈盈,綽綽約約。待風消影靜,她旋身破出輕紗。萬段碎紗飄零飛墜,笛音已逝,銅鈴聲脆。又有一菀輕紗不經意間飄落,卻是她久遮的面紗。

滿堂賓客鴉雀無聲,幾秒種後,才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喝彩。

她獨立於眾人之間,男男女女,皆注視她,那種好奇的、探問的、獸一樣的眼神,讓她很不舒服。人人都想靠近她,人人都想從她身上獲取點什麼,或骯髒齷齪或堂而皇之,究其根本,不過是慾望罷了。他們對她並不關心,她只是一件被包裝好的商品。

雪姬音容再高潔,於他們而言,也不過是飯餚後的下酒菜,銀錢堆的春嬌奴。她是附屬品,是買主的,是銀子的,總之,不是她自己的。

這讓21世紀的她,很不舒服。

“一千兩!”

“兩千兩!”

……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聽著自己的價碼,多年以後,人們談論起這場窮奢極糜的盛宴,提起的不過是她的色相如何悅目,她的買主多麼大方。雪姬究竟經歷了什麼,才捨得從清靜無為的道門,投身這浮華虛妄的風塵?就那樣,任人置喙。

“五千兩!”不用看也知道是花夜,雖易了容,也有一把紙扇遮臉,可他的聲音還是熟悉至極。

“一萬兩,黃金。”

阿青倒抽了一口冷氣。

欲要看清那人是誰,身子卻不受控制地凌紗而退,張開口道:“三日之後,江心畫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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