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巍巍大秦，看似已經出現繁華的大世，隱藏著太多的牛鬼蛇神，暗中骯髒伎倆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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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底下，最難直視的便是人心。
內史騰不是不知道世道渾濁，由於大秦帝國兼併山東六國，忙著接納，忙著整合，對於民間法制有些放鬆了。
以一國吞併六國，縱然是大秦準備了百年之久，依舊是準備不足。
特別是每一郡縣的文吏，那是一個恐怖的數字，縱然大秦曾一度抽空了學室，將略通秦法的人都外派。
各地官吏素質各有高低，發生任何樣的齷齪事都有可能。
但是，大秦銳士那是大秦帝國的守護神，在大秦帝國之中，你可以評價文吏，可以評價任何人。
唯獨不該觸碰，也不能觸碰的便是大秦銳士。
他們是英雄。
在戰場上浴血奮戰，流血流乾，這已經夠了，絕不能讓他們再流淚。
他們這些做將軍的絕不容許！
更何況他們都還活著，大秦帝國剛剛立國三年，人們對於戰爭的記憶還很新，在這個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無法不讓人憤怒。
秦法昭昭，在這朗朗乾坤之下，依舊是藏著骯髒與卑鄙的伎倆。
……
這一刻，內史騰虎目之中滿是憤怒，直視著王翦語氣陰沉：“武成侯，這一次你入咸陽，打算怎麼做？”
聞言，王翦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略微沉默了片刻：“響應尉繚之倡議，嚴查此事，不管背後涉及到了誰，也要問老夫手中三尺長劍答不答應！”
“不夠！”
內史騰搖了搖頭，語氣之中多了一絲鋒芒與冰冷：“武成侯，這樣的事情，朝廷方才察覺，那是因為民間與朝廷，天生就有距離。”
“若不是右相李斯親自主持土地改革，深入民間，這件事只怕依舊隱藏在浩蕩大世之下，沒有人來掀開這一面紗。”
“但是武成侯，朝廷不清楚，是因為朝廷自古以來便與民間隔著一道牆，我們不清楚，是因為我們站的足夠高。”
“這樣的事情我們碰不到，因為沒有人會那樣的作死，但是那些在地方之上有宗族勢力的青皮無賴，卻不會忌憚已經沒有靠山的孤兒寡母。”
“陛下接觸不到，朝廷接觸不到，我們接觸不到，但是我大秦三軍將士，卻會經常見到，對這樣的事情並不是不清楚……”
“只是他們只是普通人……”
……
望著慷慨陳詞的內史騰，王翦沉默著，沒有打斷他的回答，一直等到內史騰話音落下，方才開口，道。
“說說你的想法……”
聞言，內史騰對著王翦語氣幽幽：“武成侯，既然事情發生到今日，而且李斯親自入咸陽，必然是事情很普遍。”
“民間必有風聲，大秦三軍將士不可能沒有耳聞，與其武成侯一人前往咸陽，不如聚兵！”
“告訴他們真相，告訴他們陛下得知此事，要為大秦銳士聲張正義，然後帶精銳入關，以大秦三軍之勢威壓關中。”
說到這裡，內史騰突然笑了笑，朝著王翦打趣，道：“太尉算計無雙，可謂不是出的戰略大師，這一次讓王賁修書於你，未嘗就不是為了借勢。”
“太尉府官署雖然高高在上，除了不常設的大將軍府幕府，算是三軍將士的靠山，但太尉從未上過戰場，而且太尉在大秦帝國充當一個隱形人，其在民間的影響力與統治力，遠遠不及武成侯。”
……
“一個臣子在民間信仰力與統治力太高，這對於一個國家，一個臣子，都不是好事！”王翦長嘆一聲，若不是因為這，他又何必半退，隱於幕後。
這一刻，他體會到了武安君白起當初的心境，進退不得。
“老哥哥，你想什麼呢！”
內史騰清楚王翦的擔憂，不由得莞爾一笑：“當今陛下無論是統治力還是影響力都達到了獨步古今的地步，你雖然在民間信仰力與統治力很高，卻只是相比於其他臣子。”
“陛下不會忌憚於你，老哥哥放心便是！”
在這個時候說這話，內史騰何嘗不是嘗試著開解王翦，都是一個戰壕爬出來的兄弟，他瞭解王翦，就像是王翦瞭解他一樣。
王翦雖然戰功赫赫，卻一直謹小慎微，就是因為他們王氏父子戰功卓著，放眼天下無人能比。
“哦？”
聞言，王翦驚訝的看了一眼內史騰，對於此事他自然是清楚一點，只是沒想到在這一刻，內史騰突然提起。
心中念頭一轉，王翦不由得輕笑一聲：“怎麼說，說來聽聽？”
“武成侯，現如今你是我大秦的戰神，更是坐鎮藍田大營，執掌大秦帝國最精銳的二十萬大秦銳士。”
“而通武候也是戰功赫赫，山東六國，你父子滅了五國，如今通武候坐鎮海軍署，執掌三十萬大秦樓船士。”
“而看陛下的意思，大秦帝國未來樓船士的數量只會增加，絕對不會減少，歲首朝會之上，已經決定建造巨大的戰船……”
“大秦帝國近乎三分之一的兵力在你父子二人手上，若是陛下忌憚，豈會讓你前來坐鎮藍田大營……”
“哈哈哈……”
看著內史騰說完，王翦再也忍不住了，他沒有想到文武雙全的內史騰，居然如此的逗，居然在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
不由得走過去拍了拍內史騰的肩膀，搖了搖頭：“這不是很明顯的事麼，你居然才看清楚啊？”
“武成侯你……”
這一刻，反而輪到內史騰尷尬了，他沒有想到，王翦早已經看透，只是依舊在裝作看不透而已。
……
“騰，擂鼓召集三軍，聚兵吧！”
這一刻，王翦嘆息一聲，語氣幽幽：“這件事終究是要有人去做，王賁與蒙恬等人還年輕，老夫已經老了。”
“在軍中老夫得到了太多的榮耀，也被無數兒郎奉為榜樣，就讓我這把老骨頭為他們出頭一次。”
“讓英靈可以安息，讓三軍將士可以安心……”
這個時候，王翦眸光流轉，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那便是他這把老骨頭再做一次陛下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