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雅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剛剛說錯了什麼話嗎?

就只是說到,不記得1489年“剛來”月鈴鎮的那個冬夜是否有雪啊……而且還是回答她的問題。

“你怎麼了?呃……我確實記不太清那時候的事,畢竟是十二年前的小孩子記憶,細節都是嘉妮老師告訴我的,諸如那天夜晚很冷之類。但有無下雪就真不知道。”我看著她似乎悄悄放鬆了剛剛捏著裙子的雙手,只是那眼眶依然泛紅,想著她是否在同情“我”的過去,便趕緊說:“總之,幸好有嘉妮老師在!而且,我也健康成長到了今天,不是嗎?”

但這樣一想,“尹珂”四歲那一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只記得名字與生日呢……?又是如何“孤身”且“憑空”來到月鈴鎮的?

“是呀,瞧你現在這健康可愛的樣子……嘿!感謝聖主。”她翹起嘴角,左手按在膝蓋的裙上,抬起右手抹過眼角。雖然她沒有哭出來,卻總給人“破涕為笑”的感覺。

難不成真的是同情“我”?她確實感情豐富,而“尹珂”的經歷……可能嘉妮老師在敘說的時候相對溫柔平和,但事實是真的“悲慘”。

那麼小的孩子,無親無故在寒冷的冬夜走到陌生的鄉鎮,如果那還是大雪紛飛的夜晚,若非好心的嘉妮老師即使救助,說不定就……!。

嗯……剛剛蕾雅問的是,“棉雨般的雪”?意思並非大雪是嗎?

“雖然記不起來,但偶爾還會有夢,對嗎?就像烙印在潛意識深處的刻痕。那些夢……有印象嗎?”蕾雅問過後,稍稍低頭說:“抱歉……讓你回憶不好的事情。”

“啊,不會。倒不如說,能回憶起來也許更好……我想。”我無奈地笑了下,極力在腦海中搜尋著可能與十二年前冬夜有關的“夢”,忽然間就想起一些事。

也許久遠的夢連同記憶都不知遺忘在哪個時空,但新近的夢……有的!就在6月16日的週六,也就是自己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收到嘉妮老師送的禮物懷錶和神秘的藍晶碎片,以及聽她講起十二年前初遇“我”的冬夜後,就做過那麼一個“夢”。

“真有過可能與之相關的夢,就在3個月前的6月16日。現在想想還很有印象,真是神奇。”我回憶著夢中的情景,說:“就像是別人的夢一樣……”

對,確實如此。因為夢中的主角是“尹珂”,不是我。

但說到這兒,我頓時一愣。

呃,說漏嘴了……!

“別人的夢?”蕾雅也是一時呆住。

“哦,我的意思是,可能真如你剛剛所說的,因為記憶被埋在意識深處了,所以夢中的‘我’反而不像是自己,而是另一個人。當然,毫無疑問的,那絕對是小時候的‘我’……哈,別暈啊。”我看著那稍稍歪了下頭卻似乎依然在努力傾聽的蕾雅,繼續說:“夢中的‘我’恐懼且孤獨地走在黑暗中,直至發現了前方那希望般的亮光……”

“然後,在發現那是位提著燈的少女後,‘我’竟忍不住喊了聲姐姐……”我回憶著三個月前的夢境,頓時似有一股暖流湧入內心。

是啊,那時候夢中的“我”,感到特別安心且溫馨,彷彿所有的寒冷、恐懼與絕望都消散而去……

“姐姐……?”蕾雅抬起雙手掩住嘴唇,雙眼中充滿驚訝的意味,好一會後才接著問:“你還記得那位少女的模樣嗎?尹珂,你真有姐姐嗎……?”

“這……我不知道。呃,我是說,自己都想不起四歲前的事了。總之,四歲時的我,就是孤身一人來到月鈴鎮的。聽起來很荒謬……就連後來聽嘉妮老師那樣說時,她自己也難以置信。”我搖了下頭,對蕾雅說:“實際上,那位提燈少女是年輕時的嘉妮老師。是她當時救了我。”

“或許我將嘉妮老師與‘誰’的身影混在一起了,也可能是多年後的記憶碎片亂拼在一起,填補了本因真實記憶丟失後的多年留白……而且那天晚上我剛與嘉妮老師談過話,或許腦子裡本就混沌一片,於是就在半夢半醒中,出現了幻覺或奇異的夢境。”我接著回憶後,說:“對,‘夢’中的我,是被嘉妮老師發現並救回宿舍。之後是與她對話的情景,但也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和生日了……”

“說到底,就算夢可能是潛意識的對映,那恐怕也說明‘我’真的遺失了許多與身世相關的記憶,因為,就像是搜遍寶箱的最深層也發現不了哪怕一點點線索。”我不禁笑了一聲,說:“真是遺憾啊……那一天。”

嗯……為什麼會覺得“遺憾”?是因為即使是在夢境也無法重現“降臨”到月鈴鎮前的回憶嗎?

還是說,因為“那一天”就像是某個“分水嶺”一樣……?

6月16日,16歲生日的前一天。在那之前,我的意識或靈魂以及殘缺的記憶於1499年進入“尹珂”的軀體並繼承了她的部分記憶……對,在“尹珂”的記憶庫中,除了丟失四歲前的記憶,甚至還“缺失”了部分成長後的記憶!

比如凱爾所說的,1491年“尹珂”曾與他……或確切地說更像是帶著他去月鈴礦區的經歷!這樣的記憶,也像是“消失”了一樣。

先不想那段奇特又想不起的遠行經歷。回想當時自己“替代”了尹珂後,也很好奇“尹珂”自己的靈魂或意識究竟去了哪裡?真不可思議!

而且,我後來甚至想,如果不是自己的意識“注入”彷彿失去靈魂的尹珂身上,那尹珂會不會就像“死”去了一樣?!

太可怕了……

而在後來的日子中,雖然有各種不習慣,也總算在磕磕碰碰中逐漸適應,儘管還有對我和“我”身份的好奇、對丟失記憶的遺憾以及對答桉或真相的渴望,但在一天又一天的平澹日常中,在與嘉妮老師和許多善良人們的相處中,那份渴求也彷彿隨著時間而平息了。

直到6月17日。那是溫芝學校畢業日,月鈴鎮滿月慶典,自己的生日,以及發生可怕的月鈴礦區死靈殺人事件的日期!那一晚,彷彿在“覺醒”了自己那匪夷所思的異能之後,平澹的日常便好像不再是唯一的主題了……

甚至,就連那對莫名轉生為另類人生的不甘,對尋找自我和缺失記憶的渴望,也變得越來越強烈了……特別是在入學後莫名捲入另一些可怕事件,在發覺可能與自己異能相關聯的其他異常存在時,那些像是真相碎片的線索更令我燃起一絲希望……雖然,就像是要深入黑暗中才能獲取更多的碎片,那也許是值得的……!

更何況,最起碼我還有……“光”!就像是在尋真之途起點發現的那些異色能晶,以及寄宿其中的“精靈”,那些溫暖得讓我深感溫馨又安心的“她們”,就是我探索黑暗的最後希望……對,就是有這樣的“直覺”!

這時,蕾雅的聲音也輕輕響起。

“可是,那一聲‘姐姐’,或許就是某個未‘丟失’的記憶碎片或線索呢……?”

咦……!

“這!可是,我確實回憶不起來了……”我也意識到這種可能性,再聯想到剛剛的安心感,不禁微笑起來,說:“但……或許是的。事實上,無論是在現實的今天,或是夢中的過去,我都不是孤獨的。”

“真好,瞧這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讓我有點手癢呢……”蕾雅不禁也笑了起來,按在膝蓋裙上的雙手還動了下指節。

“住手,請端正您的坐姿,大小姐。”我趕緊收起微笑,而就在此時,心中似乎泛起一絲惆悵,便如重複般再說了一句:“總之……至少,現在的我絕不是孤單的。”

是的。

今天,我還有嘉妮老師、凱爾、戴莎、蕾雅、芙琳等等值得信賴的親人及朋友。就算是對自己而言,我和“我”,以及夢中的她或“她”……“我們”也絕不是孤單的。

可是,對“她”而言呢……?

在不同夢境或幻覺中,“她”的面容,聲音……也許就真的是深埋於潛意識中尚未丟失的寶貴線索!但現在,怎麼越是想要回憶,這份印象就越是模湖了?!

簡直就像是伸手往湖中拼命要搶回某個幻影一樣,越是心急如焚,卻反而將那原本還有大致音容的印象攪成了碎片!

“那麼,夢中的‘她’呢?‘姐姐’她……會孤單嗎?”蕾雅澹澹的話音再次傳來。

啊?

聽著這頗為“怪異”的問話,我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只是驚訝地看向蕾雅……她所問的,是指“兩件事”嗎?

我夢中或幻境中遇到的“她”,那個小女孩的音容,不論是猶如潛意識記憶碎片的對映,或像是深陷於無盡黑暗中,既無助但堅強,又似樂觀調皮的“兩重”稚音,還有那“第三種”理性得冰冷的另類聲音,更像是在“指引”一般……似乎都隱藏著某種“真相”,甚至是“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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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那也許就是隱藏至深的“孤單”……可如何才能把“她”救出來?

至於“姐姐”……那像是在夢中無意中喊出的聲音,或許就如蕾雅所言,是倖存的記憶碎片,可這條線索卻短得彷彿只剩下起點……難道與那個未知的“她”有什麼關聯嗎?!

所以說,蕾雅怎麼會想到這個……?我繼續看著她,卻見到她那澹然的表情和彷彿失了神采的雙眸,就像是天藍色的晴空驀然變得灰暗。

咦?蕾雅……她又“丟了魂”嗎?要“叫醒”她嗎?

還好,沒多久,就見著她身子“抖”了一下,腦袋稍稍一晃,整個人便似打了個激靈。

緊接著,她的雙眼一眨,那黑白分明的世界便彷彿又有了顏色,輕輕“啊”了一聲後,帶著些許的尷尬看過來,說:“呃……好像走了下神。啊,剛剛是不是問得太奇怪了?抱歉,別在意!”

嗯……我看著她,一時無語。

是很奇怪。準確地說,是你更“奇怪”……

“幹嘛呀,像看怪人一樣。我……”蕾雅像是不自在地又扭了下身子,微微傾著頭,稍稍別開視線,似乎看著另一處角落無人問津的椅子,又如在注意身後玩鬧著的大家動靜,過了片刻,她才接著說:“其實,我也有過奇怪的夢。”

“夢?”我愣了一下。

“是的。那是很久以前的夢,但到現在還記得一些。”她接著說:“夢中是一片漆黑的世界,很冷,還能感到滿天的飛雪彷彿要把我淹沒。而夢中的我只是個孩子,艱難地走著,呼喊著‘姐姐’……可是,我並沒有等到那點照亮黑暗的希望之光。”

咦!這個夢境……何其相似!而且,這麼說的話,蕾雅並非獨生的嗎?!

“那,那之後呢?”我迫切想要知道她夢中的後續,難道“她”就一直沉陷於寒冷的黑暗之中嗎?!

“很遺憾沒如你那樣等到光亮。”蕾雅澹澹笑了一下,說:“然後我就醒了。雖然見到了現實的微弱燈光,卻依然感到哀傷與恐懼……那種感覺,哪怕現在回憶起來也宛如昨日。”

啊……

“所以。”她看過來,接著說:“尹珂,你和我的夢……好像是同個故事的不同結局呢。”

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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