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齊在重臺的操縱下步步後退,動作略顯滑稽,活像一個提線木偶。

其他維安局成員聞聲而動,也漸漸聚集到了周圍。被團團圍住的諾齊神色緊張,臉龐時不時抽動,微微顫動的嘴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蜿蜒向前的石塊漸漸覆蓋上了諾齊的腳面,並且迅速攀援向上。豆大的汗珠從諾齊的額頭上滑落,他不停地顫抖,身體關節不時發出奇怪的聲響。

“鬼目先生怎麼會讓我和你這種廢物待在一起。”重臺冷冰冰的聲音響了起來。

伴隨著驚慌又短促的叫聲,一根鐵索從諾齊的後背處倏忽間伸了出來。緊接著,那狹長的鐵索開始不斷延展,並且逐漸與諾齊的身體分離。

那種似乎被萬千觸角牽扯住身體的感覺逐漸消散,諾齊的臉上出現了慶幸的神色。可那劫後餘生般的笑容剛剛出現了片刻,便轉瞬即逝了。

諾齊的表情驟然變得痛苦、猙獰,他後背處的傷口又開始汩汩流血,那鑽心的痛楚讓他生不如死。他不停地顫抖,雙腿漸漸使不上力氣,意識也變得越來越模糊。

他整個人向前栽去,而他被石塊包裹住的左腿已不能隨意彎曲,所以他只得維持著半跪著的姿勢,上半身像是霜打的茄子般向下耷拉著。

脫離了他身體的重臺轉瞬間就變成了機器人的模樣,他躲避著維安局眾人的攻擊,狹長的右臂猛地伸出,一拳捶在了一個維安局成員的腹部。

那名成員應聲倒地,痛苦地蜷縮起了身子。緊接著,重臺的手臂又迅速轉換方向,猛地纏住了柳未珂的腰,並輕而易舉地把她甩出老遠。

柳未珂強忍著疼,一把抓住了重臺的手臂。細碎的石塊眨眼間就攀援了上去。

不遠處的黃沙仍在半空中迴旋著,那部分的天空看起來灰濛濛一片。而其他地方卻是潔淨明亮的。這場景看起來著實有幾分怪異。只不過不管是維安局的成員還是重臺,都已經無暇顧及這異象。

這些黃沙不停地盤旋,幾乎途經了大樓的每一扇窗。就好像它們是在有意識地搜尋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這些黃沙終於停在了其中一個窗戶前。它們變得極為細碎,一點點穿過窗戶的縫隙,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大樓。

幾秒鐘後,它們漸漸構成一個模糊的人的輪廓。細碎的泥沙甚至還組成了完整的衣物。

那面貌還不甚清晰的人慢慢走到了窗邊,靜靜觀察著外面的形勢。眼看著重臺這個機器怪物處於下風,他頗為欣慰地說道:“未珂,我就知道你遠勝常人,你早就不再需要我的幫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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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模樣漸漸清晰起來,只是身上依然維持著黃沙的顏色。他的臉像是乾涸的土地一般,還有著細細的裂紋,沙子的顆粒感依然明顯。

“呃……啊、啊……”一個女人驚恐的聲音響了起來。只是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勉強地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聲音。

她惶恐地瞪大了眼睛,肩膀微微發顫,右手和右腿艱難地掙扎著,似乎是想要逃離這裡。可是她行動極為不便,連獨自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窗邊的男人聽到這中年女人掙扎的聲音,連忙轉過身來,奔到了她的病床邊。“是我啊,媽!你別怕,我是蘇巍啊!”

虛弱的蘇母半邊身子已經歪斜,整個人差點就要栽下床去。蘇巍連忙扶住了她,緊緊握住了她冰涼的手。

“啊、啊……”蘇母緊皺著眉頭,顫抖著指了指蘇巍的臉,流露出驚詫又心痛的神色。她半張著嘴巴,滿心的痛苦與關切卻表達不出來,懸在半空中的手顫顫巍巍的,甚至都沒有力氣去撫摸一下自己兒子的臉。

“媽,你別怕,你看,我這不是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嗎?”蘇巍身上黃沙的顏色漸漸褪去,顯露出了本來的膚色。他臉上那些像是縫隙一般的東西也消失不見了。

蘇母臉色稍緩,她像是牙牙學語的孩子般,嘴裡冒出含糊不清的字句。

蘇巍把她顫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龐上,說道:“你摸摸看,我好端端的呢,一點事兒都沒有。”他心疼地看著自己瘦弱的母親,鼻頭都有些發酸了。

蘇母今年才五十多歲,卻蒼老得如同八九十歲的老嫗。她滿頭銀絲,眼窩深陷,消瘦的臉上滿是皺紋。她的牙齒掉落了大半,嘴巴看起來癟癟的。

此前蘇母因為被左名揚算計而身受重傷,又長期被他注射可致人昏迷的藥物,導致她常年纏綿病榻,無法甦醒。

在左名揚的真面目暴露以後,她終於得到了全力救治,漸漸恢復了意識。只是因之前癱瘓在床太久,她的四肢已經出現了肌肉萎縮的狀況,很難正常行動,就連她的語言功能也在短時間內難以恢復。

蘇巍撫摸著母親花白的頭髮,說道:“我這次來是想把你接到我身邊去。媽,以前是我沒有好好照顧你,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多抽出時間來陪你的。”

“蘇、蘇隊長……”年輕女子驚慌的聲音從門口響了起來。這女子是醫療小組的成員,原本是想來給蘇母換上新的輸液瓶,沒想到會撞上蘇巍。

“慌什麼。我只是想把我媽接到我家去休養。麻煩幫我把那邊的輪椅推過來。”蘇巍維持著鎮靜的模樣,他並不想讓母親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維安局,就連此次回來接她都是偷偷摸摸的。

他之前當眾發狂,還差點傷及無辜性命,他知道維安局上下必定已經不再信任他。搞不好他還會像之前那些失控的異能者一樣,被維安局關起來。

他這次來找蘇母,正逢維安局眾人疲於對付重臺,他想趁著這個機會,把母親接到自己的身邊去。

那護士緊張地咽了下唾沫,哆哆嗦嗦地去推牆邊的輪椅。她雖然沒親眼目睹蘇巍之前發狂的模樣,但已聽說他失控時會出手兇狠,毫無憐憫,就連面對孩子時也不會心慈手軟。

她右手推著輪椅,左手悄悄伸進了口袋,指尖觸碰到了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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