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弱的卓瑾在柳未珂的攙扶下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羈押著犯人的小隔間,旁邊的囚犯們好奇地看著這個新來的倒黴蛋,卻又不敢太明目張膽地打量。畢竟她旁邊的柳副隊是個比男人還“兇惡”的傢伙,這裡面不少罪犯都是她親自抓進來的,聽見她的腳步聲也會禁不住害怕得手腳發軟。

那個健壯的光頭男正和對面瘦猴子似的中年男人鬥嘴,此時瞅了眼柳未珂,又看了看她身邊的卓瑾,嘀咕著:“嘖,哪裡來的女人,真嚇人,和個白骨精似的。”

對面的中年男人說:“我看更像恐怖電影裡的女鬼,好像身體冒著寒氣兒似的。瞧她那樣子,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吧。”

卓瑾在關押著鄒虹的房間面前停下了腳步,那個昔日目空一切的傲慢校長此刻蹲在地上,神情呆滯,喃喃說著:“不是我,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看來她真是瘋了。”卓瑾看著模樣狼狽的鄒虹,有些於心不忍,可她很快就說服自己:這個鄒虹是罪有應得,她做的壞事也不少,即便icv沒有和鄒家那位太太聯合起來算計她,她也該接受法律的制裁。她卓瑾並無意幫這個女人早點還清罪孽,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她是被逼迫的。事到如今,鄒虹怨不得別人,只怪她早年欺人太甚,怪她得罪錯了人。

正在給自己編著麻花辮的鄒虹看見了卓瑾,原本迷迷糊糊的她一下子情緒激動了起來,大步衝到她面前,拼命搖晃著堅硬的欄杆,怒罵著:“你、你是他們的走狗對不對?害我淪落至此,你也有份!你憑什麼冤枉我?他們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甘願坐牢也要陷害我?我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你的!”

卓瑾看著聲嘶力竭的鄒虹,嘴角浮起了一絲苦笑。

外面突然傳來了吵嚷的聲音,一個中年男人氣勢洶洶地推開門口的守衛,叫嚷著:“我是鄒楷,鄒世剛的兒子,惹惱了我,我就讓人拆了你們維安局!”

鄒虹聽見了鄒楷的聲音,大聲喊著:“哥,哥!我在這裡,救我出去!”

卓瑾看著那個身材魁梧、四方臉龐的男人,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眼角流出淚來。鬼目說過,如果鄒楷老老實實地待著,不試圖幫鄒虹出獄的話,她的任務至此便算完成,鬼目自己會想辦法讓鄒虹病死獄中。但如果鄒家尤其是鄒楷妄想再次藉助權力幫鄒虹脫罪的話,她就必須幫鬼目解決掉這對仗勢欺人的兄妹。

至於這解決方法,是她完全不願面對的。

吵鬧之中,盛曠也走了進來。鄒楷急忙拉住他的胳膊說:“盛曠,咱們兩家也算是世交了,你可不能不念舊情。”

“您可真會難為我。這裡可不是我這個小小隊長能講交情的地方。你家老爺子才來鬧了一出,您又來興師問罪了,這會兒要是不攔您,我的領導還得收拾我。我可真是裡外不是人啊。”他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卓瑾,對柳未珂說:“柳副隊愣著幹什麼,趕緊把你負責的嫌疑人帶過去啊。”

卓瑾知道,她逃不掉的。她蹲下來捂著自己的肚子痛苦地呻吟,拉著柳未珂的衣袖說:“我好難受,我好像把止痛藥落在你車上了,可以幫我拿過來嗎?”

“好,你等等我。”柳未珂看著她虛弱的樣子,絲毫沒起疑心,急匆匆地跑下了樓。

鄒虹涕淚縱橫地看著走過來的鄒楷,她依然情緒激動,說話時反反覆覆,腦子確實有些不清醒了。“哥,救我,救我!爸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他不管我的死活了。”

鄒楷輕哼一聲說:“咱爸向來只顧自己,就算有人拿槍指著他的兒女,他也只會考慮自己該如何脫身。再說了,他又愛惜羽毛,唯恐別人對他的為人有所指摘,怎麼可能願意動用關係替你做打算。如今,只能我替你想法子了。”鄒楷看著蹲在地上的卓瑾,問鄒虹:“這女人是誰?剛才你為什麼和她起爭執?她也參與到陷害你的計劃中了?”

此時的鄒虹思維有些混亂,無法確切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只是拼命地點頭,指著卓瑾口齒不清地說:“她是壞人,哥,幫我處置這個女人,不然她會和……她會和那些十惡不赦的壞蛋一起害死我的!”

“鄒楷大哥,您這樣莽撞地闖進來會讓我為難的。”盛曠想過來帶鄒楷離開。

鄒楷傲慢地斜睨了他一眼,掙脫了他的手說:“我不僅敢闖,還敢救我的妹妹出去。算了,我知道你也是替人辦事,我也不為難你。你們這裡誰說了算,讓我見他。”

“這……”盛曠猶豫了一會兒說,“那好吧,您在這兒稍微等一下,我去叫我們主任。”

卓瑾站起來對鄒楷說:“先生,您還記得羅珊嗎?”

原本淡定自若的鄒楷突然變了臉色,他仔細觀察著卓瑾的面容,心虛地說:“我從沒聽說過那個名字,你是誰?”

“我是……不得不搭上性命幫你們了結罪孽的人。”

鄒楷看著卓瑾有些陰冷的笑容不安地後退了幾步,只覺得脊背發涼。“你胡說什麼,我們沒幹過什麼虧心事,哪有什麼罪孽?”

“別怕,很快都會過去的。到時候你我三人都會變成這世間的塵埃。鄒先生,你那麼疼愛你的妹妹,不惜為她昧了良心,所以,你應該理解我的感受。我也是為了自己的親人,才不得不走到這一步。”卓瑾一步步逼近他,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別、別過來!滾開!你難道是來替羅珊報仇的?宋方笙支使你的?你不要聽他胡說……”鄒楷的嘴唇因恐懼而簌簌抖著,說話的腔調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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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未珂這時正著急地在車裡尋找卓瑾的止痛藥,琥珀匆匆走了過來問道:“你怎麼還不去開會?蘇巍都等急了。”

柳未珂一邊翻找一邊說:“我負責的那個叫卓瑾的嫌犯身體不太好,把藥落在我車上了。怎麼了,局裡出什麼狀況了嗎?”

琥珀鼻頭一酸,帶著哭腔說:“魏中宇他們跟的那個李謙晗是個冒牌貨,來頭不小,極有可能是icv的人。追蹤她的路上,咱們的隊員受到了襲擊,魏中宇受了傷,老高和喬松傷勢更重,到現在還沒醒過來。”

怎麼會,魏中宇追著的那個李謙晗竟然是被人冒充的。那也許鄒虹和她的外甥女串通起來傷人的可能性就小了些,難不成鄒虹真的是被矇在鼓裡的那個替罪羊?

柳未珂冷靜地想了想,從榮莘大學院長的死,到在鄒虹的老別墅發現違禁物品,再到卓瑾聲稱她可能是icv的凱夫人,再然後是在鄒虹的住處發現昏迷的賀展翔,這一樁樁事件將鄒虹置於極其不利的境地。難道是有人刻意為之只為拉她下水?誰會這麼大費周章地害她呢?

死去的侯院長曾經和多年前的羅珊舊案有關,可是羅珊和宋方笙都已經死了,他們兩個又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真的有仇殺的可能嗎?icv又為什麼會牽扯其中呢?

顧思屹在這時來了電話,語氣緊張:“小珂,你還記得宋輝這個名字嗎?”

“記得,多年前那樁牽扯了多名藥物學家的懸案,他是失蹤者也是嫌疑犯之一。”

“宋方笙的資料一直無處可尋,就好像這個人從來沒存在過一樣。但是我今天找到了榮莘大學裡一個姓鍾的女老師,她當年是羅珊的舍友。我讓她給我看了她在大學期間的相簿,有一張照片是她們全宿舍軍訓結束後在宿舍樓前的合影,那個玻璃門上映出了給她們拍照的人的影子。”

“是誰?”

“一個和當年失蹤的宋輝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猜想,宋輝和宋方笙,或許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也就是說宋方笙根本就沒死?”受傷、被陷害、鋃鐺入獄,這是多年前的羅珊經歷的事情,如今也一一發生在了鄒虹的身上。從始至終,也許只是宋方笙的一場復仇,而icv和維安局的人,都成了這場局裡的棋子。

那麼卓瑾的出現也是有人在暗中推動的了?柳未珂眉頭一緊,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想起卓瑾在車上說過的話,她說她和鄒虹都會受到懲罰。這個卓瑾,會不會就是這個局裡的最後一枚棋子?

“喂,未珂,你去哪啊?”

柳未珂來不及回答琥珀,急忙衝回去找卓瑾。她太大意了,她竟然讓一個身上有炸彈的嫌犯脫離了自己的視線。

“卓瑾,卓瑾!不要衝動!你沒必要為了別人的仇恨搭進去自己的性命!”柳未珂看著用纖瘦的胳膊緊緊箍住鄒楷的卓瑾,氣喘吁吁地說著。

卓瑾絕望地呢喃著:“我也不想啊,我也不想死,可是我沒辦法。棋子,是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的。”

鄒楷掙脫開瘦弱的卓瑾,急迫地大喊著:“愣著幹什麼?抓住她!她就是個瘋子!”

雙眼噙著淚的卓瑾揚起唇角,悲涼地笑了笑,她用盡最後的力氣追上了鄒楷,像一片輕飄飄的落葉似的趴在他的身上。“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想活下去。”她緩緩閉上眼睛,一顆淚珠從眼角滑落。鄒楷一腳踹開了她,瞥了眼她脖子上閃著紅光的爆炸裝置,轉身欲逃,然而那一聲驚恐的呼救哽在了喉嚨,再也沒機會喊出聲來。

伴隨著一聲巨響,地面晃動,屋頂坍塌,分崩離析的鋼筋混凝土頃刻間砸向血肉之軀。被關押在這裡的犯人們絕望地哭嚎著,不少人被碎石掩埋。煙霧瀰漫中,被趕來的盛曠拉走並護在身下的柳未珂眯起眼睛,看見廢墟之中血肉模糊的腿,和鮮豔的紅裙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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