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珂盤著腿坐在病床上百無聊賴地揪著被角。她傷得並不重,顧思屹卻小題大做地讓她留在醫院裡休養,不準她跟著他們捉拿icv的人。她瞥了一眼旁邊床位的蘇巍,看到傷勢更嚴重的他已經沉沉睡去,於是悄悄地拔掉針頭,躡手躡腳地想要走出病房。

“未珂,又想去哪啊?”蘇巍有氣無力地問道。他閉著眼睛,維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卻能察覺到柳未珂的行動。

“真敏銳啊你,你是蝙蝠投胎嗎?”柳未珂撇了撇嘴。

蘇巍這才睜開眼睛,有些費力地坐了起來,用教育小孩的口吻說:“病房要是留不住你,就只好送你回禁閉室了。你這孩子做事總是顧頭不顧尾,幹什麼都是憑著自己的好惡而不肯多動動腦子。你說,你這又想出去幹什麼?”

柳未珂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心虛地說:“我只是想去個廁所……”

蘇巍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去廁所可以叫護士來幫忙啊,犯得著把針也拔了嗎?你是想去找也在住院的艾唯吧。你疑惑、憤怒、好奇是嗎?想要去問問清楚?”

“是。”柳未珂囁嚅著承認了自己的心思。“我等不及想要弄個明白了,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潛伏進來的奸細。”

“她說不是你能相信嗎?她若是的話又怎麼會承認?你要是有本事從她嘴裡撬出點什麼,還放著付微前輩那樣的高人幹什麼?我們力保你的清白,你才能不必在陰冷的禁閉室裡養傷。你就耐心等著他們回來處理艾唯的事情,不要輕舉妄動了。再說,你以為別的人會輕易相信我們十三隊的一面之詞嗎?人家照樣懷疑你,現在不抓你不過是為了面子上過得去。外面肯定有不少守著這間病房的人,你擅自出去只會加深別人對你的懷疑。”蘇巍說完一大段教訓柳未珂的話後,似乎耗光了力氣,倚著枕頭不再言語,只是不時嘆口氣。

柳未珂知道蘇巍他們為了維護自己費了不少心思,乖乖地躺回病床縮成蝦米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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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排除和可疑人士私下聯絡的嫌疑已經上交了手機,床頭放著的一本書是顧思屹怕她無聊才留下來的。她拿起來一看,是一本零基礎學做菜的指導書,目錄上有幾個菜名用紅筆圈了出來,旁邊標註著“‘白大褂’喜歡吃的”。切,狡猾的傢伙,想讓她抽時間學做他喜歡的菜嗎?

她無視掉那些“厚顏無恥”的標註,翻到了魚香藕盒那一頁,那是她自己喜歡吃的菜。看了兩眼以後她撇撇嘴,糾結了片刻便又翻回了目錄,找到了標著紅圈的“蔥香孜然排骨”。

柳未珂正認真地研究菜譜的時候,重新穿上一身白大褂的顧思屹端著洗好的水果走了進來。

“回來了,沒受傷吧?”柳未珂關切地問道。

“沒有,我是誰啊,哪那麼容易受傷。”顧思屹盯著她的手背,知道她又沒有老老實實地打針,本著臉說:“你又鬧什麼呢?好端端地拔了針幹什麼?”他對付不聽話的病人時總會格外嚴肅,眉頭一皺,不怒自威,讓病人們一個個格外敬畏。

柳未珂生怕惹他生氣自己又得多在病床上待上幾天,於是格外懂事乖巧地微笑著,擺出一副弱不禁風的病號模樣,往被子裡縮了縮,用比平常輕柔得多的聲音回答:“看菜譜呢,一隻手不好做筆記啊。”

“哄誰呢?看菜譜還用做筆記?”不習慣醫院消毒水味道的琥珀這才慢悠悠地捂著鼻子走到柳未珂的病床邊。她踮起腳搶過柳未珂手中的書,念了出來:“蔥香孜然排骨,你喜歡吃這個?你笨手笨腳的能學會嗎?”

顧思屹聽到這個菜名終於不再本著臉,心情愉悅地咧嘴笑了,大大方方地露出一排牙。

“瞧瞧你,瞧瞧你,只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懷疑你臉部肌肉發育不健全,根本不會笑,現在卻笑得都快能讓我瞅見你扁桃體了。”琥珀戲謔地說著。她看看顧思屹又瞧瞧柳未珂,內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顧思屹也不理她,坐在凳子上微笑著削蘋果,並且切成一塊塊的,用牙籤扎了一塊後遞給了柳未珂。蘇巍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他誇張地咳嗽了一會兒,在一旁的病床上哼哼唧唧,虛弱地說:“咳咳,哎呀我真是難受死了,肚子好餓呀,想吃飯啊,沒飯能吃點兒水果也是不錯的。”

琥珀頗有興趣地翻著那本菜譜;顧思屹忙著把火龍果也切成一塊塊的;柳未珂則兩耳不聞呻吟聲,一心只顧吃蘋果。蘇巍受到了冷落,一隻手捂著臉,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明明傷得更重的是我啊,能不能有個人跟我說句話啊!我也是需要關懷,需要朋友切水果的傷員啊!”

“哦抱歉哦,我們沒注意到。”琥珀從袋子裡拿出個獼猴桃砸向他,接著研究菜譜。

“真是一些無情的傢伙啊。喂喂喂,給我換個可以直接啃的行不行?”蘇巍伸出纏著紗布的手,嘀咕著:“我現在屬於弱勢群體中的一員。”

顧思屹笑著遞給他一個削好的蘋果。“左名揚已經抓到了,不過被他們自己人打了一槍,傷勢很重,現在勉強保住了性命,仍在昏迷。”

“哦。”剛才還歡快地啃著蘋果的蘇巍斂了笑容,不再是嬉皮笑臉的模樣,有些沉重地說:“他罪過太重,治得好就送到付前輩那裡審一下,套出點有用的資訊;治不好也不必費心去救他,省得為這種人浪費精力和藥物。”

顧思屹知道蘇巍心裡不好受,相處了那麼多年的繼父竟然是icv的走狗,而且還是害他母親終日躺在床上的兇手,這樣殘酷的現實任誰也難以坦然接受。“你好好養傷,別操心別的了。你媽媽現在狀況不錯,也許還有醒來的可能。”

蘇巍又驚又喜,嘴裡的半個蘋果掉在了被子上。“你說……你說我媽可能醒過來?真的嗎?”

顧思屹說道:“對,我們給她做了全面的檢查,其實按她的恢復狀況應該早就有甦醒的跡象了,恐怕左名揚這些年一直給她注射讓她昏迷的藥物,才導致她一直沒有恢復意識。”

蘇巍氣得咬牙切齒,顧不得身上有傷,掀開被子跳下床。“讓我去殺了他!這個該被千刀萬剮的!他在哪呢?你們把他弄哪去了?他也在這家醫院呢是嗎?”

“你冷靜一點。”顧思屹攔住了暴躁的蘇巍,把他扶到了床上。“他現在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能苟延殘喘多久,不比死了痛快。等他醒了發揮完最後一點價值,不管你是想把他扔海里餵魚還是給琥珀家的狗做狗糧,都沒人攔你。”

琥珀翻了個白眼,連忙抗議:“別胡說!我們家咕咚嬌貴得很,吃得比未珂還挑剔,把皮糙肉厚的死老頭子丟給它,它會氣得絕食的。”

“我也很嬌貴很挑剔的啊。”柳未珂總是壓不住的勝負欲驅使她竟和咕咚比較起了伙食的質量。

“菜裡不能加花椒,粥不能太稠,煎蛋不能太老。”顧思屹低著頭回憶柳未珂的習慣,一臉嫌棄地幫她補充了一句又一句。

“未珂,我記得你平常吃東西一點都不挑剔的啊,要照你剛才說的那麼矯情,我早就揍你了。”蘇巍有些好奇地問道。

柳未珂眨巴了下眼睛,輕快地說:“開玩笑的,只是我小時候有一次給顧思屹做病號飯,他和小公主似的嫌這嫌那,我一氣之下決定到他家混飯吃的時候一定百般挑剔,折磨死他。當然現在不這樣了,他已經被我訓練成一代廚神了。”

“還好意思說啊,你那次做的粥裡的綠豆硬得和石子一樣,菜也沒有熟,沒說你虐待病號就不錯了。”顧思屹嘀咕著,“再說當時我之所以抱怨,是因為我以為還是蘇巍準備的飯,誰知道是你做的。知道的話一定一聲不吭地都吃乾淨,以免被你折磨。”

蘇巍不樂意了,一邊挪過去伸手拿顧思屹剛剛切好的橙子,一邊抗議:“我每次做的飯也是傾注了愛心和熱情的,一般人還吃不到呢臭小子!”

“呦,這病房裡可真是熱鬧啊。”一個高挑纖瘦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穿著黑衣黑褲黑皮鞋,頭髮高高盤起。這女人樣貌挺漂亮,五官也顯得很年輕,偏偏裝束老氣橫秋,說話的嗓音比一般女人都要低沉,讓柳未珂想起高中時脾氣不太好的教導主任。

來者是維安局十隊的隊長應書雅,是多年前慘死在icv手上的應乾和尹連夫婦的女兒。

應書雅高傲地俯視著病床上的柳未珂,不屑地輕哼了一聲。她們倆平常總是看對方不順眼,要是換作以往,柳未珂一定會揚起下巴,回敬給她一個白眼。但是現在想到她父母死去的緣由,柳未珂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只好低下頭自顧自地吃水果。

“你怎麼蔫了?不會是在病床上待糊塗了吧。”琥珀湊到她耳邊竊竊私語,“這可是應書雅啊,是你的情敵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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