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蘇巍!你到底想幹什麼!”柳未珂對著手機使出獅子吼,替她染指甲的黑衣女被震得抖了三抖,然後面無表情地用紙巾擦掉了沾到指尖的玫紅色指甲油。

多麼豔俗的玫紅色!柳未珂恨恨地翻了個白眼。

“未珂,我第五十七次提醒你,執行任務的時候應該稱呼我為隊長。”蘇巍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柳未珂可以肯定他還蜷縮在被窩裡,上下眼皮大概還在纏纏綿綿、難捨難分。而她這個苦命的十三隊副隊長一大早就被人從被窩裡拖了出來,穿上半輩子都沒碰過的長裙和高跟鞋,然後她的頭髮、臉和指甲開始被無情地“摧殘”。

“好了。完美!”一個留著誇張小捲毛的男人終於將熱氣騰騰的捲髮棒收了起來。

柳未珂悲憤地望了望鏡子,她的一頭黑色長髮變成了棕紅色的大波浪,原本呈小麥色的臉上被塗了厚厚的脂粉,嘴唇被塗成了大紅色,彷彿是剛咬完人的吸血鬼。

小捲毛滿意地衝她眨了眨眼睛,掩嘴笑個不停。娘娘腔!柳未珂腹誹著,將腳上十五釐米的黑色高跟鞋踢到了一邊。

“呦呦,副隊,怎麼那麼大的脾氣啊!”小捲毛的聲音突然變成柔和的女聲,“他”將臉上覆著的一層薄薄的麵皮揭下,露出狡黠的笑容。

“艾唯!”柳未珂驚叫道,染指甲的黑衣女又抖了抖,無聲地罵了句髒話。

眼前名為艾唯的女子是十三隊裡精通易容術和腹語的成員,上次任務以後,她請了一個月的長假,準備和自己的老師還有同門去度假。

柳未珂問道:“你才休息了兩個星期,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我這人過得太安逸反倒不習慣,所以就請命回來參加這次的任務嘍。”艾唯不以為意地說著,這回用的是一個蒼老大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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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蘇巍說道:“看來你已經見到艾唯了,那麼我就說一下接下來的任務安排吧。未珂,我要你以芙山集團董事長兒媳杜若清的身份參加一場婚宴。”

柳未珂問道:“參加誰的婚宴?”

“盛雲公司董事長的女兒田佳意的婚宴。她的未婚夫你應該還記得,名字叫李。”

柳未珂思忖了一會兒,說道:“李?他不是icv的成員嗎?表面身份只是盛雲公司的一個小職員。”這個李他們曾經調查過,只是苦於沒有直接證據,他又隱藏得極深,所以沒能立即抓捕他。

“對。我們從線人那裡獲悉,icv最近在策劃襲擊事件,目標可能是某所高校。他們的領導者“鬼目”讓李負責組織這次襲擊,並給了他一份行動參與人員的名單,據說名單上還會有參與者的相關資訊。我們必須想方設法得到這份名單。吳局長讓我們兵分兩路,我去李家裡尋找名單的下落,而你,就去婚宴所在的玉成酒店尋找線索。”

蘇巍的聲音漸漸不再慵懶,他利索地爬起來換上衣服,對著鏡子摸了摸下巴上的青色胡茬。

柳未珂擔心地說:“他這個人極其謹慎,恐怕我很難有機會接近他。”

“所以,我給你找了幫手。”說話間,電話那頭已經響起了剃鬚刀的震動聲,同時出現的是蘇巍輕快的哼唱。

柳未珂剛想笑話他五音不全,便看見了自己這次任務的幫手。一個梳著雙馬尾,穿著粉色蓬蓬裙的女孩兒從角落裡出現。這女孩兒面容稚嫩,眼神卻犀利,舉手投足間都看不出一絲孩子氣。

柳未珂眼前的“女孩兒”看起來不過是個小學生,然而她卻是個侏儒症患者,實際年齡比蘇巍還要大些。柳未珂不知道她的來歷和真名,只知道她是個能力極強的天才駭客。

“琥珀,你怎麼換風格了啊!”柳未珂將琥珀從頭打量到腳,這個傲嬌小女王突然走起了萌系路線,還真是讓人不習慣。

“你以為要接受外貌改造的只有你嗎?杜若清的丈夫和前妻有個女兒,我這次要扮演的就是你的繼女。蘇巍那家夥,真是一肚子餿主意。”琥珀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個杜若清上個月才結婚,因為新郎官姜源不小心摔骨折了,沒及時舉行婚禮。而且雖然芙山集團聲名遠揚,但杜若清本人家世一般,原來難以躋身上流社會。所以這次婚禮上出現的賓客,應該都沒有和她打過交道,你不用太擔心被人識破。不過,為了謹慎起見,你還是多瞭解一下她本人和芙山集團,免得和人交談的時候露出馬腳。”艾唯把一個資料夾丟到柳未珂手裡,然後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末了對著她的手機吼了一聲:“報告隊長,柳未珂改造完畢!”

蘇巍沉聲說道:“好,未珂,你們現在就出發吧,婚宴地點就在玉成酒店。”

柳未珂就像個臨時抱佛腳的學生,飛速地翻閱著杜若清的資料,口中還唸唸有詞,然而她還沒準備好,就被艾唯和琥珀拖出了家。當她看到院子裡停著的直升機時,她驚愕地對著手機吼道:“蘇巍,咱們局裡什麼時候有那麼多經費了!”

蘇巍哂笑著說:“瞧你這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能不能裝出點富貴人家的氣勢。”

柳未珂冷哼一聲,踩著高跟鞋一瘸一拐地坐上了直升機。她再次開啟資料夾,仔仔細細地閱讀著裡面的資料。

過了一會兒,柳未珂就鬱悶地把檔案拍在腿上,她一想到要耗費無數腦細胞編瞎話,就煩躁地揪起了自己的頭髮。“為什麼要派我來做這種任務,我一向不會演戲的,叫艾唯來豈不是更好?”

琥珀替艾唯搶答道:“她啊,會易容會說謊,可惜不會打,萬一被人發現了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她別過頭來,不去看艾唯吹胡子瞪眼的模樣,然後從包裡掏出一根鋼筆和一管口紅遞給了柳未珂,“這是新來的季淼博士做的微型麻醉槍和微型手槍,別一不留神就把它當真口紅用了,我可不希望你那漂亮的嘴唇上多一個洞。”

幾個人說話的功夫,直升機在一片空地停了下來。幾乎沒有穿過高跟鞋的柳未珂簡直把身高剛到她肚臍的琥珀當成了柺杖,一路扶著她的肩膀像個殘障人士一般來到了玉成酒店。

幾個衣著光鮮、氣度不凡的人正站在門口寒暄,目標人物李站在旁邊沉靜地微笑,雙手交疊在身前,看起來有些拘謹。

這是個瘦削清秀的年輕男子,樣子斯斯文文的,誰能想到,他會是icv的成員。那裡聚集了太多瘋狂自負的人們,每個人都試圖用自己的法則統治世界。

柳未珂深吸一口氣,動作有些不協調地走到了酒店門口。她從包裡翻出請柬,對迎賓的服務生微笑了一下,然後在賓客簿上簽下了杜若清的名字。

“姜夫人,請進。”服務生看了一眼請柬,恭恭敬敬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此時也迎了上來,他瞥了一眼賓客簿上的名字,客氣地說道:“姜夫人,感謝您百忙之中來我們的婚宴,鄙人不勝榮幸。”

“您客氣了。”柳未珂一邊擠出僵硬的笑,一邊拉著琥珀走進了酒店。田鈺和不愧是有名的商業大亨,為了籌辦女兒的婚禮,包下了整個玉成酒店。

一個氣質雍容的中年婦人走到柳未珂身邊,問道:“這位小姐有些眼生啊,不知怎麼稱呼?”

柳未珂訕訕笑著,說道:“我叫杜若清,幸會。”

“杜若清?哦,你就是芙山集團姜源的妻子吧,今天還是第一次見你呢。”那婦人親切地挽住了柳未珂的手臂,臉上的笑容更熱情了些。

柳未珂正不知怎麼結束這對話,便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夫人,要香檳嗎?”她回頭一看,只見打扮成服務生模樣的顧思屹正笑眯眯地望著她。

柳未珂一邊伸手去接他手中的酒杯,一邊壓低了聲音,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白大褂,你也在這兒?”

顧思屹在維安局的資助下學醫多年,之前因為身體狀況不好,很少執行外勤任務,而是開了一家小診所。因為他總穿著一身白大褂,才被柳未珂起了這個外號。近年來,他原本孱弱的身體有了好轉的跡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他如今打起架來,比蘇巍還要狠上幾分。他身材修長,模樣清俊,挺直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

顧思屹故意顫動了一下手,杯中的酒便撒在了柳未珂的裙子和手上,他裝成不安歉疚的模樣,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夫人。”

“哪來的服務生,那麼毛燥。”一旁的中年婦人揚起了眉毛,冷冷說道。

“沒關係,我去洗手間清理一下吧。”

跑到洗手間的柳未珂一邊擦著裙子,一邊透過耳環狀的微型通話裝置對顧思屹說:“我好不容易穿一次穿裙子,就被你弄得那麼狼狽。”

“我好心好意替你解圍,你還埋怨我。就你那麼蹩腳的演技,再多說三五句估計就會被人看出來是個冒牌貨了。”顧思屹躲在角落裡低聲說著。琥珀在他身邊啃著蛋糕,不時用沾滿奶油的小手抹一下臉,努力使自己表現得像一個天真淘氣的小學生。

柳未珂說道:“看出來就只能硬碰硬了,反正這個李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不怕他耍什麼花招。”

“千萬不能莽撞,要是打草驚蛇,咱們就沒機會抓到他的同夥了。”

“不跟你說了,我這邊來人了。”柳未珂忽然壓低了聲音。

“喂,等下,小珂。”顧思屹說道,“其實你穿裙子,挺好看的。”

顧思屹羞赧地撓著頭髮,紅著臉瞄了眼身旁的琥珀。

琥珀做出一副嫌棄的表情,說道:“膩死人了。”

“我只是……”

“我是說蛋糕。”琥珀聳了聳肩,把最後一口蛋糕塞進了嘴巴裡。

整個玉成酒店都洋溢著新婚的熱鬧和喜慶,所有人臉上都堆滿了笑容。然而這時候,穿著婚紗的田佳意坐在冷冷清清的房間裡,呆呆地望著鏡子,無聲地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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