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視著雲洛的轎車漸行漸遠,雲墨終於不再掩飾自己的喜悅,在兒子和手下驚愕的表情中,一位“時來運轉”的“父親”正在正午的陽光中狂笑,絲毫沒有董事長的矜持和自覺。
“落辰,你今天的表現讓我很不滿意。”
就像是晴天突降冰雹,雲墨突然陰沉著臉看向了身旁兒子,揣在褲兜裡的手不斷顫抖,彷彿下一秒就會朝他的臉上扇去。
“你知不知道你表叔是什麼身份的人?!你還給我打手機遊戲?!!”
“啪!”
雲落辰捂著臉龐上鮮紅的掌印向後撤步,一旁的部下不約而同地上前攙住了即將倒地的大少爺。
“從小到大你跟我一起走關係也不少吧?!怎麼到現在也學不會!!”
“他不就是個開垃圾國產車的公務……”
“啪!”
第二個巴掌將雲落辰的腦袋打出了迴音,雲墨擼起袖子一把抓住了親兒子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公務員?!你要是能做到總統旁邊的公務員,我讓你打我兩巴掌!”
怒極反笑的雲墨直接將雲落辰摔倒在地,他向後招了招手,示意秘書過來。
“瞧不起國產車是吧?!看車認人是吧?!來,你現在去給他買個國產麵包,要是讓我發現他還在坐著他那輛超跑上下學,你們就等著被炒魷魚吧!”
吩咐完畢後的雲墨直接提著雲落辰走向了停車場,鑽進了一輛已經發動的黑色轎車。
“爸~”
“自己處理。”
“哦……”
雲落辰小心翼翼地開啟了車裡內建的箱子,取出跌打藥塗抹了起來。他苦著臉,發出小動物一般地呻吟聲。終於,他騙來了自己的父親。
“唉!讓我看看,你這小子啊,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雲墨滿臉焦急地替兒子擦拭著自己親手打出的紅印。達到目的的雲落辰收起可憐的模樣,從褲兜裡拿出手機玩了起來。
“你別玩了!”
“啊疼!”
“哪兒?”
隨手指了一個不會影響視線的部位,雲落辰重新操控起遊戲的虛擬鍵盤,無視身旁父親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唉~待會兒到了地方,你就把手機給我收起來,你要是表現好的話說不定你姐姐她還能幫襯你一下。”
“啊?就那個混混?啊!”
“你給我把嘴巴放乾淨點!哪怕是裝的你也要給我裝出一副好弟弟的樣子!”
“憑什麼啊!要不是她走大運撞到了那個蘭茹欣,現在說不定還在哪撿垃……”
“啪!”
雲墨終於忍不住再次扇了自己兒子一巴掌,這些年如果雲落辰這小子長點勁,可以重新把雲落煙拉回家。自己也不至於給影殺做了這麼多年苦力連個實質性地位門路都得不到,更不用花一千萬給這熊小子鋪路!
“聽好了,哪怕你再不喜歡你姐姐,她現在也是影殺大小姐的親信,以後蘭茹欣成為影殺首領,她就是影殺的二把手!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只要那個混混願意回家,我們雲家就擁有影殺這尊大佛做靠山,可以得到和天都那群傢伙一樣的地位。你這些話我都聽膩了。”
“所以你給老子記住,哪怕你再討厭她,也要給她陪笑臉做出一副好弟弟的模樣,你姐姐她從小老實,只要這第一關邁過去,以後都好說。”
“把我車換回去。”
“你!行!如果這次見面你能把你姐姐哄回來,我就讓你繼續坐超跑上學。”
“嘿嘿嘿,老爸你最好了~”
刷完體力的雲落辰直接撲進了雲墨的懷抱,如小時候一樣撒著嬌,雲
墨則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撫摸著兒子的腦袋,眼神中滿是溺愛。
黑色轎車穿過新州市的街道,向著郊區著名的菘山風景區駛去。
太陽倚靠著山巒,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
林昊放下了手裡簽完名的檔案,將文件袋鎖進了辦公室一腳的檔案櫃內,他的桌上擺放著一塵不染的小型國產槍械模型,反射著夕陽的餘暉靜臥在他的眼底,那是林書文在大一那年的父親節,用自己賺得第一筆稿費買給他的禮物。
輕咳了一聲,林昊不到50的身姿在夕陽中略顯蒼老,他拿起手機,打通了司機李冬的電話。
“今晚上有幾個省裡的領導要聚一聚,你替我安排一下。我車後備箱裡有山裡新釀的桑葚酒,你記得拿過去。”
“好的林局,我現在先去接你?”
“嗯,你先過來吧,記得幫我買幾粒解酒藥,今天很可能我也要陪酒。”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結束通話了電話,林昊一個人走出了辦公室,下班高峰期過後的法院靜謐如冰,只有皮靴踢踏的聲響迴盪在大廳。
和門衛打了聲招呼,走到法院大門的林昊站在路邊,點著了一根13塊錢的香菸,這是他最喜歡的牌子,也是記錄他多年時光的味道,從十一年前賞識自己的領導雲洛遞給自己一根這個牌子的香菸後,其他牌子或貴或便宜的香菸怎麼吸都吸不習慣。
“滴滴!”
銀色的小轎車終於到來,林昊夾著香菸走近了後門,鑽進了轎車。
“林叔,你已經幾個月沒喝過酒了,這次……”
“這次是以前省裡那位身邊的人,必須要喝的。”
“但是叔您的身體……”
“今晚你記得別喝酒,酒駕可不好。”
“知道了,叔你也要注意點,日子還待過不是嗎?”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煩躁浮上了林昊的心頭,他將手裡還剩一半的香菸丟出車窗,關上了風口。
“李冬啊,你說,那小子,他在那邊過的好不好,有沒有……”
“我弟他那麼懂事,閻王爺肯定喜歡他,那邊不還有我太奶奶他們照顧他嘛!”
“你說這老天爺啊,真的是禍福一起來的,你說我好不容易合作社那邊翻了身,結果沒過幾個月,就……”
“哎呀,我說叔你就是好想多,只能說那兩個飆車的渾貨不得好死,我弟他運氣不好。這事過去就過去了,也就別多想了,我弟他肯定也不希望叔你這樣,再說,我弟在的時候,最想叔你戒酒,叔你現在戒了不也是了結他一個心願了嘛~”
轎車裡安慰的話語還在迴響,學歷不高的李冬絞盡腦汁安慰著林昊,誰都能理解一個父親失去孩子的傷痛有多大,所以誰都不希望那個父親會因為這樣的變故失去活下去的燃料。
晚上八點,酒桌上的應酬已經度過了最基礎的環節。
酒勁上來的林昊噴著吐沫星子,大聲講著自己講了十幾年的趣事活躍氣氛,終於,當第五杯酒下肚,他將酒桌的話語權交給了另外的同事。
“小昊啊~”
“劉科啥事?”
和林昊搭話的吸頂中年人是以前雲洛手下的檔案科科長,劉威,現在是新州市人民代表委員會書記,主管新州市政界大型會議的相關事宜。
“聽說林書文侄子他……”
“唉~別提了,書文他和他同學,被兩個飆車的渾貨……”
“那你要節哀啊~世事無常,這日子還是要好好過。”
“謝謝劉科長關心,我呢,也想開了,書文他運氣不好,這事情呢,咱也無能為力,我和她媽呢,將他那個同學的妹妹收養了,都是苦命人不是嘛~
”
“這樣啊,他那個同學叫啥來著?”
“叫莫雲飛,他和他妹妹莫月都是孤兒,兄妹倆相依為命,他哥勤工儉學,兩個人都考上了大學。”
“這樣啊,那小昊,我這次來呢,是雲局那邊有個安排,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來天都工作。”
“這……”
“雲局他知道你失去孩子心情苦悶,正巧他身邊有個人受賄被打下去了,他賞識你的能力,希望你來頂這個位置,換個環境,對你也好不是嗎?”
“既然雲局他都做到這個份上了,那我……”
“那行,你收拾一下,三天後,我要在我的辦公室內見到你,記住,你一個人來。”
“是,多謝劉科長,多謝雲局!”
“好,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決斷,來!我們接著喝!”
臥龍縣的酒局還在繼續,新州市的見面會卻在蘭茹欣的破口大罵聲中氣氛尷尬。
“你個小兔崽子是不是皮癢了欠打?!信不信老子現在就讓你做個被狗啃的垃圾?!”
“大小姐!大小姐息怒!孩子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不懂事?!我尋思老孃十歲時就知道罵人要罵惹得起的人,他都快十一歲了連這都不知道?”
菘山風景區一處影殺聯絡點的酒樓內,包房裡的桌子已經被蘭茹欣掀翻,菜水和碗碟將半個額頭紅腫的雲落辰壓在身下,他緊咬著嘴唇忍住眼淚,並非他隱忍,而是在剛才,扇倒在地的他剛發出哭腔就被蘭茹欣一飛刀劃爛了臉頰,看著一邊明晃晃的飛刀,他害怕到失聲。
就在不久前,本來雲落辰在雲墨的要求下以一副乖弟弟的模樣贏得了和雲落煙見面的機會,然而雲落煙出現後就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為了跑車的雲落辰就自顧自地跑到雲落煙的身邊,剛準備獻媚就被雲落煙要求保持距離,然而雲落辰就像沒聽見一樣繼續靠近,再三警告無果後被雲落煙用臂炮指著退回了座位。但從小嬌生慣養的他那受過這種委屈,耍起了小孩子脾氣,開始和唯一對付得了的雲墨對著幹。
最終,雲落煙出於一丟丟對雲墨的同情,出口提醒了下雲落辰,告訴他這樣做的不對,和他講道理。然而其結果就是,見到雲墨開始附和雲落煙說話的雲落辰,感覺自尊心受挫,他撕去了偽裝,小聲說了句:
“不過是個撿垃圾的流浪狗。”
就這一句話引起了蘭茹欣的暴怒,她一腳將飯桌踢翻,提起腳邊的空飲料瓶砸向了雲落辰的腦袋。雙方於此時徹底撕破臉。
“大小姐!大小姐息怒!我……我……”
“雲墨,說實話我其實對你有那麼一丟丟的感謝,畢竟你給了我一個這麼可愛的妹妹。但是我發現我錯了,落煙她的好全是她自己的本性,和你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你這個父親,只能教出來這樣的渾貨。”
“大……大小姐,我……”
“看在落煙的面子上我暫時不會取消你和“淨土”之間的合作,至於你和雲洛的事情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馬上要開戰,我也沒心思去管你們的事。但有兩點你要記住。”
蘭茹欣把玩著另一把飛刀,刀柄指向了雲落辰。
“第一,你要是敢再讓我妹妹有一絲一毫的不愉快,我就算不參戰也要整死你。”
“第二……”
飛刀旋轉,銀光在雲落辰的另一側臉頰邊顫動。
“你最好教好這個渾貨,我可不敢保證以後會不會那天心情不好讓你多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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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掏錢。”
說完狠話的蘭茹欣攬住雲落煙,姐妹倆一同走出了包間,只留下被嚇尿的雲落辰和面色古怪的雲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