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窗前的薄紗,飛舞的碎金散落在鼓起的床單之上,烏絲在潔白的畫布上游走,勾勒出抽象表現主義的畫作。屬於手機的藍光透過睫毛的森林,震動著少女的肌膚,黑紗輕輕地抖動,卻無法拉開左眼的黑暗。

“沙沙沙……”

木然地從被窩中坐起,少女微低著頭,在恍惚中感受著逐漸甦醒的身體,左手顫抖著附上左眼,遮住了並不存在的光明。紗布的溫熱點燃了手掌的老繭,某種溼潤粘連了她垂落的髮絲。

她確實,失去了左眼。

“叮咚~”

扎好側馬尾的“焰”走出電梯間,用冷漠的撲克臉環視大廳,尋找著自己的同胞。

“你來了……”

蘭茹欣淺笑著向“焰”招了招手,雲落煙歪了歪頭,來到了大姐頭的身邊,順從地坐到了沙發扶手上。蘭茹欣手拿報告,擋住了瞥向她的視線。

“他呢?”

“誰?”

““風””

平靜的聲音從身側傳來,“焰”注意到了蘭茹欣的視線,她點開了手機上的音樂播放器,搜尋著卡農,用無事發生的表現安慰著姐姐。

“他?八成還在溫柔鄉裡呢!這個事精!遲早……”

蘭茹欣憤怒地咬著牙,攥緊的雙拳猛砸向沙發扶手,掩蓋了電梯門開啟的聲響。

“怎麼這麼大火……”

剛想調侃的許風看見了帶著眼罩的雲落煙,識趣地閉上了嘴,他輕輕地向“焰”點了點頭,坐到了休息區角落的單人沙發裡。

“喂,那個林書文什麼情況?”

蘭茹欣向筆記本後的許風抬了下下巴,替小妹詢問著林書文的情況。

“怎麼說呢……”

許風點開了林書文房間的監控影片,困擾地撓了撓後腦勺,這一行為引起了蘭茹欣的不耐煩,第二拳再次砸向了扶手。

“快點!”

“啊!是!”

這一拳讓許風打了一個激靈,雲落煙悄悄地從另一邊的扶手上跳下,小腦袋可愛地隨著旋律搖擺,一搖一晃地走到了許風的身後,看著監控影片。

“根據醫生那邊檢查的情況,他整個身體在吸血鬼之吻的引導下緩慢恢復下,那邊的建議是找世新醫生用能力加快速度,還有就是……”

許風從電腦包裡翻出一份報告書,準備伸向蘭茹欣,卻被身後的“焰”隨手拿走。

“你直接口述吧。”

蘭茹欣無視了雲落煙的無禮行為,她甚至看著讀得津津有味的她淺笑。許風無奈地搖了搖頭,從電腦上開啟了報告書的電子版。

“林書文可以說是近千年來的第一個人類騎士了,所以我們收集了他的資料,從能力上來看,好像並沒有得到什麼特殊能力。”

“?我聽鳶姐說,不是有一個吸收對方戰鬥能力的技能嗎?”

“那個啊,只對吸血鬼有效……”

“靠!”

蘭茹欣習慣性地口吐芬芳,許風看了眼已經不耐煩的大姐頭,輕咳了一聲,接著說了下去。

“但是也不是毫無好處,根據殘月的說法,現在的他們可以“肉體化”。”

“什麼意思?”

新的名詞勾起了蘭茹欣的興趣,她敷衍地向新來的“金銘”與“留情”招了下手,催促許風繼續說下去。

“通常意義上的元素靈“實體化”是指透過微操讓元素能量以比如水,火,這種物理形態凝結成能量體。雖然擁有客

觀物質的特徵,但說到底還是能量體。”

“你該不會是想說,他可以創造出“生命”?!”

蘭茹欣雙眼泛光,試圖尋找可以讓自己心安的收穫。

“應該還達不到那種,根據殘月的說法,原本被他安置在界裡的肉體已經消失不見,相對應的,他的“實體化”從原本的能量體變成了直接的肉體,換句話說,現在在“金銘”身後的,就是貨真價實的龍凰。”

“啊?!”

“金銘”第一時間轉向後方,冰冷的吐息拍打著他的臉龐,纏繞在風許鳶手臂上的殘月向他咧了咧嘴,和獰笑一般無二的微笑讓他和他的元素靈同時打了個冷戰。

“鳶姐你來了~”

“哦!那個小子拜託我帶著殘月和大家打聲招呼,畢竟他現在基本和個植物人沒啥兩樣嘛~”

風許鳶撫摸著殘月的腦袋,在“金銘”身側的單人沙發上坐下,這一行為讓“金銘”縮緊了身體,像個受驚的貓一樣緊靠著“留情”,但一直宣稱自己是直男的大漢不漏聲色地避開了他,兩個大男人就這樣緊貼又遠離的蜷縮在沙發一角。

“我猜猜~“鳶姐姐”?”

蘭茹欣匪裡匪氣地壞笑,左臂撐著凹進去的扶手,向內彎曲的拳頭撐著腦袋,翹起了二郎腿。

“咳咳,是正太笑的“姐姐”。”

風許鳶不好意思地將頭扭向一邊,撓了撓臉頰。

“所以,現在的他不能動嗎?”

雲落煙放下手裡的報告,望向風許鳶。

“嗯,我十分建議你現在去看看他哦,他剛才還在和殘月詢問能不能用肉體化做一個眼球。”

“鳶……”

風許鳶向蘭茹欣擺了擺手,繼續直白地建議著:

“那裡目前只有他一個人,我覺得你們身處兩個立場的人可以得到些不錯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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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來講,林書文因為自己的任性和獨斷間接導致了和“焰”類似的幾十位影殺人員失去了一些東西。在風許鳶看來,這兩個處於類似對立面的兩個代表者需要一次交流——這對他們都有好處。

“我……”

耳機裡的音樂突然有些嘈雜,雲落煙不停地調換著歌曲,但找不到任何一首不讓人心亂的歌,她拔下耳機,在沙發扶手上躊躇著。

““焰”,不用勉強自己,或者說你想要揍他一頓的話就去吧!出了事我擋著!”

“……”

雲落煙閉上了眼,輕輕地點了點頭,緩步走向了電梯,與遲到的“蝶”擦肩而過。

“那個男人的事情先放一邊,許風。”

看著“焰”的身影被閉合的門扉阻擋,蘭茹欣收起腿,從嬉皮笑臉轉為了正襟危坐。她微靠著沙發背,等待著許風的彙報。

“我們有三十四名隊員在重症監護室裡,六十三名戰士輕傷,死亡人數,五十二人。”

“呼……”

眾人輕呼了一口氣,一起低頭默哀。房間內的千和聽著耳機的通訊,在面前的送靈陣前灑落了五十二滴淨水,用通靈者的方式為他們的靈魂送行。幾分鐘後,千和完成了儀式,啟動了傳送魔法,來到了修撒曾在的山丘之上,不顧打掃戰場的月狼和血裔獵人,啟動了以修撒法陣改來的淨靈陣。

“說吧,我們沒能保護的人數。”

“根據觀測者們的報告,被下了血咒的人類有四百人,包括被林書文送行的那些。”

“有活人嗎?”

“很遺

憾……”

許風斷掉了和全體成員的連結,接下來的話是針對梧桐內部。

“我查了一下該地的檔案,沒有發現人員失蹤的報告。”

蘭茹欣挑了下眉,緩慢地從口袋裡摸出火機,拿在身前,一下一下地打著火。

“誰的責任?”

梧桐全員屏住了呼吸,大姐頭的語氣裡明顯有了殺意。許風扶了下眼睛,咽了口唾沫。

“應該……”

“嗯?”

蘭茹欣瞥了一眼許風,那一瞬間的目光讓他呼吸一滯。打火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倒計時一般地催促著他快速瀏覽報告的視線。

“是修影族自身,根據屍體身份的辨認情況來看,有近九成的人都互相存在著關係,而且透過對近期警局案件的整理,發現了幾個搜尋失蹤輔警的案件。不過,人員失蹤這種事只派輔警去……”

“嘖……”

“很正常,畢竟太平盛世,沒人會想到一個大活人會徹底消失,根據人們的慣性思維,很有可能是以意外或者不告而別之類的情況處理。”

風許鳶的話收起了蘭茹欣的殺意,那些明面上的守護者並非影殺,他們已經習慣於安寧的紛擾,而不是像他們一樣身處生死前線。打火的聲音終於停止,蘭茹欣閉上眼,幾分鐘後,低垂的眼簾流露著哀傷,蘭茹欣釋出了最後的處理方案。

“這裡應該有些化工廠留下的老管道吧?”

“是的”

“通知後勤把戰場炸了,偽裝成管道爆炸,然後,嗯?”

“但是責任……”

“如果某個人想保住烏紗帽,就會替我們封鎖消息,只是……”

蘭茹欣低下頭,合上了手中的打火機。許風合上筆電,站起身,一旁的盆景掃過襯衫的下襬,軍師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了門扉之後。

“你們去做喜歡做的事情吧,這場戰……鬧劇,真是讓老孃受夠了……”

蘭茹欣不願意稱這次的行動為戰爭,這場鬧劇一般的事件讓她煩躁不已,不論是原因還是結局,甚至整件事情的發展都宛如兒戲。她煩躁的踢踏著茶几,梧桐眾人識相地全員溜號,原本喧鬧的大廳只剩下了風許鳶與蘭茹欣。

“鳶姐……”

“你只是缺少了作為指揮者的經驗……”

風許鳶撫摸著懷裡淺眠的殘月,平和地訴說著。

“我也參加了幾十次任務了!”

“但是每一次你都把指揮權交給許風,自己什麼也不想地衝進敵陣,不是嗎?”

“所以呢?!”

“所以你沒有揹負過作為指揮者的責任,親手奪走生命的人不會感受到除此之外的責任,因為所有的責任都在那個談笑間的人身上。”

風許鳶看向蘭茹欣,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邊。

“在談笑中隱藏的,是一顆會把敢死隊員破的皮都當成自己過錯的心靈,這就是指揮者。”

攬住沉默的妹妹,風許鳶側坐在沙發扶手上,讓蘭茹欣靠在了自己的胸上。

“那些只負責名譽與影響的人們永遠不會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會為與自己無關的生命心懷痛楚。這裡逝去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過錯,但這裡逝去的一切,都會被你承受。”

正午的烈陽烘烤著大地,那份光輝卻永遠不會屬於他的創造者。

或許只有腳下的陰影,才是那些守望者們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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