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一個魔女的上限有多高?”

“要看傳承,宇宙的大於概念的,概念的大於星球的,星球的大於時代的,時代的大於生靈的……這個宇宙雖然摳門,但還是會給予適格者們前往根源的機會,在這個層面上,是選擇繼承出身,還是成為傳承,這又是一個新的論點了?”

“那麼下限呢?”

“我夠不到高架上的書籍。”

“什麼?”

“我夠不到高架上的書籍。”

——一次修研課上,老師熙念墊著腳,使勁夠到了坐著學生的頭頂。

凌晨的山道上,滿身血汙的魔女被石頭絆倒,這是她今晚第七次摔倒在山道上。

破爛到無法遮體的睡裙,赤裸骯髒的雙腳,泥土參雜著石礫嵌進四肢的血汙,被溫度蒸發的汗霧浸溼了前額的灰髮。

曾經的王女此刻神情恍惚,甚至魔女的身份,也只能維持著她,在接近四十攝氏度的高燒中不會倒下。

來自外神奈亞的尖嘯被星靈攔在了崧山,屏障外面的人在無知中沉睡,而裡面的人則在噩夢中掙扎。

“淨土”基地,包括下午剛剛被外神折麼精神的大魔女熙念,所有的生靈都被這一聲尖嘯喚醒了內心的恐懼與虛妄,掙扎在了噩夢之中。

至少在星靈無暇之凰指揮先驅者們深入到夢境之前,這些生靈都不會醒過來。

而這個醒來,卻不只是通常意義上的。

“誰……”

黑暗裡,一個打招呼一樣的觸感從娜婭的肩膀上傳來,她迷茫著,準備遵從本能扭過頭顱。

皎月之下,一雙昏黃的豎瞳透過了灰髮的間隙。

那是……

“啊!!!!”

淒厲的慘叫聲驚醒了盤腿冥想的林書文,他張開雙眼,一邊的刀刃中已經長出了金屬的龍凰。

同樣暗黃的瞳孔泛著金屬光,赤裸上身的男人開始奔向尖叫的源頭。

黑棘碰撞,交錯著擰成了數十百米高的墊腳平臺,承載著林書文,目送著張開黑翼的他落向了鮮血侵蝕的山道。

一群發狂的狼群正在撕扯著一個白骨外露的少女。

娜婭雙目無神,被撕咬成碎布條的左半邊身體掩蓋著藍黑色的蝴蝶群,在主人近乎腐屍一樣的身體狀況下吊著心臟的最後一口氣。

“書……文……”

最終,被墜影遮蓋的蝴蝶生出了刀刃。

這片山道增添了新的血層。

“你要救她嗎?”

“我們曾見過太多的死亡,生活本身就是一場戰爭,因為無能而被刺死拋屍,很正常。”

黑棘的城堡中,躺著一具被吃剩下的女屍,露骨的胸腔中仍在起伏著生命的螢火。

蝴蝶在天頂下的月光中遊行,駐足刃尖,似乎化作了這篇鋼鐵之森的花朵。

“她的靈魂裡擁有著外神的力量。”

“她很可能就是那個外神!”

“她在欺騙你!就像曾經那些掌控著我們的存在一樣!她正試圖用你的善意去控制你!”

“你繼續治療很可能會力量暴走!”

“為什麼!”

“烏鴉為什麼長得像寫字檯?”

男人停下了身體形變的動作,他轉過頭,對著刃壁上一直在喋喋不休的金屬龍凰說道。

“因為沒有理由。”

金屬不在轟鳴,形變的雙臂也拼接出了黑色的神經與肌肉。

“淨土”的基地內,深陷入外神噩夢中的龍凰殘月,因為這一心同體中傳來的十分之一的痛感脫離了夢境!

它破壞著,在房間裡肆意地撞擊著牆壁,即使龍身與人身同時出血骨折,那份痛苦也不曾減弱一分。

它叫啊,它吼啊,直到身體越過忍耐的極限重新陷入昏迷。

可儘管失去意識,殘月的身體仍在炸鱗的狀態中不斷抽搐著。

“疼嗎?”

娜婭的骨骼已經佈滿了黑暗的紋路,芥納粒子與血肉經絡不斷從林書文的身體上延展截斷,仔仔細細地修補著她的身體。

林書文閉上了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已經習慣了。”

“和那時一樣,只要去做一件事,你總是全身心地投入進去,像個無情的機械。”

“為了別人……”

“對,為了別人……”

金屬的龍凰脫離刃壁,在清脆地碰撞聲中降落地面,龍首的鱗片裡倒映著林書文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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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過去了,即使經歷了滄海桑田,我還是和牧離(金元素那一世的林書文)一樣,為了別人而活著。”

“但這次是你做的決定啊,不是被什麼人當作棋子和道具操縱欺瞞,而是遵循本心,去選擇活著的道路和方式。在聽桑肯(天元素龍凰)他們講述你們的旅行時,我真的很欣慰和羨慕。”

金屬龍凰閉上眼,暗金色的芥納粒子自它的身軀中抖落,金光佈滿了娜婭的身體,就連周圍飛舞的藍黑色蝴蝶也在翅膀上染上了金暈,點綴了金鑽。

法則:“新生”,與“生命”不同,它最BUG的能力就是給予一切事物重新生存的基礎,簡單講就是給予“靈魂”。

在這裡,它協助林書文,利用新生的概念讓娜婭破損不堪的靈魂如蝶般破繭蛻變,重獲新生。

“吾主牧離,我將在以後與其他人一樣,以林書文的姓名為基礎稱呼您,金龍銘澤與金凰刻芯,於此刻與您重逢。”

金屬的巨龍貼臥在林書文的身周,在他的肩膀上,一個雀鳥大小的暗金色金屬鳳凰親暱地叼拾著他垂落的髮絲。

天頂的月光之下,找到了正主的一龍與一凰同時閉上了雙眼。

而四周瀰漫的黑金霧氣也逐漸飄散出去。

床榻上,娜婭眯開了雙眼。

“書……文……你……”

她仍在唸叨著在山道中的關切,似乎在她的心裡,去確認心儀之人是否安好的這個外出目的,就是她堅持活下去的動力。

那口不願嚥下的氣。

也許屬於這個心上人並不足以替代生命的分量,只不過在那一刻,這個發自愛情的念想是她可以活下來的關鍵。

也是她不願墜入噩夢的關鍵,哪怕引動自己無法掌控的父神優格的力量,也不願意被那聲尖嘯拉入噩夢的動力。

“去睡吧,明天起床,你仍會看見我,看見林書文。”

“好……”

黑金的紋路在她的身體中閃爍著,林書文鬆開手臂,後退入銘澤準備好的龍身之中,仰起頭,感受著這散發著溫熱的金屬。

肩膀上雀鳥大小的金屬鳳凰刻芯也發出了機械的聲響,身體在暗金色的光芒中舒展拼接,恢復到了可以下臥蓋住林書文整個身體的大小。

林書文就這樣被兩個機械的“寵物”壓在中間。

“你會被自己的理性譴責的”

“已經在後悔了。”

銘澤龍首內扭,重新張開了雙眼。

“你不怕嗎?”

“指什麼?”

“你現在想到的那些,外神的覺醒,力量,自我,在一旁腐化著你的病嬌外神,以及很有可能是下個腐化你的外神女兒……”

“為什麼要用腐化這個詞彙呢?”

林書文看著逐漸恢復成正常模樣的手臂,看似漫不經心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銘澤卻有些訝異。

“除了腐化之外,用其他的詞語更好嗎?比如侵蝕,墮落這些?”

“為什麼就不能是普通的“引導”呢?”

“?!!”

很明顯,這個發言表明了林書文本身的態度,同時,銘澤與刻芯的身體驟然一冰。

“主人你……”

“銘澤,你害怕力量嗎?”

“我沒有過害怕的感覺,除了剛才,面對著曾親手毀掉曾經一切的“混沌”,面對著如今仍想要讓您成為喪失理智魔鬼的外神們,您為何動搖了?”

“並不是動搖,我從一開始,就不反對獲得力量,我拒絕的,只是以這顆“心”為代價去換取的力量。”

林書文伸出手,覆上了有些後退的銘澤的側臉,感受到那炙熱的溫暖手心後,銘澤的態度明顯軟了下來。

“這顆心,指的是人性或者理性嗎?”

“不止如此,我曾經擁有過一把心意相通的劍,她這樣告訴過我:我是名為人類的生靈。”

“不僅是人類,也是生靈。”

“你點到了核心,作為一個有些特別的生靈,我的存在模式,我的判斷標準,我的處世準則,這些都不能侷限於“人類”,甚至是“生靈”這種範疇,在成為不會被外界事物干涉行為的存在之後,我必須承認自己的獨一無二,並且定義自己的獨一無二。”

“但因為並沒有完全定義,所以您才拒絕去突然得到這份外神的力量。”

“對,而今晚選擇去接收一部分,一是因為自己已經必須要依靠這種力量,二是因為我能夠去控制這一小部分的力量。”

林書文張開手掌,銘澤暗金的瞳孔之中,一個深邃的黑洞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手掌心裡。

無法觀測,無法感知,甚至連存在都只能由參照物來面前確認,毫無疑問,那就是“黑暗”的力量。

“比起遵從命令的士兵,更應該去譴責讓他們進行屠殺的司令官。”

“比起沾滿生命的刀刃,更應該去關注持起它揮舞的殺手。”

“力量本身就跟這宇宙裡的規則一樣,是沒有歸屬的,是沒有對錯的,錯的永遠都只是使用這力量創造出地獄的傢伙。”

林書文握緊了拳頭,向著銘澤龍首所在的方向側躺而下,枕住了他蜷起的前爪,閉上了眼睛。

銘澤看著他,暗金色的豎瞳裡散去了最後一絲遲疑與恐懼。

他伏下頭,靠著林書文的腦袋,與湊過來的刻芯一同閉上了眼睛。

山谷中,黑色荊棘城堡開始化作黑煙,在月下消散。

“這種理念,暫時還是不告知給你吧(外神的語言)”

“不管是力量的掌握還是神的誕生……(外神的語言)”

“都需要磨練(外神的語言)”

月關之下,林書文的左臂發出了代表外神優格的銀白色光芒。

與娜婭胸前一直掛著的鑰匙型十字架一樣,交相輝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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