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藍星曆2020年九月十六號,農曆七月二十九日,在神州國中央的領導下各地政府的掃黑除惡的整風行動獲得了極大成效,百姓們安居樂業……”

——新州市一套轉播,2020年九月十六日的神州國晚間新聞

熱浪散去,原本整潔華麗的別墅一層已經徹底化為了燃燒著的煤爐,明火,焦臭,燥熱,硝煙……宛如一個剛剛經歷過轟炸的戰場廢墟。

傭兵“匕”就站在那裡,黑翼護身,旁邊是被黑色刺棘壓在地上的雲落辰,在他有意的操控下,來自刺棘上的尖刺恰到好處地穿透了他的肌膚,深不言透,淺卻見血。

彷彿吊著人命的監牢鐵鏈,縈繞其上的恐懼在這樣地向你低語:若輕舉妄動,就會更深一層,若深一層,就會奪走你的性命。

於是,束縛住生靈的鎖鏈,加上了生靈自己的心。

“構成威脅的戰鬥力還有十三人,怎麼處理?”

化身人型的殘月皮夾短褲,誘人的黑絲連褲襪包裹著修長的雙腿,倒映在蝴蝶雙刀紅紋黑底的刀背上,搭配著那漠視四周的氣質,一股毒蛇般的美感鋪面而來。

人們都知道惹不起,但人們都忍不住去親近幾眼。

“嗯,怎麼處理呢?”

“匕”轉過身,右手持劍,和殘月一同對上了周圍漆黑的槍口,抬眼看向了前方明顯是領頭人的一個中年傭兵,等待著……耳機裡的回答。

“儘量留個能說話的舌頭,讓雲落辰溜走,其他的,隨意。”

“瞭解”

面罩下,死神勾起了嘴角。

“嘶嘶嘶!”

閃光與白霧踏著話音的落點,升騰而起的煙霧裡,漆黑的劍刃畫了一個圓。

“噗通!噗通!”

兩個

兩隻早到的鳥兒被劍刃乾脆利落地一分為二,煙湧霧旋,一個漆黑的倩影提起了鮮血的畫筆。

雙刃刺舞,反握著匕首的三名傭兵被穿花蝴蝶一般的雙刃刺了脖頸,噴湧而出的鮮血統一了煙霧的色彩。

五個。

“白刃戰!(黑森語)”

“噌!”

無聲的黑刺透過了護甲,指揮的話事人愣愣地低頭,試圖看向突然溫暖的前胸,但他的視野卻在下一秒墜落而下。

六個。

“臥倒!(黑森語)”

“我操你……(格蘭語)”

“轟!!”

話事人的斬首宣告著指揮的無效化,兩名同隊的僱傭兵們一邊向門外後跳,一邊將四顆手榴彈丟向了眼前被血染紅的煙霧。

灰塵四起,血肉橫飛,還未說完的話語在下一秒就變成了遺言。

十個

地板上,爆炸的餘波十分合理地炸碎了壓在雲落辰身上的黑棘,他不顧被焰浪與單片灼傷的半身,渾身是血地向一樓右邊被炸穿了的牆壁爬去。

用只剩一隻的手臂,用碎了一半的牙齒,為了逃出去,為了活下來,這個囂張跋扈的紈絝少爺甚至不惜扒著死人的碎塊,在自己吐出的帶血汙物中奮力地向前爬去。

終於,他等來了自己的救星,地上匍匐的

死屍堆裡,一個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雲落辰抬起頭,看到之前那個第一個給槍上膛的真正的話事人。

對,那個最顯眼最像指揮者的傢伙只是這個傭兵隊長的手下。

“用力!(黑森語)”

“帶我走!!!(格蘭語)”

趴在死屍堆上的光頭傭兵緊拉著雲落辰的手,隨後單手將他丟向了身後牆壁的窟窿。

但就在這時,一股本能的預警讓他直接提槍向後方射了一槍!

“砰!”

“嘶嘶嘶嘶……”

子彈爆開的火花刺痛了他的臉頰,這名身經百戰的老傭兵緊握著手裡的槍,極度驚愕地看著眼前人類難以理解的景象:

大腿粗的黑色荊棘,被一點一點吞噬掉的彈藥。

“砰!砰!砰!!!”

逐漸密集的子彈講述著他不斷增長的恐懼,從腰間取下瓦斯與煙霧,這名老傭兵在嫉妒驚恐的情況下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干擾視野,逃跑。

煙霧與暴起的白光刺痛了他的雙眼,近距離炸開的催淚瓦斯讓他的感官崩潰充血。

視野蒼白,身體灼痛,喉嚨沙啞,耳朵轟鳴,但涕泗橫流的他動作快速且精準,竟在如此的情況下準確的跑向了那個通向生路的大窟窿。

在那個大窟窿外面,就是自己開著車的手下。

“呃!”

失力感突然竄上了雙腿,老傭兵的身軀向墜落,一如他的未來。

“約翰!走!(黑森語)”

窟窿外的轎車傳來了引擎的轟鳴,老傭兵提肘後撞,自知自己無法逃生的他選擇稍有尊嚴地迎接自己的結局。

“噗!咔!”

“啊!!!”

伴隨著唯一可以精準感知到的感官,老傭兵得到了這場屬於尊嚴掙扎的結局:肘骨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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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縫著眼,想要確認對方的現狀,以及他擊碎自己肘骨的兇器。

於是現實給予了他絕望,在那模糊的視野裡,擊碎他肘骨的,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手刀。

而“匕”就那樣站在那裡,邊上是逐漸纏上老傭兵的黑棘,眼前是雲落辰逃走的窟窿。

後方傳來了四聲重物落地的聲音,滿身是血的“匕”用汙穢的手按上耳機,四周傳來了大重量車輛的聲音。

“已達成任務目標。”

“下次,可以用更人類一點的方法嗎?”

耳機的那頭,利用針孔攝影機目睹了全程的葉闌心提出了這個早就應該點明的建議。

而聽到這個建議的“匕”只是靜靜地看了一圈戰場,隨後便跟前方走過來的“玖柒”柳夜蕭打了聲招呼。

“你是指什麼?”

“像類似斬首或者分屍這樣的殺法,希望你可以儘可能地最佳化一下。”

“他們拿著槍械,投擲物,甚至還有人是異能者,我也沒有情報。摸脖限制太大,刺胸死亡率太低,如果確認了你死我活的方針,我寧願選擇更有效率的。”

“匕”向從影子裡拿出一條毛巾在被摧殘地只剩個木板的高階沙發上擦拭著裸露在外的肌膚,

只幾秒,這條毛巾就沾滿了汙穢與鮮血。

“但這裡有普通人,這裡不只是戰場,這裡也是城市,是人口密集的中心……算了,我只是不希望你變成一個嗜好殺戮的魔鬼。”

不論那一條理由都會被“為了效率”輕易推翻,葉闌心嘆了口氣,說出了真正的理由。

但就連這條理由,也可以被一句“我要先保證自己活下來”駁斥。

說到底,殺戮這種暴行,根本就無法被“美化”。

“去保護一個孩童,讓他不變成罪犯或者惡魔的最好方法,永遠都不是用虛偽的包裝與欲蓋彌彰的美化去裝飾醜陋,然後用只誇大美德的故事去蒼白無力的宣講那些空泛的美好,像個一戳就破的氣球。”

“匕”頓了一下,想到了自己在寫小說時曾見過或者經歷過的事情,接著說道:

“血是紅色的,殺人的慘狀是會讓人感到反胃的,強迫他人是醜惡的,美好的“性”與猥瑣的“性”是不同的……只有見過了真實,才能去感受到美好的可貴。”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英雄主義,那就是看清這個世界,然後去改變它。”

“匕”伸手摸了摸湊過來的殘月,在二人的身邊,一直保護著劉錦航等人的防護罩終於開啟。

不出意外,劉瑜父子在驚愕之後直接起了生理和心理上的應激反應。

“但你不一樣,你已經習慣了醜陋與黑暗,甚至你本身,都已經是一個嗜殺恐懼的惡魔。”

極大部分“匕”的敵人都不願意再和他為敵,甚至直到現在,還有見識過他做任務場景的倖存者接受著心理醫生的治療。

一同經歷過那場地獄的“影殺”隊員對他又敬又怕,瞭解並執行後期處理任務的成員沒有一個見到“匕”不會膽寒的。

正如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樣,如果“影殺”的所作所為被世人知曉,他們一定會被定性為惡魔,當作醜聞去譴責。

而如果“匕”這不到一年的所作所為被世人知曉,他絕對被世人公投監禁,甚至被公開投死。

“我不是嗜殺,只是死人比活人更好處理,僅此而已。”

“書文!我不願意自己的愛人變成一個冷血無情的魔鬼!”

“每一個“影殺”的戰鬥員手上都有血債,像蕭兒這些能力出眾的,處理掉的人遠比我手上的血債要多……”

“你和他們不一樣,蕭兒有玖八……”

“我也有你們,如果想要呵護好你們這些美麗的細碎光芒,我就不會減慢我揮劍的速度。”

“縱使你變成惡魔……”

“我只會變成宏觀意義上的惡魔,而在個人的認知上,我會去守住自己的本性,不僅是,作為一個人類。”

葉闌心張了張嘴,在停頓了數秒後,輕聲地說道:

“你……”

“哪怕最終,那個奈亞所期望的結局到來,我也一定會,在無法思考的混沌裡去本能地呵護你們,我發誓。”

“嗯。”

“匕”結束通話了和葉闌心的交談,他走下殺發,伸手摸了摸殘月的頭髮,替她擦去了鬢角粘連的血跡,眼神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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