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裡沒有你要的東西。

一將功成萬骨枯,一王君臨千戶泣。

但人民永遠不會擁護一個儈子手去決定生殺大權,就像現在的你一樣,用人類的模樣拿起刀劍,他們會罵你禽獸,用怪物的姿態殺戮惡人,他們會向你開槍。

不會去管你的申辯。

你都清楚,所以你主動向我尋求枷鎖,只有這樣,人類,才會願意去無視你隸屬於“正義”的惡行。

雖然這個枷鎖,根本就是一條廢紙。

——神州國總統,仝澤海

藍星曆2020年九月十三日上午八時,身處賓館的林書文終於等到了總統仝澤海的通知。

兩小時後,在位於萬民樓中部區域的二號總統待客廳內,一襲西服正裝的林書文恭敬地行完了應盡的禮節。

在仝澤海的示意下,二人分座茶桌兩側,接過了侍者泡好的香茗。

“是不是感覺有些不習慣?呵呵,仝叔叔我選擇這裡,只是希望可以和書文你稍微平和一些地交談。”

“勞煩總統先生如此費心,書文只是一個普通的神州國公民,總統先生能接受書文的交談請求,書文已經是感激不盡了,更別提對這些令人暖心的細節挑三揀四了。”

“謙遜與知禮是一個很好的習慣,但過於糾結那些就太生分了,書文你像小羽他們那樣叫我仝叔叔就好。”

弱化禮節——拉近雙方距離;

舉例特例——暗示希望林書文能身處的位置。

仝澤海這兩句簡單的話,實際上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條件之一:希望林書文可以以“冰羽”那樣的身份來自己身邊幹活。

“不敢逾越,我只是有幸被闌心賞識提拔的怪物,幸得總統大人賞識,才可以以神州國公民的身份與您交談,在此之上的特權,書文不會去追求。”

逾越——強調距離;

點明“伯樂”——暗示自己不會易主;

以“怪物”自居——提示與自己過分親密會造成無法預料的後果;(人類無法理解的結果)

林書文一語多意,將自己的底線與現狀擺到了仝澤海面前,配合那溫潤柔和,不卑不亢的姿態,職業微笑著的仝澤海總統臉上,流露出了一份賞識之意。

“我一直都沒有將書文你當作是“怪物”,否則我也不會把神州國僱傭兵的資格給你和你的“獬豸”小隊,雖然發生了一些令人遺憾的事情,但你和你的“獬豸”小隊,永遠都是我認可的僱傭兵。”

當一個身份無法開路,就從另一個身份入手,神州國僱傭兵“匕”的身份,既是林書文可以自如移動的原因(可以在大庭廣眾下使用的身份),又是可以為類似神州國政府這些組織提供力量的正當理由。

當然,後一條可以發揮與使用的地方遠不止表面上的“力量”。

“也是神州國政府認證的僱傭兵,那麼,我希望在這裡接入本次與總統大人您會面的來意,可以嗎?”

林書文再次保持了一下與仝澤海私人的距離,見慣了神州國本土化人際模式的林書文很清楚,對於神州國人來講,最

常用,也是最基本的拉攏方式,就是“拉關系”。

透過建立自己與對方的關係來切入,從人際關係發展到利益關係,兩種關係相互影響,創造出或牢靠,或脆弱的相處模式,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但林書文目前的狀態算是一朵浮萍,牽扯關係大的交際他希望等到塵埃落定(“影殺”穩定或者自己穩定)後聽取師傅或者闌心的意見。

如今的他並不是孑然一身,從殘月到愛珂,身邊不知不覺間已經多了這麼多的牽掛,自己作為她們的主心骨,必須要慎重地進行選擇。

更何況,自己也是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在自己仍可以控制的如今,他也會下意識地減少自己“爆炸”會波及的範圍。

“但我這裡,並沒有你希望得到的東西。”

“我只是,希望去做一個人類。”

“不,你只是抓住人類的某種標準:受制於理性與規則。來暗示自己仍是一個人類。”

仝澤海一陣見血的點出了林書文的思想,他曾在敖邢與雲洛的交談分析中剖析過林書文這個人,甚至在這場見面的前夜,他還和敖邢一同討論到了深夜。

關於如何對待林書文這個越來越不穩定的存在。

“但……”

“但你,卻希望透過普通人類與公知無法理解的行為和特權,去以“人類”的身份去解決你的難題。”

“我……”

林書文垂頭看著手心的香茗,寥寥而上的白煙模糊了他的視野。

一如他自身的存在也被一同模糊了。

“你曾在與小玲的爭論中提到過,你遵循著人類之外的規則去行事,你代表的,不僅僅是人類。”

仝澤海則遊刃有餘地抿了口茶,開始進行和敖邢討論之後的引導。

林書文跟著他,按照禮節一起抿了一口茶。

“已經無視了人類規則的你,又何必在這裡去假惺惺地追求人類的規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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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一些無法和您講述的事情。”

“因為這些事情,你希望明確自己的存在,讓自己,“是個人類”。”

“嗯……”

一如林書文的社會存在,從虛山歸來之後的林書文,其存在本身也可以形容為一枚浮萍:

人類父母的孩子,龍凰共魂者,暗元素使,異人,可能是未覺醒的外神“黑暗”,甚至還會擁有更多的身份。

但同時,以奈亞為首的外神們十分迫切地想讓自己作為外神活下去,那就意味著,自己將永遠地失去一些只有目前存在的自己才會珍視的東西。

他清楚的明白,一但徹底化身為它們希望的模樣,自己對人類,對這顆星球,對那些自己如今珍視的“家人”們的態度與處理方法……

不,他不敢去想,那對現在的他來說,那是會讓自己想要拼死改寫的be(bad ending)。

“但這不是可以透過我,給予你,“可以隨你心意地去殺戮或者,去“伸張正義””,就可以確認的東西,那是另一種的偽物。”

仝澤海拿起茶桌上的手機

,按動了幾下,三分鐘後,剛才泡茶的秘書抱著一疊資料走了進來。

林書文眺望著那疊資料,上面清一色地同時印著神州國政府與“影殺”的符號:

紅色的八芒星與黑色的眼眸。

這是神州國最高級別的檔案。

“這些,是我目前可以給你的,真物。只要在神州國的土地上,只要你不激起大眾的注意,不論你做什麼事,都是被允許的。”

仝澤海拿著這疊檔案,帶著祝賀意味的笑容卻讓林書文感覺到了一股從頭到腳的冰涼。

“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東西,為所欲為的方便,那些身份認同的事情,實際上只是你自己的造化與修行,和本次的事情並無關係。對嗎?”

“仝叔……總統先生……”

“叫我仝叔叔就好,因為我發自內心地欣賞你這個孩子。人類是複雜的,如果這個宇宙的基本生命體是人類的話,那就代表著這個宇宙造物本身,就是“複雜”且“混沌”的,就比如,我既是“總統先生”,又是“仝叔叔”。”

仝澤海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結論,林書文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普通人時曾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受到的那種心安與信任,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一開始自己對話語裡的解析和理解,還是少了一層:

人與人之間的“心”。

“自我的認同只是一種輔助,輔助你去做出“正確的選擇”。但所謂正確,不只依靠於人類,不,人類本身對“正確選擇”的定義,也從來都不是統一的。”

仝澤海將檔案放到茶桌左邊的空餘上,從沙發上站起了身。

“你應該去做的,是指導你做出正確選擇的那個存在,是“正確”的,哪怕那個存在,是一個面目可憎的怪物。”

“去守住,那顆“心”?”

“那就是你自己的理解了。”

仝澤海離開了待客廳,在秘書的指引下坐上了前往下一個辦公地點的轎車。

林書文佇立在門框裡,凝望著那輛轎車遠去的地方,頭頂上,溫暖的陽光填滿了房門的邊框。

“您是要離開了嘛?總統先生為您準備了住所,我帶您過去吧?”

“不用了,麻煩你替我感謝仝叔叔。”

趕來詢問的秘書正是將那份最高級別檔案哪來的總統核心秘書,林書文扭頭看了眼保持著標準姿勢的她,對著她向前欠了下身。

“您這是?!”

“謝謝你的勞碌,不用感覺惶恐,這是我“心”裡,認為我應該去做的事情。”

“您真的,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你也是,每一個璀璨的光芒,就算再過微小,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我去呵護,去尊敬,去讚美的東西。”

林書文轉過頭,徑直走上了離開萬民樓的道路,在他的身後,訓練有素的秘書靜靜地目送著他離去,隨後走進接待室,仔細整理起了那份放在茶几上的特權檔案。

最後,收好了放在茶桌上的刀片與黑色的簽字筆。

浮萍,逐漸找到了落地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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