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是不會消失的,那份感受不到的痛苦,那份似乎因為某人而遠去的痛苦,那份,似乎只是刺痛一下的痛苦。
受傷的人,是我,而承受苦痛的人,不只是我。
——雲落煙
火的碰撞,焰的交輝。
槍林彈雨之中,猙獰著臉的玖乂正熟練地左右跑動著,冷酷著臉的雲落煙已經拔起了插入地面的苗長刀。
橫炮,收刀,前衝,視線鎖定。
“焰”湛藍的義眼羅列著簡單卻致命的資料。
“當!當!當!……”
嬌小的身軀完美地被臂炮遮擋,不斷從其上傳來衝擊力正逐漸加大。
血花自肩膀和外露出來的肌膚中跳出,已經到達五米之內的距離同時意味著密集的子彈。
但雲落煙,卻感覺不到刺骨之痛。
“咕!”
臂炮橫掃,其主直接向上掃開了橫在二人身前的鐮刀,雲落煙雙目凌然,那怪物一般的抗痛能力讓玖乂在這一瞬間恢復了一絲清醒。
“怪物……嘿……”
加熱的炮管撞折了身體,泠然的黑刃已經直刺向了玖乂的喉管。
但在雲落煙的頭頂上,重新變回鐮刀的尖刃亦斜刺向她的脖頸。
以命換命的目標,是雲落煙的後頸!
“!”
“當!”
刺向玖乂喉嚨的苗長刀直接無力自動,強硬且快速的將自己轉為了左手反握的姿勢,無形的連結帶起了雲落煙的左臂,原本以命換命的攻擊被生生變為了己方“惜命”的防守。
後頸前,顫動著的尖刃僅距離一釐米。
“哈哈……!”
“咔!”
玖乂的大笑在炮孔前戛然而止,幾乎與苗長刀同時反應過來的右臂已經拉回了機槍模式的臂炮,將其以幾乎抵住的模樣對準了玖乂大開的胸腔。
“你他ma……(外洋語)”
“噠噠噠噠噠……”
連續的火舌在近距離前刺,雖然只有短短的兩秒,但對於將人體打成篩子這件事,已經足夠了。
“呃……”
“咣噹!撲通!”
脫力的軀體直接跪在了雲落煙的身前,湛藍的義眼灼燒著眼眶,雲落煙雙指輕轉將左手中的苗長刀轉為了正手的姿態,垂頭深深地凝望了一眼。
(這份愛,還是太沉重了。)
右臂的臂炮拉出了一道長煙,雲落煙轉過身,走向了傳進戰鬥聲的牆壁。
但沒走幾步,雲落煙突然無力地跪倒在了路上。
鮮血,蝕骨的灼痛,翻湧的感覺湧上了喉頭,雲落煙直接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朦朧的意識裡,被斬落黑翼的身影正向著地面墜落。
“書文……!呃啊!!”
內臟擠壓的痛感,骨頭折碎的痛覺,在意識裡的那個身影墜落的瞬間,雲落煙被那千分之一的痛苦震迷了精神。
恍惚間,雲落煙看到了手裡的苗長刀,那跳動著的血紋就像心跳,她“聽”到了林書文幾分鐘之前的心聲。
(這個感覺,是落煙受傷了,求你了,一定!一定要活著!)
(一定要活著!)
那聲撕心裂肺的吶喊隱藏在急躁的外表下,斬斷尾指之後的追擊並不只是冒進。
快一點,其他的儀式或者宿命甚至是復仇都無所謂,只要快一點!再快一點結束這場戰鬥!
(我不要再失去摯愛之人了!!!)
疼痛伴隨著眼淚的落下而逐漸消解,雲落煙拄著用那個男人身體的一部分做出來的苗長刀,身上來自槍傷與灼燒的疼痛已經徹底地無所謂了。
(《卡農》意為規律,由不斷追逐的兩個聲部構成旋律……)
(“它們追逐著,然後以近乎融合的姿態疊在了一起,雖然不是完美地統一,但卻是另一種的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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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種?”)
(“嗯,因為某一段旋律,總會私藏著自己的私心。”)
“你這個自私自利的臭男人……!!!”
來自數天前的“《卡農》新解”重新翻湧上了雲落煙的心間,她緊咬著後牙,彷彿在下意識地抓住如潮水般褪去的痛苦。
痛苦是不會消失的,當一個人無法感受到痛苦時,一定,有另一個人在替你忍受著這份痛苦。
他會微笑著,也許是平淡著,在你的歡呼雀躍中,說一句:
“早,你恢復得有點快啊~”(此句來自於第兩百四十九章 休整下,林書文問候的伏筆。)
雲落煙無力地緊握著刀柄,第一次感覺到疼痛是一件可以讓人安心的感覺。
所以痛苦的褪去,變成了一種負罪的心痛。
就像那個自私自利的男人所說的那樣:
“還好了,跟心痛比起來……”(此句亦來自第兩百四十九章)
痛哭聲斷斷續續地迴盪著,但在雲落煙的身後,已經被射成篩子的屍體,卻在回扣著自己的手指。
她在血之中蜷縮,在襤褸之中爬起,二層穹頂的燈飾正在散發著逐漸刺眼的光芒。
龜裂,爬滿了光芒內部。
“呵呵呵……”
雲落煙聽到了這一聲邪笑,手中的苗長刀在瞬間拉回了她的身體,直接向後橫砍了過去!
“當!!”
已經看不出人樣的怪物揮動著鐮刀,原本純機械的鐮刃此刻爬滿了噁心的腐屍寄生物。
(“喂!戴蒙!我不要瞬間閃現的穹頂。”)
(“那你要什麼。”)
(“呵呵呵……可以讓我在下去陪他之後,拉一個證婚人的穹頂。”)
(“你的鐮刀,也是這樣想的嗎?”)
“嘶嘶嘶……”
腐爛的氣息自鐮刀的縫隙中噴射而出,在不斷有新的腐屍寄生物從其縫隙之中滲出。
雲落煙身體輕轉,對著眼前怪物的腰部甩出了右臂,其上的臂炮變換著形態,變動著的尖銳部件直接加大了臂炮的殺傷力。
就像是一柄旋轉著刀刃的電鋸。
“嘶啦!”
三道透背的大創口印在了“玖乂”的身體之上,但被血汙與頭髮遮擋住的面孔無法看到她此時的表情。
“咔!”
鐮刃的力量逐漸加大,將格擋的苗長刀硬生生地向下壓去,雲落煙左眼的義眼猛地向轉左轉去,藍色的電子光拉出了一道美麗卻細小的絲線。
下一秒,原本指著“玖乂”身體的臂炮突然轉向了鐮刀刀身。
“轟!!!”
“嘶嘶嘶!!!”
屍體被燒焦的熱氣升騰而上,收縮到極限的左臂帶力回彈,趁著壓制著苗長刀的力道驟然減弱的時刻,經驗老道的雲落煙再次叩下了電磁炮的扳機。
磁場中的電子劇烈的碰撞在了一起,刺眼的強光在高熱的加持下噴湧
而出。
終於,雲落煙和“玖乂”在這接連不斷的灼風衝擊下,分開了距離。
二人的四周,彈洞滿地的地面徹底碎裂爆開,在灼風中嘶吼的鐮刀拼命地拉扯著“玖乂”的屍體,想要再一次砍在雲落煙的額身上。
然而,碎裂的地面十分輕易地將這具殘軀絆倒在地。
這次的摔倒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破損不堪的身體終於是徹底地碎成了幾塊。
煙塵中,無力感覺到疼痛的雲落煙搖晃著從地上站起,左眼的義眼在高熱中急劇升溫,藍色的電子光已經徹底變為了暗紫色。
她垂頭看地,仍散發著熱量的腐屍寄生物令人作嘔地蠕動著,但其核心的鐮刀已經如同人類的骨骼一樣,進入了碳化的狀態。
對,柳夜蕭提到過,這個人的鐮刀是用自己身體的骨骼做的。
(真好,不是來自另一個深愛著你的人。)
雲落煙看了眼手裡的苗長刀,透過其劇烈的顫動,她可以十分清楚地感受到那一邊的焦急。
但,自己能帶給他的,只有痛苦,或者……
雲落煙抿著嘴,默默地潤溼了自己的紅嫩的雙唇,左手上抬,將顫抖的苗長刀放在了唇前,帶著傳達平安的祈願,那雙唇,深深地印在了刀背之上。
同時,她右臂的臂炮也對準了那風中殘燭一般的寄生鐮刀。
“啾。”
“轟!”
爆炸的濃煙中,餘韻猶存的紅唇與那只眼睛一起,映著火焰。
雲落煙的身前,已經徹底沒有任何人或者鐮刀曾存在過的痕跡了。
“等結束後,我會把我的一切,都給你。”
“身體,靈魂,以及命運與未來。”
“我全部,都給你,像莫妖或者滄蓮一樣,永遠地,陪著你。”
破爛的衣衫下,嬌小的身體已經爬滿了血汙與創傷,燒傷,槍傷,淤青,大創面……甚至連荷包般的胸脯都掛上了幾片鮮紅的血坡與燎泡。
雖然感覺不到,但雲落煙看得到,也想像得到。
逐漸黑下去的視野,也在直觀地講述著身體的搖搖欲墜。
雲落煙搖晃著身體,緩緩地在一個牆柱邊坐下,依靠著,身邊傳來了向上攀爬的聲音。
但這次,手中的苗長刀並沒有傳來危險的顫動。
幾分鐘後,來自破碎牆壁的灰塵讓雲落煙狠狠地嗆咳了幾聲。
“落煙!”
“鳶姐……”
緊攥著“輝”劍的風許鳶快步走到雲落煙的身邊,將劍尖輕刺進了她的胸口,隨後,乳白色的光芒充滿了二層,雲落煙的身體也逐漸脫離了死亡線。
但,“輝”劍並沒有停下來,繼續拼了命一般地使用著自己足以停駐青春地治癒之力。
“那似乎……是一種叫“比翼鳥”的生物……”
朦朧的意識裡,雲落煙呢喃著曾經看過的一段話:
“它們天生殘缺……只有雄鳥和雌鳥相互依伴著才能翱翔……”(原句來自動漫《DARLING in the FRANXX》)
“那就是,我想成為的樣子。”
光芒漸歇,風許鳶拔出了戀戀不捨的“輝”劍,最後看了一眼在柱子上沉睡下去的雲落煙,轉身走向了樓外。
“那也是,我羨慕所羨慕的樣子。”
鳶啼輕柔,訴說著無法企及的嚮往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