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不回來的人,放棄就好了。

——蘭茹欣

如果有人告訴我,大小姐會在某天什麼都不表示地放棄同伴,我一定會打他一頓,打得他不敢造謠!

——“留情”

鮮血與汙穢的風暴裡,蘭茹欣與襲來的無頭怪物對上了拳頭。

那是一種怎樣的情景?剝落的腐物?撕扯的皮囊?亦或是噁心到極致的“藕斷絲連”。

粘稠的絲線沾染著腥臭的液體,撕扯的皮肉無力支撐著藤壺寄生物的重量,它撕裂,拉著黏絲墜落,這群怪物們殘存的人類痕跡,卻是最令人類產生生理不適的存在。

蘭茹欣“認識”這個怪物,儘管沒有了頭顱,扭曲了人型。

腐爛,崩毀,蠕動在骯髒的地面與殘肢上的這個名為“歸一者”的怪物!面對著這樣的怪物!

蘭茹欣,“看得到”他的本體,“聽得到”他的哀嚎,她的腦海裡甚至在播放著他的姓名與樣貌!

代號XX,姓名是……

這個代號是XXX,能力是……

對,她全部都認識。

高抬起握著指虎的拳頭,蘭茹欣彷彿割裂過去一般地用力砸擊向她能“看到”那個“核心寄生物”。

“噼啪……”

清脆,卻稱不上悅耳;

轟鳴,卻聽不見空靈;

只是沒有解脫的嘈雜。

“啊……啊……”

猶如靡靡之音的哀嚎在苟延殘喘的廢軀上迴盪,這個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宛若魔咒,配合著蘭茹欣眼中倒映著的,那碎成一團仍要掙扎重組的怪物的“求生欲”。

不,那根本就不是活著!

蘭茹欣在一起舉起了拳頭,看著地面上這團扭曲的殘肢,聽著彷彿是求饒一般地哀嚎,那個拳頭,遲遲沒有落下來。

“當!”

鐮刃若蝶,穿花無痕,紅瞳的柳夜蕭打飛了襲向蘭茹欣後頸的歸一者,隨後瞬切人格,一腳將蘭茹欣踹向了雲落煙等人所在的地點,而在蘭茹欣半懵半醒的視線裡,黑瞳主人格的柳夜蕭毫不留情地將那頭歸一者的核心擊碎。

這是他們截擊以來殺掉的第一只,也是唯一一隻歸一者。

“後撤!”

雲落煙抱著蘭茹欣的腰,一邊向後用大範圍熱武器截擊,一邊跟隨著剩下的隊員撤向葉闌心所在的位置。

而在他們的身後,恢復到紅瞳裡人格的柳夜蕭遙望了一眼蘭茹欣,用食指指了一下蘭茹欣,隨後手臂回收,用大拇指摁了一下自己的心口。

“我是……核心……”

在蘭茹欣默唸的暗語聲中,柳夜蕭的身影越來越小,逐漸消失在了她的視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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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神所在的位面裡,海德拉減弱了歸一者們移動的速度,由於力量減弱,一直被海德拉可以隱藏的“金銘”得以恢復了一些神智。

但在他恢復神智,從地面上站起的下一瞬間,一把停駐著蝴蝶的鐮刀直接飛向了他的心口!

“譁啦啦……”

臨時喚起的金屬擋板根本就不是那柄鐮刀的一合之將。僅僅是剛剛接觸的瞬間,5釐米厚的金屬板就直接被其攪成了碎末。

但好歹是,減緩了一下柳夜蕭的速度。

“金銘”後退著,不斷有歸一者

加塞進二人之間的縫隙裡,這一條漫長的追逐路線延伸著,撕裂者,終於,當“金銘”撞斷了最後一棵樹幹後,他“成功”地倒在了各式各樣血肉殘肢組成的海洋裡。

在海洋中央,一叢參天的黑棘林正在一點一點地崩碎著。

柳夜蕭舉起鐮刀,試圖抓住這最後的一次空擋。

只要這刀落下,“金銘”至少是再起不能的結局!

然而,令她與“金銘”都沒有想到的是,率先倒下的,竟然是她。

“嘶啦……”

海德拉故技重施,這片已經不能再重生歸一者的海洋,再一次向人類一方的存在伸出了獠牙。

血肉垂落在森然的骨頭上,紅色的芥納粒子拼命地填補著被五把利刃貫穿的身體。

紅瞳的柳夜蕭咬著牙,拼命地拒絕著表人格的接管請求。

這種痛苦,絕不能讓她的蕭兒親自……

貫穿了身體的刀刃泛著血光,避開心臟與頭部這兩個要害已是她所能做到的極限。

她眯著眼,用百分之八十的精力操控著身周紅色的芥納粒子,吊著自己的性命,防禦著下一次的穿刺。

雖然自己這種存在對肉體的痛覺反應遲鈍,但所有降神到具體生靈的法則,都會被迫與這個生靈所隸屬的規則相聯絡。

換句話說,如果柳夜蕭這個生靈迎來死亡,那麼自己的這個人格也會跟著她一起消亡,雖然自己這個法則在未來還會誕生新的人格,但作為“柳夜蕭裡人格”的這個人格的一切,自己都將會永遠的失去。

連進入輪迴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在她的對面,重新站起來的“金銘”搖晃著身體,開始像一個怪物一樣地進行著身體的修補。

彎折的觸手,隨手撿來的血肉,枯樹般扭曲的身體模樣。

在他的眼裡,和自己的鮮血一起浸泡在這個海洋裡的柳夜蕭已經是等死的狀態了。

由於她的目標是自己,所以現在只需要靜靜地保持距離等待著……

等待著那個在她身後的歸一者揮下斬首刀……

“刷刷刷!”

“噹噹當!當!”

漫天的黑羽自柳夜蕭的身下飛出,頃刻間就將作為儈子手的歸一者射成了馬蜂窩,“金銘”瞳孔一縮,直接撒腿就往葉闌心所在的方向逃跑。

用盡一切的力量去遠離那片黑棘林,那個仍舊活著的存在!

世界再一次寂靜,崩碎的黑棘碎片延展拼接,以平穩的速度覆蓋著這片由歸一者們的殘骸組成的海洋。

柳夜蕭掙扎著,身上不斷掉落著光粒子一般地芥納粒子,試圖從血泊中站起來。

如果她感應不錯的話,正在不斷地接近自己的那個存在,是一個雖然弱小,但十分純正的外神!

根據許風的情報,留下來斷後的莫雲飛在“林書文在場的情況下犧牲”。

拋開一般的可能性,一個覺醒成功的外神,會連自己最摯愛的小弟都救不下來嗎?

唯一的可能性只有兩個,要麼覺醒成功後林書文極度虛弱,要麼他精神已經不正常了。

再從剛才遠距離就能讓一個“歸一者”再起不能的情景分析……

“蕭……蕭兒。”

(另一個我!換我來吧!)

“呵呵,現在……額!只能……賭了!如果那個傢伙能因為小弟的死亡恢復理智的話……我們!還有救!”

(別說了,讓我來!好嗎?!)

“現在不說可就沒機會了……蕭兒,我最愛的蕭兒,我希望,我渴望著,渴望著你可以永遠“純粹”,那樣的話……在你的下一世!我,還選你做法則獸!”

(另一個……)

“……我!唉?”

最後的音節來自於聲帶的顫抖,表人格狀態的柳夜蕭扭頭監視著,確認了此刻是自己接管了身體。

但在某個人的眼中,此時的她,彷彿是兩個縫合的半身,紅瞳的一邊,是痛苦與欣慰的釋然;而黑瞳的一邊,則是擔憂與茫然的天真。

“踏。”

彷彿是滾珠在輪盤上轉動了起來,柳夜蕭低垂著頭,靜靜地聽著這個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做好了被突然刺穿,或者被平和搭話的準備。

不長的路,一千來步,那個男人的影子,籠罩住了趴在黑色地面上的柳夜蕭。

終於,屬於黑瞳的聲線,開始了我見猶憐的求救:

“林書文哥哥,不,林書文大人!救救我,請救救另一個我吧!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要,只要能救……”

“……”

紅瞳的那邊沒有說話,不僅是因為力量所剩無幾,更是因為對另一個人格的保護欲。

她在等待著,等待著這個散發著濃郁外神氣息的存在會怎麼對待如此求饒的她。

“嘶……”

蛇在吐信子?不,是人在呻吟。

柳夜蕭感受著那雙覆蓋上自己頭頂的手掌,溫暖,遲疑,彷彿是在小心翼翼地打磨著一件十分珍貴的藝術品。

黑暗在她的身體上烙印,暗元素的絲線夾雜著芥納粒子,在柳夜蕭的身體內溫柔且仔細地縫合著。

柳夜蕭抬起頭,看向了這個逆著光的黑臉,跟上來的狼王馱著失去了雙腿的幽泠,巨大的身軀擋弱了爆射下來的刺眼光線。

她們,終於看清了那個“外神”的模樣。

“謝謝,林書文大人。”

“你們活著,就好。”

林書文的聲音夾帶著疲倦與哀傷,強裝出來的溫和聲線散發著一股僵硬的不自然。

“嗯,因為你,我和蕭兒,都還活著。”

紅瞳的那一邊終於開口說話,在這一瞬間的空擋,柳夜蕭的表人格瞬間感受到了一股身體被撕裂的疼痛,淚水順著黑瞳的眼角滑落,她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另一個她的愛。

一同感受到的,還有林書文。

“因為我……”

“不光是我們,未來還會有更多的人會因為你,而活下來。”

柳夜蕭裡人格的每一句話都十分精準地插在了林書文的心結上,無光的雙眼逐漸明朗,林書文想起了幾分鐘前聽到的吶喊。

“我們,還能救更多的人。”

(我還能救更多人!)

林書文輕輕地點了點頭,腦海裡,滿是莫雲飛的音容笑貌。

恍惚中,那個熱血笨蛋好像蓋住了自己的手。

(大佬……)

“嗯。”

男人之間的覺醒與覺悟,往往只需要一聲簡單的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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