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御從黑懿的病房走出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她在走廊上,看到了神色慌張的白萊。

白萊把樑子喬送到學校之後,帶著黑御匆匆忙忙就趕到了醫院。之前收到了陶智的訊息,白萊以為是陶樂又被她奶奶給強行帶走了,但是打電話確認之後,發現陶樂還是在警察局,被警察同志保護著。

雖然陶樂的奶奶是陶樂的親屬,但是出現了“綁架”,還是“進入學校進行綁架學生”這樣惡劣的行為,警察同志一時之間也不可能放心讓陶樂回到親屬身邊。所以警察同志直接把陶樂送回了學校,並且告訴校門口的保安大哥,在遇到這種情況,直接報警,附近巡邏的民警會直接進入學校抓捕非法入校的人員的。

陶智在這種時候發來求救訊息,倒是讓白萊心裡也很納悶……於是白萊和黑御匆匆趕往醫院,擅長人情世故的白萊去處理陶智這邊的情況。剛剛和陶樂的七叔三伯打了一架,順便用膠帶紙把他們纏了個結結實實,送進了警察局的黑御,先去看望一下黑懿。(白萊:我是怕黑御再去和陶樂奶奶說話,黑御會忍不住衝上前去撕了她的嘴……)

白萊趕到醫院的時候,透過病房門上的小窗戶,發現裡頭的陶智已經睡著了。

一個頭髮灰白的老人伏在陶智身邊,神色非常憔悴。

白萊敲了敲門,那個頭髮灰白的女人起身,艱難地站起身,給白萊開了門。問道:“請問您是?”

白萊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說:“我是陶樂的班主任老師,我叫白萊。之前我和陶樂媽媽說起過,我會來家訪的,我現在過來看望一下陶智。請問您是?”

“我就是陶樂的媽媽。”那個頭髮灰白的女人眼神無光地看著白萊,看得白萊毛骨悚然。

白萊雖然臉上沒有表現出情緒波動,其實心裡大大地松了口氣。白萊本來是想問陶樂的媽媽“您是陶樂的外婆嗎”這樣失禮的問題的。陶樂的媽媽實在是太憔悴了,臉色蠟黃,眼睛滿是棕紅的血色。頭髮灰白,身形佝僂。身上的衣服也是花色老氣,甚至洗得有點兒褪色的襯衣。完全無法想象,這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婦女。

雖然之前聽陶樂說起過,她媽媽為了救陶智,做了器官捐獻。但是,對於捐獻者的傷害,是白萊萬萬沒有想到的。

白萊在看到陶樂的媽媽時,心裡確確實實動搖了。

之前他還可以大言不慚地說“只要陶樂願意,他願意支援陶樂為陶智做出犧牲”,但是,現在看到了實際情況之後,白萊覺得,他所謂“支援”實在是太廉價了。他完全沒有考慮過,這後面會發生的情況:

陶樂會不會也和她媽媽一樣身心憔悴?陶樂還能不能在有生之年找到喜歡她的人,並且共度餘生?陶樂接下來的學習和生活還能不能正常進行?寒窗苦讀了這麼多年,陶樂最後能不能順利參加高考?

這都是相當現實,不可迴避的問題。

完全不是靠別人的“支援不支援”就能迴避掉的現實問題。

白萊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陶智,陶智的身體真的可以用“瘦骨嶙峋”來形容。但是他的四肢卻浮腫得血管都清晰地在皮膚上顯露出青紫色。掛在病床邊上的尿液袋裡面已經出現了棕紅色的血色。空氣裡也瀰漫著,消毒水和陣陣酸臭的味道。

當陶樂躺在病床上,艱難地呼吸著時。白萊站在陶樂媽媽的身邊,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而陶樂的媽媽,去鎮靜地坐回了陶智的身邊,一邊把陶智的病床收拾乾淨。一邊給白萊搬了一張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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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樂的媽媽把身上的衣服拉拉整齊,然後有氣無力地說:“咱們陶智的身體一直不好,麻煩您到醫院裡面來跑一趟了啊。”

白萊發現陶樂的媽媽還是很友好的,意識到很有可能她媽媽並不知道下午在學校裡發生了什麼。於是試探性地問道:“就您一個人照顧陶智同學嗎?陶智的爸爸呢?”

陶樂的媽媽微笑了一下,說:“他爸爸現在應該在工地上,他爸爸是做工程隊的。這幾天咱們市東面在建造一個動物園。他爸爸現在在那兒做監工。”

白萊挑了挑眉毛,意識到這對夫妻之間的感情還是不錯的。畢竟認識這麼多年,還孕育了一兒一女,說起對方時還能這樣微微一笑,真的很難得了。想想我們白萊老師,和黑御老師一起上班還不到一個月,現在看到黑御老師那一身黑不溜秋的制服和招魂幡是的長髮,就已經很想吐了。

“容我猜一下,”白萊突然靈光一閃:“這個機場不會是‘黑曜石動物園’吧?”

“你怎麼知道?”陶樂的媽媽有點兒吃驚。

“呵呵……我就知道。”白萊忍住了當著陶樂媽媽的面翻白眼的衝動,然後淡淡地說:“您一個人在這兒照顧陶智應該有很多地方不方便吧,有人給你幫忙嗎?”

“陶樂她奶奶也會來幫幫忙,”陶樂的媽媽很無奈地解釋道:“就是偶爾來幫一下。然後自顧自就走了。”

“她今天沒來嗎?”

“還是不來比較好。”陶樂的媽媽臉上滿是嫌棄,從之前陶樂的媽媽和白萊說話的態度來看,這是一位很有禮貌,很知道分寸的女性。但是在說起陶樂的奶奶時,臉上的那種厭惡,已經強烈到了靠修養沒有辦法掩蓋了。

白萊知道話題的導向不太對,所以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之所以來醫院,是因為收到了陶智發給我的訊息。”

“阿智發給你的訊息?”陶樂的媽媽有點吃驚。

“之前我們有個學生的家長生病了來這裡治療,在那個時候我們認識了一下。後來他就在微信上面給我發了個訊息,跟我說——”

“他不希望陶樂回到醫院裡,為了挽救他而進行器官捐獻。”

“真的嗎!”聽到這個訊息之後,陶樂的媽媽沒有表現出痛苦或者質疑,而是一副悵然釋懷的模樣,下意識地和白萊確定這個訊息的真實性。但是片刻之後,她似乎意識到了,如果陶智拒絕接受器官捐獻,那麼陶智這個少年,很快就會因為腎衰竭導致的併發症而離開人世。

這是“死亡”,

是不可逆轉,永不再見的,最絕望的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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