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的樑子喬只有六七歲,滿心滿眼都是樑子喬爸爸的身影。

小小的他就這麼一點一點地跟在他爸爸的身後學,學習怎麼畫草稿,怎麼配色,怎麼讓周圍的人都露出滿意的笑容。

“我還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再聽我的意見畫畫了呢……”樑子喬的爸爸眼神空洞地看著地上五顏六色的油漆,說:“當初,畫一家人,是我想出來的。我說,子喬啊,你畫我們一家人吧,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就是最好看的畫兒啊。他那個時候想都沒想就開始動筆畫了,水彩筆畫出來的東西,就是花花綠綠的。看著不像樣子,但總能讓人心頭一熱。覺得,一家人手拉著手,和和睦睦的,就是最理想的生活了。”

白萊遺憾地問道:“那他為什麼不畫這樣理想的生活了呢?”

樑子喬的爸爸把頭轉了過去,後悔地說道:“可能,都是因為我吧。越來越多的廣告邀請和設計邀請找到了咱們,一直畫‘和和美美一家人’是混不到飯吃的。樑子喬他,必須得畫更多東西,讓更多的觀眾和廣告商喜歡才行。我讓他畫過各種動物,各種可愛的東西……沒想到,畫到了最後,他再也不願意畫我教他的東西了。”

“我也有嫉妒他的時候。華林市藝術中心,我畫了一輩子,一張畫都沒有送進去展出。而他,卻能一批批地送畫進去,然後有自己專門的位置展出。老師,你能理解那種一輩子的夢想,費盡了心力之後,卻被別人輕輕鬆鬆超越的失落感嗎。我怎麼還能和當初一樣,滿心歡喜地期待我這個寶貝兒子再有成就。”

白萊看了看樑子喬的爸爸說:“所以,樑子喬算是失去了您這位良師益友。最後,讓自己變成了一顆孤星……樑子喬爸爸——”

“其實,他變成孤星的時候,也是您,變成孤星的時候。”

“他不該是您控制的物件,他該去創作,他的眼睛看的五彩斑斕。他不該被您嫉妒,您和他是最容易彼此理解的,最親的人。當你們的成就成為共同的成就,當你們的孤獨成為了共通的孤獨時,您的懷才不遇和他的孤芳自賞,才能和解成,當初那張最簡單的,相親相愛一家人。”

黑御在旁邊聽了半天,仔細想了想,說:“你這話說的意思,不就是‘生活的問題和兒子說說,畫畫的事情和爸爸談談’嗎。一句‘常回家看看’就能解決了,你繞這麼大一個圈,說這麼文藝幹什麼。”

白萊翻了翻白眼,說:“你懂什麼,咱們都是混創作圈兒的,搞藝術的人,多少都有點脾氣的嘛。”

黑御嫌棄地說:“總而言之,咱麼白萊老師的意思呢,就是‘您別在這兒閒坐著了,快點兒拿個刷子出去,和樑子喬一塊兒開開心心畫畫兒去吧’。等你們倆畫得差不多了,彼此的心結也就解開了,到時候就沒那麼多莫名其妙的矛盾了。”

白萊讚許地鼓著掌說:“您總是那麼簡明扼要,黑御老師。”

白萊客氣地拍了拍樑子喬爸爸的肩膀,說道:“現在咱們樑子喬同學已經開始聽從您的意見,然後對自己的作品作出修改了。樑子喬爸爸,您如果再不去好好指導指導,那可真是要讓‘邁出和解的第一步’的樑子喬同學寒心了呢。”

樑子喬爸爸嘟嘟囔囔地說:“他哪裡還需要我來教啊……”

在外面刷底色的樑子喬愣了一下,立刻用油漆筒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蒼蠅綠然後刷到了牆壁上!樑子喬的爸爸立刻站起身說道:“你刷的這是什麼顏色啊!你這個顏色也太嚇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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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行你過來幫我畫啊!”樑子喬不甘示弱地扔下了手上的油漆筒,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樑子喬的爸爸立刻撿起了那個油漆筒,說道:“從小我就給你說了,顏色從淺的開始鋪,你現在這個一下去就是這麼飽和的顏色,你後面怎麼做鋪墊……”

樑子喬的媽媽站在一旁,用一種緊張、期待、滿懷深情的而神色看著樑子喬父子一邊互相指責,一邊一塊兒畫畫。(白萊:什麼?這個表情不好想象?就是女孩子看到了自己喜歡的CP發糖時那種“我磕真的了”的表情啊。)

白萊湊到了黑御的身邊,說道:“你發現沒,只要樑子喬和他爸一塊兒好好幹活,和睦相處,樑子喬他媽就沒有那麼死皮賴臉地粘著你了。”

黑御看著手機裡的財務報表,反問道:“所以,你想說明什麼?”

白萊:“當然是想告訴你,樑子喬的媽媽之所以這麼狂熱地想辦法給樑子喬做推廣,接工作,不是為了賺錢啊。”

黑御難以置信地說:“你看看他們家那個豪宅,你再跟我說一遍他媽媽不喜歡錢?”

“誰不喜歡錢啊,”白萊無奈地翻了翻白眼,說:“我的意思是,他媽媽給他接那麼多工作,不是單純像個吸血鬼一樣,扒在樑子喬這個搖錢樹上準備吸乾淨他身上的每一滴血。”

“你看,當初藝術中心咱們還在辦展覽,他媽媽的第一反應還是跟著咱們趕緊去找樑子喬在哪兒。找到了之後,也不是想著帶著樑子喬去繼續那場燒畫兒的展覽,而是平靜地讓樑子喬跟著我回去上晚自習,自己去和前往藝術中心的消防官兵交涉。你要知道,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那可是‘縱火罪’啊。年紀輕輕被貼上縱火犯的標籤的話,樑子喬一輩子可就完了。”

“後來,我聽說了樑子喬的畫都是他爸爸負責聯絡工廠進行印刷之類的工作時,我就開始懷疑,會不會樑子喬的媽媽把工作看得比命都重要,是錯誤地以為,工作是聯絡這個家庭的唯一紐帶了,所以才會這麼病態地想要讓樑子喬和他爸爸,透過工作來多多接觸。”

黑御揉了揉眉心,說:“被你這麼一說,樑子喬的媽媽豈不是順利從一個利慾薰心的吸血鬼,洗白成了一個迷途知返的賢妻良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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