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萊看著能輕輕鬆鬆打車回家的閔萬，再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發現只有坐公交回學校的最後一個硬幣了。一時間，有種悲涼的心緒湧了上來。
白萊深深地舒了一口氣，然後自己對自己說：
“混的還不如學生呢，白萊老師。”
夜色漸漸深沉了下來，華林市的燈火逐漸明亮了起來。
街道上漸漸明亮起來的燈火中，最璀璨的，仍然是黑曜石公司那五層的寫字樓。
黑御從辦公室裡站起身，她看了看馬路上閃爍的車燈，冷冷地說：“現在，各個部門的KPI都沒有完全達標，特別是銷售部門，你們這個月的廣告銷量，比起上個月，下降了22%啊。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環節出了問題，總之，週一，我要看到一份關於下個月銷售方向的報告。如果下個月的考核還是有問題，那麼，你們整個部門，裁員三分之一。”
整個辦公室裡的氣氛壓抑到了，連牆腳的飲水機，都不敢發出灌水的咕嘟聲。
黑御頭疼地離開了辦公室。她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辦公室裡，傳來了一陣陣低沉的哭聲。
這個時代進步得太快了，馬上5G技術就會在手機端大面積使用。黑曜石公司，必須要全力加速，才能在未來，保持原有的領先位置。
所有人的壓力都很大，員工的，黑御的，股東的，投資商的。
大家都很難。
黑御剛想回辦公室，走到了半路，突然眼睛前面一黑。
穿著高跟鞋的她重心不穩，扶了一下牆之後，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她反思了一下，發現從中午到現在，她就沒吃過飯，一直在開回處理黑曜石公司最近出現的客戶流失問題。她看了看手上的表，發現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黑御掏出手機，撥通了小王的電話：“小王，給我帶一份簡餐上來吧，什麼都可以。不要飲料，我只喝水。”
小王愣了一下，反問道：“總裁……您為什麼不直接吃宵夜呢？”
“去哪兒吃？這都十點了。”
“樓下啊，”電話裡傳來一陣吸溜吸溜的聲音，小王似乎在吃麵條：
“李菲菲同學家的小吃店不就開著嗎。您下來吃唄，拌麵可香了。”
“你讓我吃這種東西……”黑御剛想要發牢騷，但是她的肚子真的餓得有些陣痛了。她揉了揉眉心，站起身，說：“行吧，我這就下來。你準備一點兒熱湯給我。”
“熱湯？”小王嫌棄地問道：“這兒……哪有熱湯這種東西啊。總裁您要不要吃小餛飩啊，這裡還有小餛飩。我給你整一碗不辣的，你下來就可以吃了。”
“行吧。”黑御站直了身子，自我催眠道：“不可以在這裡倒下，不可以在這裡倒下，不可以在這裡倒下。”
說完，她就又恢復了容光煥發的模樣，挺直了身子，走進了電梯。她不斷在和自己的思想做鬥爭，畢竟李菲菲家的衛生情況，確實讓黑御吃不下飯。黑御一路挪到了樓下，最後勉強走進了小吃店的門。
小王把餛飩端了出來，熱氣騰騰的一大碗餛飩擺在黑御面前，黑御拿著勺子攪了攪，然後紮起了頭髮，喝了一大勺湯下去。
黑御一邊喝著湯，一邊看著店裡的裝潢。店裡的裝潢很簡單，就是六七張掏包網上買的不鏽鋼簡易餐桌，凳子也是掏包網上買的，二百塊錢一摞的塑膠凳子。周圍的牆壁因為時間緊，所以只是簡單貼上了一層白色的牆紙。
李菲菲的大姨坐在收銀臺邊上，收銀臺上放著六七個電飯煲。電飯煲裡面是各種粥、豆腐乾和貢丸。最值錢的，恐怕就是旁邊的一個電磁爐，和電磁爐上的小鍋了。
黑御看了看李菲菲的大姨，發現她已經坐著睡著了。黑御看著小王，問道：“她怎麼在這裡睡著了？”
“這裡多涼快啊，”小王坐得離黑御有一段兒距離，他吃著拌麵說：“他們家住的那個隔間沒有中央空調的啊。在這裡睡覺，起碼還能涼快一點。”
“李菲菲呢？”黑御問道。
小王淡定地說：“她在保安室裡做作業呢，那裡有空調，還有燈和桌子。我和保安大哥打過招呼了，她待會兒做完作業就回來。”
“他們一家在這兒過得怎麼樣啊。”黑御喝了些熱湯下去，感覺整個人精神了許多。她這才發現，自已一直在空調間裡，所以被空調吹得有些身子僵硬了。現在吃些東西下去，腦子逐漸清晰了起來，心情也變好了。
小王聳聳肩，說：“李菲菲的大姨不就坐在那兒嘛，您直接問她嘛。省的中間商賺差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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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著了，就別吵醒她了。”黑御看了看李菲菲的大姨，黑御還是第一次看清楚這個她從未正眼相看的中年婦女。
李菲菲的大姨皮膚粗糙，遍佈雀斑。臉盤子大，眉毛也短，頭髮有些發黃。手上有些起皮，背有些佝僂，個子矮小，中年發福。明明是四十出頭的年紀，看起來卻像五十多歲了。
這對於黑御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就在這時，李菲菲走進了店門，看到了坐在店裡吃餛飩的黑御。李菲菲有點兒驚訝，她完全不相信，黑御會坐到他們店裡，吃一碗宵夜。於是李菲菲走過去，結結巴巴地說：“黑御老師，你……你也來了啊？”
“我忘記吃飯了，對了，你的作業怎麼樣了？”黑御伸出手，接過了李菲菲手上的作業本。黑御開啟作業本，一點點檢視她出的幾個基礎題目，李菲菲有沒有完成。
李菲菲看了看黑御，問道：“老師，你是不是每天都這樣忙得不得了的？”
“算是吧，怎麼了？”黑御放下了手上的勺子，然後專心看起了李菲菲的解題思路。
李菲菲有點兒猶豫地說：“因為，這幾天來我們店裡吃飯的叔叔阿姨，都是急急忙忙就來了，然後急急忙忙吃完，再急急忙忙地上樓去繼續工作。有的時候，他們的宵夜吃完了，一個晚上沒睡，第二天早上下樓來吃了早點，才會回家睡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