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萊抓抓腦袋，說：“總之，你的意思是，你這回就不打算幫陶樂了咯？”
“不，我不是不幫陶樂，我是不想幫，陶樂的奶奶，”黑御冷漠地說：
“沒有人生下來就是不講道理，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巨嬰’出現，是因為她每一次撒潑打滾都有人原諒她，順從她，她才會根深蒂固地以為，遇到了事情，可以不思量後果地一意孤行。我只是在用正確的方式，讓她付出應有的代價，從而矯正她的性格。”
白萊思考了一下，說：“我之前在陶樂的媽媽那裡，聽說了陶樂奶奶之前經歷的事情。她是被陶樂的爺爺拐帶回家，強娶為妻的……”
就在這時，甄耀明主任站在辦公室的門口，冷冷地說道：
“我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
“過去是否悲慘，不是她現在肆意妄為的理由。她的人生悲涼又黑暗，又如何？她壞，就是她壞。瞭解她為什麼這麼壞，不是減免她必須受到的懲罰的理由。”
白萊辯解道：“可是她已經吃了很多苦，我們不應該繼續懲罰她……”
“白萊老師，”黑御也開口了：“你的價值觀出現了問題了。”
“她吃苦，不能讓她的犯錯情有可原。你記住這一點就好。就好比，我也吃過很多苦，我也受過很多罪……”
白萊看著黑御說這些話，滿腦子都是“等等……你這個黑曜石公司的總裁，吃過什麼苦，受過什麼罪？”，但現在插話顯然不合適，於是白萊乖乖閉上了嘴。
黑御繼續說：“但是我捫心自問，就算我也和她一樣，被拐賣，被囚禁，被歧視，我也不會和她一樣，成為一個令人討厭的蠻不講理的人。錯就是錯！不管理由是什麼。”
白萊站在原地，他心裡非常亂，他不知道，怎麼去和黑御解釋眾生疾苦。
雖然，平時白萊就覺得，黑御是個和他處事風格完全不同的人。但是到了要緊關頭，他們兩個還是會齊頭並進地解決面前的問題的。但是，這一次，白萊是真的感覺到了，黑御絕對不會站在他這邊，像童話裡一樣，去找一個“閤家歡”的解決了。
這次的指導，關乎著陶智的生死，關乎著陶樂的未來，關乎著這個家庭的聚散。
這次的指導，沉重到黑御和白萊都站在了自己的底線上，絲毫不肯讓步。
甄耀明主任看著劍拔弩張的黑御和白萊，做出了最後通牒：
“這一份，是你們班那個陶樂的爸爸，提出的休假申請。申請時間是一個月。”
“她爸爸為什麼要提出休假申請，你們比我更瞭解，”
“准假，或者不準假，就看你們籤不簽字……”
“不對，”黑御冷冷地看了滿頭冷汗的白萊一樣，把甄耀明主任拿來的檔案遞了過去，說：“白萊老師，才是五班的班主任。”
“准假，或者不準假，全在白萊老師的一念之間。”
黑御不再插手陶樂家的事情，開啟電腦，繼續寫自己的教案。
甄耀明主任把那份文件放在了白萊的桌子上，冷冷地說：
“籤吧。”
白萊急中生智，想了個解釋，說：“甄耀明主任，您說這個是陶樂的爸爸提出的申請，我必須要和她爸爸仔細談過這裡面的利害關係，才能夠籤這份檔案……”
“我覺得沒有必要……”
“這個很有必要，”白萊開始辯解：“如果陶樂的爸爸真的想要讓陶樂回家去，那麼大可以直接來見我們，甚至直接把她拐回家去。但是他突然開始走程式了，開始找我們申請休假了，這就很莫名其妙啊。她爸這麼做，我覺得就是為了能給那個不講道理的老太太，也就是他的媽媽，一個解釋。好讓他自己能撇清責任。”
“如果陶樂死在了手術臺上，如果陶智死在了手術臺上，如果陶樂和陶智都死在了手術臺上……這個老太太肯定就會在我們學校門口搞事兒。到時候，我們學校作為知曉了他們家情況，並且簽下了准假條的知情人。萬一出事兒了，她肯定就會把所有髒水潑在我們學校頭上。口號我都想好了‘黑心的學校啊，讓我的孫女兒去死啊，讓我的孫子去死啊’……”
白萊只是簡單學了學陶樂奶奶的腔調，甄耀明主任和黑御就已經覺得太陽穴一條一條地疼了。甄耀明主任立刻打斷了白萊，說：“總之，既然他們家現在已經申請休假了，那你也應該知道——”
“陶智已經病入膏肓得，必須儘快手術了。”
“白萊老師，如果你不籤這份請假申請，延誤了醫治，到時候陶智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她奶奶還是回來找咱們的麻煩。”
白萊現在沒有退路了，只能硬著頭皮上，說：“總之，我和黑御老師本來就打算這周要去陶樂家家訪，與其現在咱們這麼爭論不休，還不如真的瞭解了情況，再做決定。即便最後情況惡化了，咱們學校也算是去看望過陶樂他們，親自瞭解過情況，也有辦法堵住鍵盤俠的嘴了。”
甄耀明主任本來還想繼續勸白萊放棄，但這時上課鈴響了，白萊立刻抱上教案，衝向了教室。甄耀明主任看了看那份請假申請，惱火地揉了揉眉毛，離開了辦公室。
就在這時，黑御的手機突然響了，黑御看了看，發現是個陌生號碼。她剛想結束通話，但是又多了一份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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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御也說不清楚自己在擔心什麼，她經歷了之前和樑子喬媽媽的周旋之後，總覺得，這些陌生號碼可能背後就是一個有話要說的人。黑御聽著那個號碼響了四五聲之後，決定還是接起來。電話一通，黑御就冷冷地問：
“請問是哪位？”
“黑御老師，我是林素素的媽媽……你還記得我嗎？”
黑御松了口氣，萬幸不是什麼騷擾電話。她恢復了平日裡的鎮靜，問道：“您這個時間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