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

大街小巷盡是歡呼聲。

他們聽說南北王爺已經打進了皇城,挾持了晉仁帝,與他三分天下。

如今,南、北、晉三國鼎立。

南國皇城。

金燦燦的宮殿剛剛竣工,極其閃耀奪目。

但這些場景,在那屋頂上坐著喝悶酒的紫衫少年眼中,倒是過分諷刺。

他又開啟酒囊,灌了一口酒。

唐傑走到院子內,抬眼看了看屋頂,跳了上去,語氣夾帶著些無奈。

“凌墨澄,你的傷才剛剛痊癒,飲酒太多對身體不好。”

凌弈微微蹙眉:“廢話怎麼這麼多!滾過來陪我喝酒。”

唐傑上前一步,開啟了另一個酒罈的封口,提起來灌到嘴中。

“你還在和北稷梁置氣?”

“不是。”凌弈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故作輕鬆地說著,“我都說過了,死生不見。”

唐傑按了按太陽穴,心口有些堵。

凌弈又灌了一口酒,輕聲說道:“你先不要說話。聽我給你講個故事。”

唐傑點了點頭,坐到他身邊。

“你聽說過護國人麼?”

“護國人,乃一百年前皇族獨有的職位。”

“皇族只能繁衍兩個孩子。”

“長子護國,次子治國。”

“長子的手中將沾滿鮮血,為次子鋪好帝王之路。”

“而長子,便被稱作……”

“護國人。”

唐傑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果然……

凌弈緩緩吐出一句話。

“我現在,便是那個護國人。”

唐傑微微一愣,說出了縈繞在他心頭的那個疑問:“可……你不是獨子嗎?”

“不是……”凌弈自嘲一笑,眸中滿是失落,“凌老頭兒早就預料到有人會對我們圖謀不軌,在我弟出生的那一刻……便將他轉移了。”

唐傑的心有些抽痛。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凌弈緊緊地握住身邊那個酒囊,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半晌,他啞聲道。

“果然,凌老頭兒他救我,並不是因為……”

他沒有再說下去,唐傑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凌弈站起身,看向遠方,將手中的酒囊握得更緊。

他朗聲道。

“我欲乘風,奈何折翼。”

“我欲逍遙,奈何桎梏。”

語畢,他又緩緩地添上一句:“可……我不甘心。”

唐傑長嘆一聲,忽然抽出了背後的雙鐧。

凌弈的身形微微一頓。

他手持雙鐧,在屋頂上揮舞著。

他的師父曾問過他,他為何要學武。

他只記得自己答不出來。

現在,他明白了。

當初師父讓他學鐧術——逍遙,就是為了這一天啊!

為了他的朋友……

助他逍遙,又有何不可!

唐傑不停地揮舞著雙鐧,呼呼生風。

“凌墨澄,你聽好了!”

“你欲乘風,我便助你踏雲;你欲逍遙,我便助你瀟灑!”

“你不是說,你想勝天麼?”

“怎麼現如今,又放棄了!”

凌弈僵在了原地。

待逍遙鐧術舞完,唐傑已是大汗淋漓。

他猛地停下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凌弈,似乎是在等他回答。

凌弈垂下的手悄悄握緊了。

他輕聲說著:“好。”

待我護國成功,

我們……

共逍遙。

—— ——

北國,百姓們將將安頓下來。

那白衣少年身著一襲錦衣,似乎有些不習慣穿著這如此華貴的衣裳。

“叩、叩。”

他輕輕敲了敲門。

宮女打開門,白衣少年往前走去。

院內,一與白衣少年眉眼相似的少年輕輕撫著桌上的紫檀木琴。

他身旁的一棵粗壯的大樹邊倚靠著一個布衣少年,手持一支白玉洞簫。

見北瑤走來,吹簫少年立刻放下洞簫,站直了身子,規規矩矩地作揖,道:“參加穆王殿下。”

北瑤微微愣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

是啊……

他都快忘了。

前幾日父親才封他為北穆王。

撫琴少年見北瑤遲遲不讓吹簫少年起身,知道他是走了神,溫聲道:“若航,趕快起身吧。”

臨悸微微點頭,退到了一邊。

“阿瑤,這是我之前給你說過的那個一月前我收留的書生。他叫臨悸,表字若航。”撫琴少年輕聲說道。

北瑤點了點頭,坐到少年身邊,正色道:“兄長,弟弟有一事不明,還望您指點。”

“你我兄弟之間不必如此拘泥於禮節。”北羨輕咳了一下,“何事,說吧。”

“若是……”北瑤看了眼匆匆離去的臨悸,輕聲道,“若是你的摯友和無辜之人捲入了一場……戰鬥,你……會選擇哪一方?”

“我啊……”北羨微微一笑,眉眼間盪漾著溫和的春意,“自然是選擇我的摯友。”

北瑤微微一愣,似乎並不相信這是他的選擇。

他的兄長北頤譽,飽讀詩書,溫潤如玉,也與他一般仁德,可……

絲毫不會武功的他竟說出了這般話。

北羨彎起了唇角,似乎知道北瑤心中的疑惑,輕聲道:“阿瑤,仁德的確是一件好事。”

“可真正的選擇要遵從你的內心。”

“無辜之人的確令人憐憫,但是……”

“你的摯友,或許同樣無辜。”

“既然能憐憫陌生人,為何……不能憐憫你朝夕相處的摯友?”

北瑤愣住了。

北羨定是知曉了他與凌弈的事,溫聲安慰道:“凌公子也是迫不得已,才殺了那些無辜之人,我想……你們還是得好好兒談談……”

凌弈的最後幾句話還迴盪在他的腦海中。

北瑤幾乎是慌慌張張地離開了霖王府。

他說,既然你能憐憫無辜眾生,為何不能憐憫我。

他說,若你沒有想好這個問題的答案……死生不見。

他說……

他說死生不見啊……

北瑤喉頭一梗,一拳砸在了宮牆上。

“死生不見……”

“死生不見……”

他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

“殿下……”

匆匆趕來的諶昭看到了近乎狼狽的北瑤,呼吸微微一滯。

北瑤清了清嗓子,以最快的速度調整好了狀態。

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擺出一副無助的模樣。

就算是諶昭,也不行。

諶昭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北瑤往前走去。

那一戰過後,他們四人一夜成名。

茶館裡,客棧中,全是他們“四傑”的故事。

可是……

四傑在那一戰過後……

也分開了啊。

諶昭明亮的眸子終於閃出一絲茫然。

這些……

真的是他們想要的麼……

昨天被一讀者打擊了......

我的玻璃心碎一地......

害。

線上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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