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雲霧山南麓往下,在山腳附近,終於見到了一條水流雄渾的河流,正是荊襄宮試第二關的流筍河。

有傳言稱,這流筍河中的陣法,乃是荊襄王室邀請一位靈境的陣法大師,投入十萬人力,耗時數年,才改造而成,其間精妙,不容小視。

從流筍河上段直至飛瀑處,長達十里,皆是宮試允許橫渡的區域,然而上游水勢湍急,漩渦叢生,水獸橫行,陣法流失之力強悍,反倒是飛瀑上方延伸百丈遠處的河段,水流平緩,河面靜寂,是公認的最安全的渡河區域。

所謂禍福相依,這片河域雖然平靜,但下臨著一面落度百丈的飛瀑,倘若不慎掉落飛瀑的宮試者,基本是十死無生的下場!更何況此處河段人潮最是擁擠,也是是非最多的地方。

王若離幾人來到飛瀑上沿的河邊,只見此時百丈的河中,已有一撥撥渡河的宮試者,場面喧嚷。

雖說宮試者渡河,不可倚仗外力,但在規矩允許的範圍內,宮試者還是想法百出,各憑本事:有的雖然身子浸在水裡,但憑仗著身法速度,鳧遊地飛快;有的聽說河水越往深處則侵蝕氣力之陣越弱,便全身鑽入水中,從河底潛游;有的身穿避水勁裝,靠著水勢平緩,慢慢地順流過去;有的手託泅水盾牌,既減輕河水的侵蝕,又防止水獸的襲擊……

眼見流筍河中,一派熱火朝天的模樣,王家子弟幾人一組,相互照應著,依次下河。

“離哥兒,這流筍河水竟然泛著一層土黃色,深不見底,俺瞧著挺瘮人的。”阮經綸望著面前的流筍河水,皺著眉頭。

“有意為之!”王若離謹慎道,“這河水不簡單,大夥兒小心一點。”

“嗯嗯,明白!”餘暮秋幾人隨聲應道。

正說話間,不遠處的河面傳來一陣騷亂,咒罵聲、怒斥聲、喝喊聲交雜其中。

王若離定眼望去,原來是司馬家子弟的隊伍正在過河,只是他們過河的方法,卻是讓人又氣又恨。此時河中泅渡宮試者甚多,而司馬家子弟則是藉著身法速度,踩著其他正在渡河的宮試者冒出水面的頭顱,就像踏著一個個木樁一般,翩然從水面輕疾而過,這般行徑,堪稱張狂!頓時引來河水兩岸,尤其水中渡河之人的震怒,當下引起的爭吵打鬥,自是必不可少了。

王若離搖了搖頭,也懶得理會那邊湧起的爭端會如何收場,只在心內感嘆,也就只有司馬悅,有這個膽氣和能力,敢如此作為!這樣的行為,一方面雖然最大程度地保全了司馬家子弟渡河的成功,一方面卻又得罪了諸多宮試者,孰得孰失,倒也很難說清楚。

王若離忍不住回首看了看此刻爭渡河中的王家子弟,本次荊襄宮試,王家的嫡系子弟所來不多,倒是旁支的優秀子弟來了不少,除了與王若曦比較親近的王詡、王宸、王度幾個,還有兩人引起王若離的關注。

一個是王映山,處事沉穩,總是給人一種堅韌剛強的感覺,之前在族比大會上大放異彩,尤其與王單的那場硬漢對拼,更是讓王若離印象深刻。

還有一個是在族比大會上僅此於王崇煥的黑馬,夏蘭鎮分支的王落英。王若離覺得有些奇怪,這個王落英外貌出眾,雖然出身旁支,但是以其資質,晉入王家嫡系那也是遲早的事情,何必前來荊襄宮試,以身試險,雖說女子自學宮結業,並非從軍入伍一條路,也可成為女官、內宮禁衛、貴胄護隨等等,但這些對於一個女子來說,似乎也非上上之選。不過,人各有志,王若離雖心有疑惑,卻也不便開口相詢。

流筍河上人聲喧囂,爭執頻生,許多宮試者忍受不住河水的侵蝕,水獸的威脅,只得無奈退出。

“我們下水吧!”王若離帶著阮經綸,當先步出,餘暮秋幾人,也跟著下水。

王若離進入水中,周身感受著河水的一股侵蝕之力,彷彿透過體表要把自己身上的氣力,全部往外扯走。

王若離早有心理準備,一邊鳧遊,一邊暗暗運使著紅楓心經,與之相抗,只是氣力恢復的速度遠遠跟不上流失的速度,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這股氣力消散的速度更是逐漸加劇。

王若離心內暗暗吃驚,早前聽聞流筍河水對於基田三道修者的抑制作用要遠強於練氣三期修者,只是沒料到這股壓制陣勢竟然這般強橫?或是因為紅楓心經的緣故?遙見這會兒,僅僅練氣期的李大柱,就如平常游泳一般,毫無阻礙,遊得飛快,一個人竄到了前頭去了,而王若離反倒行動遲緩,落在最後。

王若離心內不甘,停下身形,凝力蓄付周身,展開紅楓心經的運轉,然而情況卻是愈演愈烈,氣力猶如飛一般的流失,不消盞茶工夫,王若離只覺得自己身上已經一點氣力也無。正在這時,心田壁壘隨著氣力流失到了極點,竟然再度裂開一道壁縫,而四周的河水,彷彿蘊含著強大的壓力,開始迴流,漸漸癒合了壁壘,重新磨鍊著基田。

王若離舒懷大喜,全身如同一道氣力漩渦,瘋狂地貪婪地吸收著四面順流而來的氣力,尤其隱隱地從河底吸取而來的一股氣力,更加精純剛猛。

王若離生怕引起周遭的注意,急忙將身體完全沉入水中,並不時轉移方位,所過之處,宮試者紛紛被抽乾了氣力,再也無力繼續宮試。

流筍河對岸山包上的一處涼臺,一個頭戴銀盔、身披紅袍的將軍,原本漫不經心地瞧著河中宮試者渡河,忽然眉頭一皺,嘴裡自言自語道:“奇怪,飛瀑碣石河段水流向來平緩,竟然也滋生了氣力漩渦?難道是河中陣法發生故障了?還是水獸年份漸長而晉級了?或是其他什麼意外發生?”

“何校尉、周校尉,你二人速去飛瀑碣石河段巡查,嚴防宵小引發騷亂。”銀盔將軍想了想,還是吩咐道。聲音清脆,竟然是女聲,原來這位銀盔將軍便是坐鎮流筍河一關的秀威將軍林採繡,也是荊襄國封號將軍裡面唯一的女性,人雖中年,但其久經戰場的殺伐果決與女性的柔美細膩,更給人一種英姿勃發之感。

“卑職領命!”身後的兩名校尉,聞聲跨出。

王若離潛在水中,感受著氣力一次次由多到無,再從無到滿,如此循環反覆五次,破裂壁合,重新修造,終於感受到自己的基田,在有限的基礎上,已經修無可修了。轉念一想,尋常修者恐怕不會想到夯實基田,即使想到了也做不到重新閉合心壁,更加做不到王若離這般重築九次,看來當日那名白衣老翁對自己肩頭的那一拍,很是不簡單!

這不禁引起王若離的好奇,那名白衣老翁到底是什麼人物?

忽然,河底翻騰,石塊滾動,像是地龍翻身。

王若離只感覺幾道暗湧撲面而來,直把自己噴到了河面,緊接著一個龐大的魚尾模樣破出水面,一尾拍在河面,濺起大片水花。河中更是暗流潮動,水浪迅疾,幾個起落,已把數百名宮試者推到了飛瀑邊緣。王若離驟逢變故,慌忙竄出水浪,往岸邊遊去。

“藍水獸!”剛剛走飛瀑河段的何周兩名校尉,見此驚聲道。

藍水獸,雖然只是低階的水獸,但是成年的藍水獸體型巨大,僅身長就近三十丈,如今在飛瀑一帶鼓弄水浪,對於宮試者而言,幾乎就是一場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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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水獸偉壯的身軀,在水中又是一個翻滾,湧起大片水浪,直接把宮試者往兩邊推出老遠。

“啊……不要啊……救命啊……”聲音淒厲,直直地往下掉去,卻是十幾個宮試者,經不住水浪的席捲,隨著捲起的水花,掉落了飛瀑。

王若離被翻卷的水浪帶著,奔湧著往飛瀑方向流去,這時,旁邊一個浪頭打來,將一個玲瓏的身影壓進水裡。

“湘兒,你沒事吧?”湍急的水浪中,一個青年焦急地喊道,撲身泅游過來。

“沒……”女子剛剛把頭冒出水面,回話未完,又被水獸尾巴帶過的浪潮拍到,直直往河底沉去。

“湘兒!”青年喊聲焦灼,鑽入水裡,搶身潛到女子身邊,一手抓住了女子下沉的身子。

王若離手腳迅捷,藉著浪頭的間隙,快速地爬上了飛瀑上方的那塊碣石,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那個青年總算把女子搶出水面,女子重重地咳了幾聲,總算緩過氣來,被青年手腳並用地拉著往碣石這邊靠攏。

臨近碣石,青年手上使勁,努力得想把女子的身子推上碣石。

王若離見他們二人掙扎辛苦,便伸手拉了一把,把女子拉上了碣石。但見這名女子容貌秀麗,鮮豔嬌柔,只是此時的鼻子和眼眶都被水嗆得通紅。

女子又是捂口咳了幾聲,手腳癱軟地趴在了碣石上。

這時候,一股洶湧的大浪拍打而至,周邊那些躲閃無處的宮試者,連同那個來不及爬上碣石的青年,頃刻被浪水拍落卷走,浪潮滾滾地直奔飛瀑而去。

這麼眨眼工夫,又有幾十條人命折在了飛瀑之下。

“陳公子……”碣石上的女子失聲望著那個青年被浪花卷走,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岸邊,何周兩名校尉帶兵坐鎮,倒是沒有什麼紛亂滋生,而那只藍水獸又折騰了大半刻鐘,最後才不情不願地潛回河底。

“陳公子,你對湘兒的深情厚愛,湘兒沒齒難忘!”女子舉目脈脈地望著青年殞身的方向,片許過後,這才回身看向王若離,嬌聲謝道,“多謝公子出手相助!”只見女子杏眼如盈盈秋水,令人生憐。

“舉手之勞!”王若離心頭微緊,原本還以為她是長情之人呢!當下不願多生枝節,趁著河面稍平,便即告辭起身,重新入水。

隱約潛游之間,似乎看到碣石上的女子,嘴角閃過一絲冷笑。

王若離安全地渡過了流筍河,與等在河岸的阮經綸餘暮秋幾人會合。

順利透過荊襄宮試第二關之後,王家子弟只剩下了二十一人,其中更有兩人葬身在了飛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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