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離閒適怡然地從紅楓山脈下來。

好巧不巧,碰見了這座父親為自己新立的衣冠冢,以及此時趴睡在冢前的方小木,面對此情此景,王若離不禁心內滋味交雜,大有一種生與死的交錯之感,更覺世事無常,理應自強當下,否則,又豈止是咫尺與天涯的差距。

等到王若離從方小木口中得知了一番時下的情形,兩人便動身返回洛水鎮。

鎮上坊間多閒論,此時三三兩兩議論最多的,莫過於近期的王家,接連出事,先是王若離身死紅楓山脈,昨夜家主次子王若暉更是不明不白地慘死在了紅楓小築。

凝紅堂內。

王敏大長老端坐上位,神情冷峻,枯索的麵皮彷彿披上了一層寒霜。

王天洋也是面色凝重地坐在左側,手指尖輕輕敲打著桌案,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坐在右側的則是謝家家主謝玄機,此時可見他的臉上雖然強作鎮定,但嘴角總是時不時掠過一抹笑意,就像是在幸災樂禍一般。

堂中跪著的,正是昨晚端送銀耳蓮子百合羹的那個小廝,此時正戰戰兢兢地陳述著,昨夜所遇事情的經過。

小廝把自己所知的內容,一五一十地全部道出,大抵不過是王若暉不滿意廚房所做的銀耳蓮子百合羹,幾番申斥,並令廚房重做。然而等到小廝再次端著湯羹,敲門而入的時候,已見王若暉倒在地上,氣息全無。

王敏大長老認真地聽著小廝絮叨了半天,字裡行間卻得不到半點線索,面色忍不住更加陰沉,轉頭對著王天洋責問道:“天洋執事,荊陽王家的安危防護怎生如此不全?”

“敏長老,昨夜聽聞若暉公子遇害,鑑於紅楓小築的防衛,屬下也是疑竇叢生,左思右慮後更覺此事恐怕大有文章。”王天洋似乎抓住了一條脈絡,有條不紊地徐聲道,“先是小兒遇害,如今若暉公子也遭了難,屬下認為,如此種種,很有可能是衝著我王家後輩子弟來的。”

“那依你之見,此事該從何查起?”王敏大長老眉眼眯起,神色冷然,指著堂下的小廝道,“這個小廝,說了半天,連一點有用的資訊都沒有。”

“真是廢物!”右側的謝玄機神色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道。

“如此無用之人,留著何益!”王敏大長老原本就在氣頭之上,此時被謝玄機這麼一激,更加坐不住了,登時運使氣勁,掃出桌上的茶杯,直直往那名小廝飛去。

茶杯迅猛而至,眼見著小廝的頭顱恐怕就要被砸碎,這時,一隻寬厚的手掌後發而至,一個迴繞,飄然接過茶杯,正是王天洋。

王天洋細不可察地掃了謝玄機一眼,轉身肅聲道:“此事個中曲折,還需細細查起,我王天洋治下,以理服人,斷不會錯殺一人,更不會枉殺一人!”

“哼!”王敏大長老有些不滿,環視了一圈堂下眾多荊陽王家的屬下護衛,紛紛點頭讚許和感念王天洋的行為,心內更加不岔,“天洋執事,昨夜死的可是我王家家主之子。”

“吾兒新喪,尚且剋制,一個已經死了的家主之子,又有何異?”王天洋言辭不讓,“當下之急,是找出兇手,以慰死者在天之靈。”

“你……很好!”王敏大長老枯瘠的麵皮上,閃過一絲惱怒,點了點頭,轉而對著下首一眾人等道,“天洋執事,所言不錯,這個兇手殺害我王家優秀子弟,實在是罪大惡極。”

“靈韞有個猜想,不知當說不當說。”這時,站在謝玄機身後的謝靈韞,微微出聲。

“靈韞侄女有話,但說無妨!”王天洋言語和藹。

“兇手能夠悄無聲息地潛入紅楓小築,而不被巡邏的護衛撞見,應該對紅楓小築頗為熟悉。另外,襲殺若暉公子時,幹淨利落,若暉公子毫無反抗之跡,便被掐喉斷命,由此可見修為不俗,大家別忘了若暉公子可是養氣期的修為,能夠做到此節,即使一般的築基三道的高手,恐怕也是很難辦到。”謝靈韞聲音清脆地道,“所以靈韞大膽猜測,此人很有可能是個修為高深的內奸。”

“大有道理,如果兇手能夠擁有像天洋執事這般修為,想要做到這點,自然輕而易舉。”王敏大長老聽完,直直盯著王天洋,話裡似乎已經有了猜疑物件,“如果是內奸的話,那麼縱觀整個荊陽王家,能夠達到這個級別的,恐怕只有寥寥幾人吧?”

“回稟大長老、老爺!”堂下的於老站了出來,恭聲道,“十幾天前,少爺在荊陽城處理了黎成、熊胥、任蘅、鄧臨等多名內奸,想來近期內奸不至於還敢如此猖狂。”

“那可未必!”王敏大長老不以為然地瞥了一眼於老,仍舊看向王天洋,企圖在他的臉上看到一絲的變化,“有些人仗著修為,鋌而走險也是有可能的。”

“敏長老所言極是。”王天洋不喜不怒,“兇手如此猖獗,屬下一定徹查到底。倘若真是我荊陽王家的內奸,屬下絕不手軟,必定親手斃其掌下。”

“當真?”王敏大長老聞言冷笑。

“若暉公子死後的表情驚訝,怒目圓睜。”謝靈韞又接著猜測,“極有可能是看到或者猜到兇手的身份……”

“不錯,靈韞媳婦言之有理!”正在這時,凝紅堂外,姍姍然,走來一名俊俏青年和一名清秀少女,走在前面的俊俏青年遠遠地,便揚聲長道。

王若離?竟然是他?沒想到會是他?他怎麼可能沒死?他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堂中眾人一見,頓時如翻開的一箱臉譜,表情各異,有大喜的,有懷疑的,有恐懼的,有吃驚的,有害羞的……

“離兒!”王天洋驟見王若離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狂喜,極速幾步搶出堂外,摟著王若離的肩膀,來回細看,歡喜得聲音有些顫抖,“離兒你沒死……沒死……實在……實在太好了!”

王敏大長老心底懷疑地看了一眼王若離,又看了一眼王天洋的幾個基田三道的屬下。

於老幾人見到王若離,一個個喜形於色,紛紛跨步而出相迎,只有躲在人群中的戚公望後背發涼,冷汗直冒,腳下輕撇後挪,似乎隨時準備竄出堂門。

謝玄機陡然見到王若離的出現,兩眼瞪得老大,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樣,雙手來回摩挲著,嘴裡似在輕語。

身後的謝靈韞則是嘟著小嘴,望著那個與王天洋相扶而入的俊俏青年,滿臉羞惱,似乎還在氣憤自己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直呼媳婦。

“戚公望!”一進凝紅堂,王若離便毫不停歇地直接盯上了戚公望,冷聲道,“今日你躲不過了,一週前紅楓山脈,害我險些身死,這筆賬,今日要好好清算了。”

“屬下愚昧,不知少爺所言何事。”戚公望裝傻充愣,嘴裡否認,眼角急撇,似在尋找脫身之路。

“暫且不論當日前往紅楓山脈的因由。”王若離站在父親的身邊,儼然有種信心十足的感覺,“若我所料不差,我身死紅楓山脈的訊息,便是從你這邊第一個傳出來的吧?”

“原來內奸是你!”旁側的王天洋聞言大怒,眼裡精光一閃,聲腔慨憤,“竟敢謀害我王家嫡系子弟,本執事今日定要將你親手處置,以正視聽!”說著,腳步橫挪,步步逼近戚公望。

“王天洋,我追隨你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戚公望眼裡滿是恐懼,循著剛剛尋找的脫身路徑,繞過於老等人身後,腳步飛快,幾個躍身,直接竄到堂門口,“如今你竟然僅憑你兒子的一句話,不問青紅皂白,就要殺我,你這般行徑,如何不令底下的人寒心!”

戚公望說出如此誅心的話語,企圖以此約束王天洋片刻,只可惜,他還是大大低估了王天洋的護犢之意。

只見王天洋一個閃身,便即追上剛剛逃到堂門口的戚公望。

戚公望大慌,軟劍向著身後掃來。

王天洋嘴角冷笑,左手手指在軟劍劍身一彈,避過軟劍,手掌翻動,頓時擒住戚公望迎擊的手臂,往後一折,身子藉機欺近,右掌對著戚公望的天靈蓋直直拍落。

“且慢!”王天洋的果決和狠辣,令坐在上位的王敏大長老始料不及,頓時有些著急地喊出聲來。然而已經阻止不及,此時的戚公望尚未顧及手臂被折,便被一個重掌狠狠地拍在了天靈蓋上,登時脖子一縮,兩眼一翻,不可置信地嗚咽出聲,頭上幾注血流順著臉面和後領譁流而下。

在王天洋一個甩手後,戚公望的屍身便直挺挺地轟然倒在了堂門口。

煅基期的戚公望面對化元期的王天洋,竟然這般不堪一擊?

“竟敢謀害離兒,臨死前不但口出妄言,還想趁機逃跑。”王天洋不屑地瞥了一眼戚公望的屍身,言語鑿鑿地道,“若不殺你,實在難以正法,更是枉為人父!”

“天洋執事當機立斷,行事果敢,真乃大將之風。”王敏大長老似乎牙齒咬到了舌頭。

“敏長老謬讚了,屬下受之有愧。”王天洋依舊端謹,“都怪屬下識人不明,才讓這等內奸混入荊陽王家,不但害苦了我家離兒,更是間接害死了若暉公子,實在是……”

“天洋老弟,不用過分自責,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旁邊的謝玄機適時地出來圓場,“怪也只能怪此人太過狡猾,以致於迷惑了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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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玄機兄開導。”王天洋剋制著情緒道,“今日多虧了離兒安然迴歸,才能及時抓住戚公望這個內奸,也為若暉公子報了仇。”

“若離小子不但幸運,命格也硬。”王敏大長老幽幽地道,“此間總算真相大白,本長老也可即時啟程返回荊都城,扶櫬歸葬,擇日發喪。”

“敏長老,一路慢行。”王天洋數人連忙紛紛恭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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