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楓小築。

冬日的紅楓湖畔,沒有多少生氣,尤其滿山的楓樹,紅葉早已落盡,光禿禿的,不像北國還有皚皚白雪作陪,空中吹過幾縷涼風,顯得處處泛著幾分蕭條和冷落。

好在湖邊還有幾株高近十丈的垂榕,盤虯臥龍般的樹根,強壯而有力的樹幹,看似長髯隨風輕搖,又像垂柳婆娑美麗,遠遠看著,就像是在湖邊撐起一個個蓊綠茂盛的參天大傘。

王若離再次不客氣地把總督道臺的事務丟給閭丘明達,帶著姬寒霜,回到了荊襄。

王若離沒帶親衛,而是陪著姬寒霜,一起走在紅楓湖邊,一起散步,一起聊心。

後面,裴瓊和原綿江劍派的文靜、冷霜華、肖戰等四人,遠遠跟著,不敢打擾。

“最近沒有多抽時間陪你,是我做得不好。”王若離看著姬寒霜眉宇之間,有著淡淡的愁鬱,似乎情緒不高,不禁關切道。說來也是,最近半年以來,自己陪伴姬寒霜的時間確實很少,甚至遠遠不及去了梅元大陸之後,和梅疏影在一起的時間。

“沒事,我知道你很忙,我不怪你。”姬寒霜還是那麼善解人意,特意笑了一下,“我在紅楓小築這邊,認識了文靜,還有霜華,她們都是很不錯的女孩子,我們聊了很多關於你以前的事情。”

“嗯嗯,你們談得來就好。”王若離略感欣慰。

“只是……”姬寒霜話裡有些猶疑,眼神裡面透著不安,“聽說晉宋兩朝開戰了,都怪我任性妄為,私奔逃婚,不然,也不會惹得父君大怒,發兵攻打宋朝。”

“這不是你的錯。”王若離聽著,鄭重其事地說道,“你不要瞎想,就算非要計較根源,也是因我而起,是我帶你私奔的,你也是受害者。”

“可是這樣一場戰爭,會死很多很多人,他們都是無辜的。”姬寒霜面露憂色,還有憐憫,繼續說道,“若離,當初我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不應該私奔逃婚?”

“你後悔了?”王若離一怔,直直地看著姬寒霜。

“我……我不知道。”姬寒霜神情複雜,轉過身來,緊緊地抱著王若離,抱得很緊很緊,然而,感覺自己的內心十分矛盾,一邊不忍心看到生靈塗炭,一邊同樣不想和王若離分開。

“你想多了,這場戰爭遲早會發生,我們只是讓它提前了一些時候而已。”王若離不自然地笑了一聲,安慰道。至於事實的真相是否如此,那就不得而知了。

“若離,我很害怕。”姬寒霜最近總是有些心神不定。

“沒事的,一切有我。”王若離輕輕拍了拍姬寒霜的後背,柔聲寬慰,想到清除亭臺樓閣的威脅,宜早不宜晚,“你好好地在紅楓小築住幾天,我有件急事需要處理一下,很快就能回來。”

“你又要離開了?”姬寒霜聽到王若離又要離開,心裡不是滋味,不知是這份感情在減淡,還是慢慢變成了一種習慣,只能滿眼不捨地望著王若離,嘴邊凝噎,最後說道,“那你要小心安全。”

“嗯……”王若離點頭,攬著姬寒霜,將她擁在懷裡。

姬寒霜抬頭,望著王若離清俊的側臉,不知為何,這些日

子以來,待在王若離身邊,對他的冷酷作為漸漸生出幾分陌生感,甚至還有一絲害怕。姬寒霜趕緊搖了搖頭,自我否認,對方明明是自己最心愛的男人,自己怎麼可能對他產生那種害怕的情緒?

紅楓湖水,一如既往的清澈碧綠。

王若離有所感懷,招呼後方的裴瓊幾人過來。

讓王若離沒有想到的是,經過多年的相處,文靜和裴瓊兩人日久生情,最後走到了一起。

“在這紅楓湖邊,我比你們還熟,你們不用跟著我了,都回去吧!”王若離看著站在文靜身邊,笑容燦爛的裴瓊,心裡也為他高興,吩咐道,“尤其裴瓊文靜,你們新婚燕爾,不要出來吹風,就先回去紅楓小築。”

“可是公爺……”裴瓊還想多說,卻被王若離一個眼神瞪了回去,連忙抓著文靜的手,不敢吱聲。

“謝謝小哥哥,那我和裴瓊先走了。”文靜看向王若離的眼神充滿複雜,有著幾分感激,還有幾分落寞,隨即換成一張笑臉,拉過身旁木訥的裴瓊,調皮道。

“靜兒,你怎麼能那樣稱呼公爺,要有規矩……”裴瓊嚇了一跳,連忙糾正。

“小哥哥都沒怪罪,你這麼大張旗鼓的,是想要責罵我了?”文靜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裴瓊。

“我……我不敢!”裴瓊憋了半天。

“這樣才對。”文靜重新拉起裴瓊的手,溫柔地問道,“那你說說,在你心裡,是小哥哥重要,還是我重要?”

“這……”這個問題,頓時讓裴瓊陷入深深的犯難之中。

王若離搖了搖頭,看著裴瓊兩人手牽著手,一道離開,嘴角不覺露出一抹輕鬆的笑意。

這時,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文官,急步過來,說是想要求見離公,不過,被冷霜華他們攔著。

王若離嘴角輕笑,自己這次過來紅楓小築,還有一個目的便是為了會會這個從皇城建康來的青年文官。當下掠身過去,示意冷霜華他們退下,身旁只留下姬寒霜。

後面的冷霜華,一臉痴痴地望著王若離在前,帶著青年文官和姬寒霜走到垂榕樹下,眼神之中,透著一股堅韌不移的倔強。

“師妹……”旁邊,肖戰有些不忍,看向冷霜華的眼中含著一絲深藏的溫柔。

“師兄,你的考慮,我都明白,我會努力提高修為,做好自己的一切。”冷霜華微微苦笑,轉身退開,“其他事情,我還不想考慮。”

肖戰無法,跟在冷霜華身後,臉上有著幾分苦澀。

垂榕樹下。

“下官拜見離公。”青年文官對著王若離揖禮一拜,轉身看向姬寒霜,“拜見寒霜公主。”

“眼色可以。”王若離眉頭輕皺,依舊望著湖面。

“下官也是瞎猜,僥倖蒙對而已。”青年文官訕訕笑道。

“你叫郭假?”王若離看了過來。

“是的,下官有幸入得範文正老先生門下。”郭假回道,態度謙恭,“在朝任職編撰,修了幾年典籍。”

“看來你是懷才不遇。”葉楓面色平靜。

“下

官不敢。”郭假遲疑片刻,這才說道,“老師曾經說過,當今朝中,三位領兵靈王各據一方,已成尾大不掉之勢,能夠真正匡扶大宋社稷,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唯離公一人耳!”

“多謝範老先生對本公的看中。”王若離微微搖頭,心裡莫名有些感動。一個老人的愛才之心,對於傑出年輕人的那種扶持,有的時候,真的就是那麼公心,就是那麼無私。

“如今朝中的時局愈發崩壞,皇上雖然嘔心瀝血,可是始終作為寥寥。”郭假有些感慨,“而且,下官觀察皇上的日常起居,發現近些日子和以前有了很大變化,雖然還是一副想要勵精圖治的狀態,但是隱隱之中,總是覺得有些地方不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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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離聞言,有些思考,郭假的這番說法應該不是空穴來風,難道劉子駿真的發生了什麼變化不成?不過,朝中之事並非現下的自己需要著重考慮的問題,當務之急,還是先把自己的地盤穩固下來,才能再圖其他。

“這次過來西蜀道,範老先生是讓你傳話,還是讓你留下?”王若離沉吟半晌,突然問道。

“老師讓我自己拿捏主意。”郭假聽著,大為驚訝,像是重新認識王若離一樣,謹重道,“下官一路過來西蜀道,所見所感,受益良多。尤其公爺治下的西蜀道,雖是二十五萬仙朝大軍的兵力,但是絕對可抵百萬。”

“所以你想留下?”王若離聽著郭假話裡稱謂的變化,抬眉道。

“下官明白,公爺志向宏大,抱負不凡。”郭假言語懇切,“下官只願能夠跟在公爺身後,一起仰望凌雲沖天的那一天。”

“話說這些,為時尚早。”對於郭假,王若離其實沒有多少看中,只是對於樞密使範文正,這個一心為了宋朝社稷奔波的老人,心中存了些許好感,愛屋及烏,也就有心留下郭假,“當初本公南下攻楚,殺光了益州州府的文官。現任的益州刺史趙亮,只是趕鴨子上架,能力不足,你就先去益州做個刺史吧!”

“下官初來乍到,公爺就將一州相托,下官實在受寵若驚。”郭假神色再變。

“本公向來用人不疑,何況範老先生一生為公,著書立說,是宋朝文人的楷模,本公相信他的眼光不會差。”王若離淡聲道,“當然,許你一州刺史,也是想要看看你的能力,如果你連一州都治理不好,那麼可以趁早卷鋪蓋走人。”

“多謝公爺信任,屬下定然不負所托。”郭假感聲謝道,不知不覺中,稱呼又變了。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需要兩者之間做個選擇,你會怎麼做法?”王若離遲疑,最後還是這樣模糊地問道,不過王若離心裡清楚,郭假一定能夠聽懂自己的問話。

“如……如果……”郭假聞言,神情複雜,猶豫許久,最後終於低頭沉道,“屬下會親自到老師面前,力勸老師,讓老師明白哪條道路才是對的。”

“但願如此。”王若離輕輕嘆了一聲,沒抱多少期望,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就不會發生,只能還看將來。

倒是旁邊的姬寒霜,側身望著王若離,心裡那種不好的陌生感,沒來由地,再次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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