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營,指揮牙帳。

王若離帶著梅疏影,以及蕭寶煌等一眾離死軍士到了南面前線,正式就任紅梅帝國天下兵馬大都督。

王若離居中而坐,環視手下諸將,見著一個個臉色不大好看,似乎對於連日以來的戰況憂心忡忡,使得帳中的氣氛有些低沉。不過說來也是,南大營本有帝國大軍三十萬,然而經過這段時間的交戰損耗,死傷過半,如今只剩不到十三萬,這樣的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南王,宋適、畢明兩位銅將,去了哪裡?”王若離掃過南大營一眾將領,發現少了宋畢二將,不禁開口問道。

“大都督有所不知,今早敵軍又來下了戰帖,邀請宋畢二將進行陣前決鬥。”蘭幽若語氣平緩,和顏悅色地回道,“宋畢二將已經接受挑戰,帶兵前去陣前會戰。”

“什麼?”王若離聞言,又驚又怒,“本都督明明下過嚴令,任何人不得私自迎戰。宋畢二將身為南大營的將領,竟敢不顧命令,自作主張地離營出戰,眼裡還有軍紀法度嗎?”

“大都督不要動怒,情況並非如此,宋畢二將出戰之前已經得到本王首肯,這才帶兵前往對決。”蘭幽若振振有詞地解釋道,“雖然我軍這些日子以來連遭敗績,但是面對陣前決鬥,我們卻也不能懼了敵方。”

“所以其實是你南王無視軍紀,私自允准宋畢二將前去陣前決鬥?”王若離聽著解釋愈發生氣,眼神冷厲地望向蘭幽若,“南王,你可知罪?”

“將軍陣前決雌雄。”蘭幽若回看過來,眼神裡面透著固執,“陣前決鬥,乃是我梅元大陸千百年來的傳統,一方發出挑戰,另一方接下應戰,天經地義,理當如此,本王沒有做錯什麼事情,何罪之有?”

原來梅元大陸一直有著這樣一種傳統,交戰雙方的統兵將領,通常會在開戰之前,進行一場陣前決鬥,決出勝負或者生死,之後才是麾下軍士的正面交鋒,這種陣前決鬥形式被稱為“雌雄決”,不僅深受梅元大陸廣大民眾的熱衷認可,更是所有軍將博取聲名最為快捷的途徑。

甫一聽說雌雄決的時候,王若離還猶自不信,這種理論上只在演義故事裡面才會出現的戰場情節,竟然活生生地在梅元大陸發生了,而且還被大家看成理所當然?古來有言,三軍易得,一將難求,想要培養一名合格的將領,耗時耗力,何其不易!竟然有人會把將領充作開頭大兵,進行什麼陣前決鬥?一旦將領落敗或者陣亡,這仗還怎麼打?

雖然王若離對於這種奇葩的現象難以理解,內心也是無比拒絕,但是雌雄決卻是確確實實存在,不可迴避的事情。王若離不由心生感嘆,難怪開戰迄今,紅梅帝國的將領死傷慘重,恐怕不少將領便是折在這種陣前決鬥之下吧?

“軍情急報……”這時,一個滿面煙塵的哨兵火急火燎地奔到帳前,長聲喊道。

“快說!”蘭幽若聽到哨兵帶著軍報回來,連忙將他傳入牙帳,催促問話。

“回稟南王、大都督,宋適、畢明兩位銅將陣前決鬥失利,雙雙陣亡,手下的兩萬帝國大軍苦戰無果,已經全軍覆沒。”哨兵面露哀色,話聲沉重,“後方壓陣的六十萬地方軍隊同樣遭受重創,四散奔逃,潰不成軍。屬下擔心,此戰過後,我紅梅帝國的梅山行省,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梅山行省位於紅梅帝國南部,地勢多山,易守難攻,往北直抵紅梅帝都,一路都是平原地帶,所

以梅山行省的戰略意義十分重要,乃是阻擋兩國聯軍進攻的天然要地,若是失守,將會導致紅梅帝國徹底陷入被動局面。

“宋適、畢明真是兩個廢物!”蘭幽若聞言,臉面大惱,不由罵了一句。

“竟然又戰敗了……”旁邊的梅疏影聽著,和其他將領一樣,紛紛嘆息戰況再遇挫敗。

然而,王若離聽到哨兵的回話,關注的重點卻非前線戰敗,這種意料之中的事情,而是哨兵回話之時,對於上峰稱呼的順序,雖說自己剛剛上任大都督之位,但是一個軍中哨兵竟然會將自己的位置排到南王之後,可見軍中將士的潛意識裡,對於掌控全軍的大都督,正視程度相當匱乏。

所謂軍心,沒有主心,何以正軍?這點觀念,看似細微小事,實則意義重大,王若離既然答應了梅芳華,上任大都督一職,自然要把想做該辦的忙兒通通幫好,所以處理這種主心矛盾,刻不容緩。

“前方戰事遭遇大敗,你們難道只是一味的唉聲嘆氣?這份戰敗的責任,就不用負了嗎?”王若離越在這種時候,表現得越是鎮定。

“大都督,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梅疏影眉頭輕皺,忍不住說道,“當務之急,是要如何解決前線吃緊的局面,如何扭轉戰況不利的劣勢?”

“明知有過而不糾錯,豈非助長了屢錯屢犯的風氣?”王若離說得義正言辭,“今日可以危及梅山行省,明日便能禍及整個帝國。”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哪有那麼嚴重,不就是吃了一次敗仗……”梅疏影本想繼續辯解,只是瞧著王若離不像危言聳聽,後面越說越是小聲,幾不可聞。

“大都督想要追究此戰的責任?”蘭幽若眼神飄忽,掠過王若離,有些輕視地說道,“宋畢二將一直恪盡職守,忠心耿耿,是我紅梅帝國的棟樑將才,如今雖然戰敗,但是不該遭受委屈罵名,更加不可牽連他們的一家妻小……”

“南王誤會了。”王若離端聲再道,冷厲的眼神掃過眾將,最後停在蘭幽若身上,“本都督說的不是宋畢二將,而是你,南王蘭幽若。”

“哦?如此說來,大都督依舊想要治本王的罪了?”蘭幽若不卑不亢,“大都督新官上任,怕是想拿本王開刀,殺雞儆猴,樹立威信吧?”

“呵呵,南王乃是當世蛟龍之輩,本都督縱是有著殺雞之心,也是沒有殺龍之膽,更加沒有那般狹隘,不屑那般作為。”王若離冷哼聲道,“只是南王過錯,本都督不得不嚴正指出。一則,無視本都督的嚴令,知情不報,還私自授意,讓南大營的將領參與雌雄決;其二,此戰有此慘敗,與南王的指揮失當有著不可逃脫的干係;第三,身為下屬,不聽號令,不尊上峰,甚至多次語出冒犯。此三條,不知南王可有異議?”

“哼,好一個天下兵馬大都督!”蘭幽若冷哼一聲,寒著一雙杏眼,直視王若離。

“南王不要忘了,昨兒我二師姐剛剛說過,紅梅帝國一應軍事,交由本都督全權處理,若有違逆不從者,軍法處置。”王若離嘴角冷笑,氣勢凌人,面對眼前的這位靈王強者,竟是沒有絲毫退縮之意,“南王可知,身為帝國軍士的第一原則是什麼?”

“自是忠君愛國,護我紅梅帝國永盛不衰。”蘭幽若不假思索地回道。

“不對,應是服從命令。一匹千里馬,不論腳力多好,若是不服管束,脫韁而行,終究只是害群之馬而已。”王若離搖了搖頭,得理不饒人,“南王並

非行伍出身,沒有領會其中,也是無可厚非。不過,今日之罪,卻是不可不罰。”

“王若離,你瘋了嗎?難道你真的想要治南王的罪?”一旁的梅疏影聞言,有些焦急,連忙附到王若離耳邊,細聲道,“東西南北四王,一路追隨我母親開創紅梅帝國,地位尊崇,忠心可鑑,不僅是我紅梅帝國的功勳重臣,更是我母親的左膀右臂。若是治南王的罪,豈非讓她下不了臺?”

“治軍不嚴,何以馭下?當初接下大都督之位的時候,我便說過,需要令行禁止,不然所謂的大都督,只是形同虛設罷了。”王若離並不領情,而是周身透著一股殺伐果決的駭然氣勢,眉宇之間隱隱有些殺氣,壓著帳中一陣緊張起來,“南王,本都督權且問你,今日之罪,可有說錯?”

“大都督之言,確實不假,只是……”蘭幽若有些意外王若離表現出來的強勢氣場,陡然面對竟是有些勢弱。

“承認就好。”王若離雖然做出一副殺雞儆猴的架勢,但是此時連遭敗績,軍心浮動,心中並非真的想要採用過度強硬的手段,也非真的想要整治蘭幽若,“本都督念你只是初犯,便就罰你笞刑二十。”

“王若離,南王不僅是靈王之尊,而且還是女子之身,這般刑罰未免太過……”梅疏影聽到王若離真的施罰南王,不禁有些失了方寸,急聲阻道。

“未免太過輕了,是吧?”王若離嘴角一笑,隨即接話,“南王勞苦功高,這次只是小懲大誡。還有,身在軍中,希望疏影將軍叫我大都督。”

“你……”梅疏影為之一噎,卻是哼著,說不出話來了。

“大都督所言所行,本王捫心信服,甘領責罰。”出乎王若離意料,蘭幽若卻是杏眼一抬,沒有再行辯解,而是誠心領了刑罰。王若離看在眼裡,多了幾分欣賞,也多了幾分疑惑,不知這位南王是故意為之,還是真心領罰,或是受了二師姐的囑咐?不過,不管情況如何,能夠這樣順利地解決,倒是少了一大隱患。

“如今前線告急,對方雖是兩國聯軍的先鋒部隊,但是軍力不弱,如果不加阻擋,恐怕梅山行省真要保不住了。”王若離坐回椅上,拿起茶杯,慢聲說道。

“說得輕巧。”梅疏影一副氣鼓鼓的模樣,“如今敵軍兵鋒正盛,想要退敵,談何容易!”

“先鋒部隊,無論多麼強盛,終究只是先鋒,不足為懼。”王若離抿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再說了,蒼龍、洪瀚兩大帝國眼巴巴地送來三十萬先鋒部隊,焉能平白退掉?若是不能盡數收入囊中,豈非對不起他們這般厚禮相贈的綿綿情意?”

“大都督不僅口氣不小,而且異想天開,莫非想著全部吃下這支先鋒部隊不成?”梅疏影語有不屑,“對方為首的兩員大將,蒼龍帝國的是國君龍傲天的堂弟,龍鳴天;洪瀚帝國的是神威大將軍,侯文景。兩人都是梅元大陸鼎鼎有名的戰將,豈是那麼容易對付?”

“呵呵,疏影將軍無需掛懷。”王若離嘴角輕笑,似乎有些漫不經心,“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對方這麼喜歡‘雌雄決’,那本都督要是不多添幾場精彩的陣前決鬥,豈非有些過意不去?”

“什麼意思?”梅疏影聞言,大為疑惑,卻是見著王若離一副高深的笑意,不肯細說。

帳內眾將聽到這般毫無頭緒的話,一個個同樣莫名其妙,不知王若離這位大都督,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