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等到王若離悠悠醒來,見得自己正趴在酒桌上,彷彿酒醉一宿。

揉了揉倦怠的雙眼,王若離看了看四周,只見酒肆的地板如同被大水沖洗過了一般,雖然有些木屑,但卻顯得乾淨敞亮。

“少爺,你醒了。”一個護衛熱心地為王若離端來一盆熱水。

“嗯。”王若離接過護衛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臉,看到四個護衛站在一邊,不由心裡一寬,“還好你們四人盡皆無恙。”

“多謝少爺關心。”裴瓊站了出來,一臉的窘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屬下幾人不勝酒力,昨晚竟然全都喝高了,還好一切平安,不然屬下真是萬死莫辭。”

“喝高?”剛剛放鬆下來的王若離,聞言心裡一緊,凝目看向裴瓊,“你們不記得,昨晚發生什麼事情了?”

裴瓊聽著王若離這麼一說,和其他護衛面面相覷,隨即惶恐萬狀:“少爺,昨晚我等酒醉太沉,不知發生何事,還請少爺恕罪。”

王若離瞧著他們幾人的神情,不似作假,難道全都不記得了?

王若離有些狐疑地觀察周遭,此時雖然旭日當空,耀眼奪目,但是酒肆裡面的酒客卻稀稀落落,瞧著面容,隱約記得有兩三個是昨晚一起旁聽故事的酒客,不過見著他們神情自然,也如裴瓊他們一樣,應是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了。而且昨晚的大多酒客,此時已經看不到身影了,不知是清早酒醒後離開了,還是昨晚消失無蹤了。至於桌臺掌櫃的老闆娘,換成一個面容平樸的婦人,屬於丟進人堆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種。

“無礙!”王若離動了動微微發酸的脖頸,站起身來,“左不過是一些酒後醉話罷了。”

幾個護衛聞言,這才寬下心來。

王若離吩咐下去,讓幾個護衛採買乾糧酒水,準備僱船渡江。

望著水波微漾的湘妃江畔,王若離仿若黃粱一夢,摸了摸胸口位置,有些明白了,酒肆眾人已然徹底忘了昨晚所發生的事情了。

王若離一行六人,又行了兩日,總算進入了荊陽地界。

剛過函陽鎮,便見於老帶人迎了上來。

“老奴有罪,未能保護好少爺……”於老眼角微紅,言語有點凝噎,說著就要屈身跪下。

“於老……”王若離見狀,趕忙一個箭步過去扶住於老,誠摯鄭重地說道:“這麼多年來,於老一直對我看護有加,若離始終銘記在心!此次被擄,實在怪不得於老。”

王若離看著這個貼身守衛自己多年的老者,感觸良多。

於老出身洛江於家,當年家族被仇人所滅,只有他一人憑藉築基期的修為脫身逃出,為父親所救,投效到了父親手下。後來於老在父親的幫助下,終於斬殺了仇人,報仇雪恨。

在那之後,於老便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盡心盡力地保護自己,尤其幾次捨命相救,讓自己十分感動,估計在於老的心裡,早已將自己當成孫兒一般看待了吧!

“少爺,老爺從南靖城歸來,一直在調查和尋找少爺的下落,可惜這批劫徒太過狡猾,竟是一絲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於老有些感觸,接著補充道,“老爺目前還在紅楓小築。”

“嗯,我們這便回去,許久不見父親,我正好也有些話,想要問問父親。”王若離似乎意有所想。

傍晚時分,王若離一行,伴著夜暮,趕回了洛水鎮紅楓小築。

王天洋親自來到院口,把王若離抱下馬鞍,抱在懷中,動作間頗有感懷。

“父親。”王若離看著才兩個月不見的父親,彷彿滄桑了許多,心裡沒來由得一酸。

“回來就好。”王天洋聲音微微有些沙啞,“為父已讓下人備好酒菜,你先去洗個手,用過晚膳再說。”

入夜,凝紅堂。

還是只有於老和裴倫,陪立左右。

“離兒,你說他們劫掠你,一路前往新康城,想要將你交給一個姓陳的將軍?”王天洋聽完王若離的經過敘述,挑著問道。

“是的,而且此次岐南國攻伐南靖城的軍中,正好有位將軍姓陳。”王若離判斷道,“所以孩兒懷疑,這批劫徒可能是岐南國潛伏在荊襄國的奸細。”

“不無可能,岐南一直敵視荊襄,多年以來,派到荊襄的奸細,從未斷過。”王天洋微微思索,“此事關乎兩國軍事,只是我王家商賈起家,對於軍政涉足甚少。還好你此次平安無恙,不然……離兒,一路行來,想必你已經有了猜測?”

“孩兒的確有了一些揣測,只是還未拿捏主意。”王若離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無妨,當斷則斷。”王天洋言語之間,閃過一抹狠厲,“離兒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為父也可放心地讓你獨自應對。”

“對了,孩兒以前只聽說過妖獸,卻是不知這個世上,是否還有妖怪存在?”王若離猶豫半晌,還是選擇向父親請教。

王天洋聞言並未答話,而是凝目一直看著王若離。

“父親怎麼了?”王若離不由疑道。

“少爺怎麼突然問起妖怪的事情?”旁邊的裴倫插話,問道。

“偶然在山海異志中看到,甚覺奇妙,故而就想問問。”王若離只得扯起書冊。

王天洋眉頭凝重,站起身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聲道:“離兒,你可知為父的修為,為何與你伯父相差如此之大?”

王若離聽著,不禁興趣大動,難道父親的修為成長,並不只是資質卓越的緣故?

王天洋慢慢踱步,旋即轉身緩緩地說道:“昔年,為父還只是一個十歲不到的少年,有一天在河裡潛泳,無意發現河底竟然有一棵兩丈高的青樹,只見那棵青樹,樹葉葳蕤,樹身卻似竹節一般,而在茂密的枝葉之間,結了不少綠瑩瑩的果實。

為父潛游過去,驚訝地發現,這棵青樹一直在顫動發抖,晃動的樹身上面覆蓋著一層綠色的微光,尤其那些果實在微光中顯得更加誘人。

為父當時也是人小膽大,見到果實散發著微光,似乎很是可口,便一連摘了三顆吃了。等到想要再摘第四顆的時候,突然發覺自己的胸腹驟熱,如同被火灼燒一般。

為父大慌,慌忙潛出水面,往河岸遊去。當為父爬上河岸的時候,已經頭腦昏花,周身通紅,如同烈火臨身,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直到後來,為父才知道,當初吃下的那三顆果實乃是一種不可多得的靈果,名叫青木果。

幸好當時為父只吃了三顆,不然恐怕早就爆體而亡了。

至於那棵青樹,並非普通的樹木,而是一棵修煉有靈的樹精,也就是精怪。”

王若離沒想到父親年少的時候,還有這番奇遇,當下仔細地聽著王天洋繼續道:“那些年,為父雖然暗地裡多方查閱,但是所知依舊寥寥,直到一次有幸借閱荊襄王室藏書的時候,方才得知,當世真有妖怪存在。

所謂妖怪,其實只是一個籠統的稱謂,真正的稱呼應該是‘妖魔鬼怪’。

妖者,鳥獸蟲魚,修煉化靈,是為妖;魔者,萬物之氣,濃聚生靈,是為魔;鬼者,生物死亡,執念衍靈,是為鬼;怪者,草木花石,進化成靈,是為怪。

這便是人們口頭傳播所說的妖魔鬼怪了。

為父倒是希望你此生都無緣得遇妖魔鬼怪,不僅是因為妖魔鬼怪,大多並非善類,而且更讓人忌憚的是它們的修為,所謂修煉有靈,便是指其擁有靈境之修,也就是說,即使最次的妖魔鬼怪,那也是靈境之上的修為,遠非一般人可以相抗。”

王若離聞言,心內震動,怪不得妖魔鬼怪一直只存在於傳說之中,敢情不但數量稀少,而且所站角度之高,讓人望塵莫及。

父子兩人長聊直至夜深,期間還提到了,明年開春三月的家族族比大會。

所謂族比大會,便是王家每三年舉行一次的家族子弟的比試大會,用於篩選族中年輕一輩的優劣,進而挖掘青少一輩的潛力。

這不但是一次家族的盛會,更是一種家族的手段,所謂嫡系為何能夠一直凌駕於所有旁支之上?難道嫡系出來的人才總是可以壓過旁支出來的人才?當然不是!蓋因每逢族比大會,出現頂級的優秀苗子,都會被收入嫡系,而晉入嫡系,不僅是個人的一種聲望和榮耀,更是一次地位和權勢的暴漲。

所以,族比大會是所有旁支子弟夢寐以求的,一次揚名家族、地位翻轉的大好機會。就像王天洋,便是在二十年前的族比大會上一鳴驚人,被王攸大長老所賞識,賜入嫡系,從此身份地位,大不相同。

至於王若離打小身體孱弱,自然無緣族比大會,不過,如今再無體弱之困,而且修為到了養氣期,心中自然不願再錯過與一眾家族青年,一較長短的機會。

在洛水鎮的另一邊,葉家府邸。

葉無雙正在案前,挑燈看書。

一個瘦臉中年人走了進來,雙手交上一頁書卷,細聲道:“大哥,洛水鎮軍中剔選的人員名單,盡在此處了。”

“很好。”葉無雙接過書卷,沉聲道,“軍中可有譁眾鬧事者?”

“大哥放心。”瘦臉中年人手掌攤成斬狀,冷冷地說道,“但有不服者,為弟已暗地裡盡數斬殺,毀屍滅跡。”

“辛苦二弟了。”葉無雙把書卷放到案上,旋又問道,“秋憐和陸斐,都去一個多月了,怎麼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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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個瘦臉中年人便是葉無雙的二弟,葉無名。

“路途遙遠,或許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葉無名聞言有些遲疑,勉強道,“為保穩妥,為弟還是親自帶人前去檢視一下。”

“嗯,快去快回。”葉無雙點頭示意。

葉無名反身退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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