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

歷經兩次荊襄學宮的年試之後,陸陸續續有一些學子提前結業離宮,進入軍伍,比如呂惜義、林仲訶、曹彪、樂清歡。當然,也有學子雖然透過年試,但依然繼續留在學宮學習,直到三年期滿,像王若離、司馬悅、席慕楓等人便是如此。

荊襄學宮的生活,讓王若離進一步夯實了基田三道的境界,也終於一年前,順利進入了煅基期。

術算課。

在學宮裡的一處別緻的農家小院,正在進行的術算課。

出乎王若離意料的是,竟然在課上遇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謝家的謝靈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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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課的正是術算科的首席導師劉蒜。劉蒜是個留著兩撇鬍子的小老頭,神采奕奕,講起術算,便如江水決堤,滔滔不絕:“今有雞翁一,值錢五;雞母一,值錢三;雞雛三,值錢一。凡百錢買百雞。問雞翁母雛各幾何?”

學子開始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研究解法。

“此題,你作何解?”王若離和謝靈韞兩人湊在一塊。

“依我看來,雞、錢皆為整,而三雞雛方值一錢,故雞雛之數必是倍三,以此為綱,逐一羅列進行排除。”謝靈韞思考片刻,試著說道。

“可是此法太過紛雜……”王若離搖頭晃腦地思索道。

“你可有其他簡便的解法?”謝靈韞微微問道。

“尚未想出,不過,以百錢買百雞,但百錢至多可買雞翁二十,換言之,雞翁之數必少於二十。”王若離拿著算籌,左顧右看。

“不錯,同理之下,雞母之數亦少於三十三。”謝靈韞聞言,心中明朗,介面道。

“另外,四雞翁值錢二十、三雞雛值錢一,和為二十一,而七雞母值錢也是二十一。”王若離臉帶喜色。

“換言之,少買七雞母,便可換成四雞翁和三雞雛,仍是百錢百雞。”謝靈韞順著王若離的解論,往下接著道。

兩人相視,會心一笑。

“沒想到你竟也對術算一學感興趣。”

“閒來拾趣罷了。”

“那我們往下看,還有這道兩鼠穿垣、物不知數、浮屠增級……”

通史課。

王若離又與謝靈韞不期而遇。

一個老學究埋頭伏案,但卻飄來洪亮的聲音:“三千年前,紅楓魔君歷時十年,血洗萬劍宗、天龍門兩大超級宗派所有門人弟子,血流成河,屍橫遍野,自此神元大陸延續萬年的七大超級宗派,變成了五大超級宗派……”

讀史鑑今,然而,學子之間卻成了鬧市菜場。

“紅楓魔君,以一介草芥,成長為擎天巨擘,當真令人欽佩。”王若離由衷讚道。

“世人皆只看到他的無敵,卻無人注意他的無奈……”謝靈韞抿了抿嘴,微微搖頭。

“何以見得?”王若離聽著謝靈韞的話,心裡微驚。

“紅楓魔君,何其霸絕,對戰萬劍宗、天龍門,尚且用了十年光陰,而在其弱小無力面對兩大宗派之時,又該過得何其艱辛!”謝靈韞卻從另一個角度看待,“說來說去,還是吃了孤家寡人的虧,倘若他建立的是一個仙朝,舉一朝之力,平定兩大宗派,焉需十年!”

“可是,想要經略一個仙朝,談何容易!”王若離有些感嘆。

“是啊!”謝靈韞同樣洩氣,“若走此道,說不定便沒有紅楓魔君了。”

“可惜隨著紅楓魔君的離世,如今記得的,還能有幾人。”王若離有種蒼涼的感慨。

作畫課。

兩人又是邂逅相遇。

“你今天打算作什麼畫?”謝靈韞和聲問道。

“還沒想好。”王若離琢磨著道,“如今春日乍暖,不如就作一幅遊春暢園圖?”

謝靈韞一個驚愕。

“要不雲霧叢樹圖?”王若離有些緊張。

謝靈韞二度驚愣。

“荊襄學宮白櫻坡,此時正是千株櫻花盛開,就作一幅落櫻夕照圖如何?”王若離遐想了一番。

“怎麼思來想去,皆是描物繪景?”謝靈韞反聲道,“何不畫人?”

“畫人?”王若離饒有興致道,“畫誰?”

“畫我如何?”謝靈韞指著自己。

“我怕畫不出你這大家閨秀的神韻。”王若離滿臉擔心地道。

“沒事,試一試。”謝靈韞大方道。

一個時辰,只有幾支畫筆蘸墨觸紙的聲音。

“天啊,怎麼把我畫得這麼醜!”

“跟你說了,我畫得不好。”

“這種程度的畫作,已經脫離了‘不好’二字的範疇。”

“那麼差勁?那你把畫紙還我。”

“不要!我要收藏起來,這可是以後嘲笑你畫技拙劣的鐵證。”

“你要是敢將這麼醜的自己拿給別人看,我是不會介意的。”

“誰能認出這畫紙上的人是我。”

“真的假的?我的畫技竟然爛到了這般田地!”

……

午後的白櫻坡。

坡上的櫻花樹,一株株,一排排,白如霜雪,明若雲霞。

春風拂過,瓣瓣紛飛,彷如春日裡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小雪,那麼輕盈,那麼絢爛。

“若離哥哥,在看什麼呢?”從櫻花樹下的羊腸小道,走過來一個身段苗條的少女。

“小木,怎麼又是你?”王若離轉過頭,故作嫌棄,“是不是於老又突然有急事,不能過來送衣裳日用了?”

“對!就是這樣!”方小木輕笑道,“謝謝若離哥哥,連理由都幫我想好了。”

“可是我都一年半沒見到於老了。”王若離歪著頭道。

“見到我不高興嗎?”方小木挑著眉頭,表情有些浮誇,“我知道了!我可是聽說了你的不少風流逸事。”

“怎麼可能!”王若離大感驚詫,“哪來的道聽途說?”

“比如那個蘭湘兒,聽說經常找你這位王郎請教劍招,還有什麼撫琴、下棋之類。”方小木盯著王若離竊笑。

“我又不懂琴藝,也不擅棋道,更何況蘭湘兒,多的是什麼潘郎、宋郎之流,但絕不是某個王郎。”王若離連忙一一解釋。

“哈哈哈……還有那個賀依依,聽說身在某個王大都尉的麾下,長得是柔若扶柳,體態婀娜,而且還性情溫婉,端莊文靜。”方小木似乎大感興趣。

“這個啊,說來奇怪,賀依依每次見到我總是一副受驚害怕的樣子,就像我會把她吃了一樣。”王若離疑惑道。

“哈哈哈……其實,小木原本以為,最有可能和若離哥哥在一起的,是謝家的謝靈韞,而且你們還有婚約在身。”方小木有些緊張地說道。

“自從昔年在紅楓小築的葬禮之後,我對她總是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戒備,總覺得她不是一個可以交心的女子。”王若離有些思慮。

“或許那日她只是無心,並非刻意引禍,若離哥哥不要疑心那麼重。”方小木也是皺眉,“我還聽說,你們經常在術算、通史、作畫等課上,一起探討,相處融洽。”

“那些不過都是巧遇!”王若離神情淡定。

“若離哥哥有沒有想過,或許有些巧遇,其實不是巧遇。”方小木認真地看著王若離的眼睛道。

“什麼意思?”王若離似乎不解。

“哎呀,怪不得六夫人說,若離哥哥和天洋叔叔一樣,雖然心思百轉,但在情感上都是缺一根弦,不開化!哈哈哈……”方小木嘻嘻地笑了起來。

王若離一陣語頓。

“若離哥哥,你太不懂女孩子的心思了。”方小木嘟著嘴,對著王若離一陣鄙視。

“目前一心只想提升修為,希望可以幫上父親的忙。至於感情,還待緣分吧!”王若離滿臉慎重,繼而指著前方正在看櫻花的那兩個人,笑著說道,“你看,像經綸和落英這般,志趣相投,歲月靜好,夫復何求啊!”

“他們?”方小木眉頭輕皺,“說句不該說的話,小木並不看好他們的關係。”

“為何?”王若離不明白。

“若離哥哥,你看,他們二人在那邊看櫻花,彼此距離一直保持在三尺開外。”方小木有板有眼地接著道,“而且這兩三年來,王落英一直吊著阮經綸,兩人始終不曾真正在一起過,依我看,王落英根本不喜歡阮經綸。”

“那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王若離有些生氣。

“若離哥哥有沒有聽說過,夏蘭鎮校尉楊炳文曾經向夏蘭鎮王家分支下聘,求納王落英為妾?只是後來王落英進了荊襄學宮,這事才暫時擱置了。”方小木眨著眼睛道。

“略有耳聞。”王若離臉色不善,“只是以王落英的資質,晉入王家嫡系,那是遲早之事。楊炳文不過一個校尉,讓王家嫡系女子給他做妾,他還沒這個資格。”

“晉入嫡系之事,畢竟還需時日,倘若楊炳文捨得休了髮妻,迎娶王落英為正室,說不定王家高層也會同意這門親事。”方小木思慮著道,“這個楊炳文雖然職位不高,卻是大將軍昔年初入軍伍時,同一牙營的下屬,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對他照顧有加。”

“但是王落英就算不願意嫁給楊炳文,也沒必要扯上經綸?”王若離疑竇叢生。

“因為你!”方小木展顏一笑,“如果這事發生了,到時候一旦阮經綸強出頭,若離哥哥一定不會袖手旁觀,而一旦若離哥哥牽扯進去,那麼天洋叔叔和整個荊陽王家自然無法獨善其身……這樣的情形,王家高層勢必要重新考慮一番。”

“沒有你說的這麼複雜吧?”王若離似乎猶自不信。

“其實若離哥哥早就心生疑慮了,只是一直不願意往壞處想。”方小木狡猾地道,“其實這也不過是她多給自己找一條出路罷了,怪不得她。”

“我只是昔年在木蘭臺,見她竟被那個凝氣期的林家子弟打傷,覺得有些困惑而已,並沒有考慮其他。”王若離神情有些凝重,“小木啊,你這小腦袋瓜,都裝的些什麼,怎麼說起這種事情來,頭頭是道。”

“就會數落我。”方小木別過頭去,“哼!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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