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似乎無邊得漫長,我置身在這片黑暗中看不到一絲曙光,恐懼鋪天蓋地地襲來。

我躲在一個角落,望著無邊的漆黑瑟瑟發抖,我不知是頭疼,還是腳疼,又彷彿全身都在疼……

我想喊,可我好像很渴,嗓子被燒乾了喊不出來。

忽然有一隻很涼的手覆蓋在我額頭,他輕言細語,帶著可親得溫柔說:

“別害怕……再等等,我跟你說些有趣的事情,哎,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我叫……。”

“不對,你再想想,你不是叫王權,你最早叫什麼名字?”

“我……”

我是王富貴。

不是,我叫王權……

也不對,那是我改的,我最早叫什麼?!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

我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叫什麼,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最後。我被名字的問題急醒了。

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我發現自己躺在衛生所的病床上。

我鼻子插著氧氣管,手上打著點滴。我周圍只有季支書一個人,我爸、我媽、何小意、王於達他們一家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此時的季支書正在開視訊會議,我沒打斷他,聽著他被上級指責。

“你管轄的地方,今天連續兩個發燒的了,你究竟怎麼搞的,有沒有把方針、政/策落實到實處,不要抱著僥倖的心理,也不要有熟人意識,這是一件非常嚴峻的事情,堅決杜絕B傳C、D的情況。”

我看著季節揉揉太陽穴,很是無可奈何,他沒反駁,連連應“是”,還說,“我知道,我還有沒到位的東西,我會重新排查從外面回來的人,這次我親自查,和派出所的同志一起查,我會處理好今天的事情。客觀的實事求是的,不會亂傳輿論出去。”

“好,不光要形式,還要落到實處,這一場無硝煙的戰鬥我們要光榮勝利。”

“是,是。”這一連串是後季節的領導說,“小季,不是我要批評你,我上級今天著重問了仙桃村,領導一直都很關心那裡,我也被他批評了半個小時呢……”

掛了電話後,季節長吁了一口氣,回頭來看我時,正好對上我看他的目光。

驚愣了一下後季節面帶喜色地站了起來,跨了一步更加靠近我問:“王總,你醒了,怎麼樣?有沒有覺得頭很疼,有沒有想吐?!還記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事?”

季節囉嗦我早就看出來了,但我想到他話這麼多。

“你問題真是太多了,”我不用摸腦袋,就稍微動一下就很疼,但現在我也只能忍著頭疼問,“我怎麼來的?我爸媽他們呢?何小意呢?還有那些人呢!”

“看來你沒什麼事,問題也是一大堆,”季節輕淡地笑了笑說,“你媽也在衛生所,你暈倒後她也激動暈了,你爸守著她,小意和王於達兩個人在派出所錄筆錄,你被人打暈後,是被110帶來的。”

“那些人呢?”

“不知道,我一直在醫院陪你,而且抓人我不管,我只管防疫。”季節拿出手機,點了點後遞給我說,“你看看這個影片,這裡面的人是不是你。”

我接過電話一看,影片裡,我從我家裡出門,然後走到王三他們家,吐了口水,搓了搓手後抹在了他們家的門把手上。”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我不記得了,但我覺得我就算要去也是去王曉燕家,不會去王三他們家。”

季節一臉茫然地看著我,眼中竟是你怎麼可能不知道的神情。

“我記憶有錯位,還有殘缺,這點你可以找王於達問他要我心理醫生的電話號碼證實。”

“那你覺得你去王曉燕他們家做什麼?”

“王曉燕給我了一個文件袋,這件事困擾到了我,我想我是為了去給他父母還東西,但應該是又覺得不能失信於人,就又回來了,感覺像是夢遊一般,而且我把一晚上過成了兩天。”

季節託著下巴,看著我,似乎在思考措辭。

“你……”

“我不知道,”我看出了季節的意圖,直接把他的疑問說出了口,“我不記得自己怎麼變成這樣了,這點我要去問我爸媽。你也不用這麼苦惱是不是我,這麼缺德的事情我做不出來,而且……”

“嗯,”季節見我頓了一下,問我,“什麼?”

“……我怕黑,晚上這麼晚我一般不會出去。”

“一般?”

“是,除非有人陪我。”被知道我這個男人怕黑,我覺得很丟臉,但也沒辦法,只能老實說。

“季支書,我媽醒了沒?”

“我去幫你看看。”

季節很快就回來了,他跟我說:“你媽沒醒,你爸讓醫生給她打了點鎮定的藥,說是最近擔心你沒睡好,叔叔說讓她多睡一會。現在天還沒亮,你也再睡會。”

“好,那你去忙吧!”我說,“謝謝你啊,季支書。”

“我也忙過了,現在都形成規矩了,防疫的那些事,檢查,宣傳,彙報,值班,消毒,現在就算我休班歇息一會,我就在這裡睡一會,明天早上再走,小意交代我把你看好。她說要來找你算賬,你也養足精神,等她收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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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坐在椅子上,腦袋就只支著牆邊靠著,在他還沒閉眼睛時,我歉意地說:“這次是我連累她了,也多虧了她幫忙。”

“王總啊!我覺得你這個人真是有趣。”季節補充道,“心拙口夯。”

大學生就是大學生,他這個詞我連字怎麼寫都不知道,更何況意思。季節閉上了眼睛,我知道他抗疫沒日沒夜的累,也就沒再開口問他什麼意思。

而且我也不好意思問,但憑感覺,我知道這詞大概帶有貶義。

我想找自己的手機,但掃了一圈病房後連外套都沒看見,更何況手機。

無奈,我只能看著天花板,想著之前的那個夢。

夢中問我叫什麼名字的聲音與之前我腦子裡的那個聲音一模一樣,只是為什麼這次他要問我叫什麼名字?

是我被去世的這個“王富貴”擾亂了,還是曾經他真的問過我叫什麼?

這一切的疑問我也只能耐著性子等到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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