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鼓譟著耳膜, 戚淙頭一次如此清晰地體會到活著是什麼感覺。他迎著趙振勳有些怔楞的視線,死死抓住趙振勳的胳膊,再次說道:“不要暫停我的戲, 昨天的戲我今天可以去補上。還有歌, 歌……”

他想起那個如定時zha彈般的任務者, 一時間有些猶豫要不要真的發歌出道,讓任務者有機會去傷害更多人, 但還不等他猶豫出個結果,一股熟悉的疼痛感突然從腦海深處升起,強勢鋪卷而來。

意識猛地恍惚,戚淙忍不住抬手按住頭,意識到什麼,突然發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頭。

別想再搶走!永遠都別想!

疼痛的浪潮在兇猛掀起後迅速退卻, 意識逐漸迴歸清晰, 戚淙剛要放鬆一些繃緊的神經,疼痛的浪潮突然又毫無預兆地再次衝來。意識再次震盪,戚淙立刻重新繃緊神經去抵禦疼痛,同時表情發狠, 再次抬——

一隻手突然伸過來死死握住了他抬起的手臂,然後一聲帶著點試探的呼喚在身側響起:“戚淙?”

戚淙僵住,腦中閃過那些顧潯或難過或面無表情或瘋狂望過來的畫面, 喉結一滾,低頭,用力眨了眨眼壓下淚意, 然後側頭對上顧潯緊迫中略帶打量的視線,說道:“顧潯,我不要開公司, 那不是我提的要求,那不是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但那不是——”

本來已經減弱的疼痛突然暴烈起來,痛感比之前強了足有好幾倍,意識兇猛震盪,然後戚淙驚恐地發現他的身體自己動了,轉身回到病房拿起了床頭櫃上的玻璃杯砸碎,撿起地上的碎片,又朝著外面衝去。

“想害死你身邊人的話,你儘管說。”

戚淙聽到自己的聲音,也看到了前方皺眉跟過來的顧潯和趙振勳。他看看手裡的鋒利玻璃碎片,眼睛瞪大,在察覺到自己拿著玻璃碎片的手在試圖朝衝過來的顧潯伸過去時,慌怒到極限,硬是忍著疼痛和意識震盪搶回了一點身體控制權,手一轉,把玻璃碎片朝著自己的腿劃去。

“你幹什麼!”

拿著玻璃的手被表情驚怒的顧潯及時握住,氾濫的疼痛突然退卻,戚淙重新掌控了身體。他腿一軟,向下跌了下去。

顧潯忙接抱住戚淙的身體,然後快速掰開戚淙的手拿走他手裡的碎片丟開,在看到戚淙掌心被玻璃劃出的傷痕後表情變得無比可怕,朝著懷中面色蒼白眼神失焦的戚淙看去。

趙振勳被戚淙的危險行為嚇到,湊近看了看戚淙的狀態,表情變得凝重,說道:“顧潯,戚淙他到底——”

“停下他所有的工作,我帶他去國外治——”

戚淙突然直起上半身,用力抱緊了顧潯的身體,在顧潯耳邊說道:“顧潯……我全都想起來了。”

顧潯的聲音猛地停下。

“我做了個好長的噩夢,夢裡的你和現在一點都不一樣,你一直在糾纏我,還……差點殺了我。”戚淙抓緊顧潯的衣服,逼著自己說著這些傷人的話,心疼得瑟縮在一起,語氣卻越來越平靜冷漠,“顧潯,原來哪怕是現在,你也依然在騙我。你說要帶我去國外……是想把我關起來嗎?”

顧潯的呼吸變沉,抬手死死把戚淙按在懷裡,像是怕戚淙就此消失一樣,說道:“不是。我可以解——”

戚淙收緊手,突然用力推開顧潯,起身看著依然半跪在地上的顧潯說道:“但我不想聽。我給過你機會讓你坦白,是你自己沒把握住。三年後的你在發現我失憶的第一時間選擇繼續披著過去的偽裝來靠近我,還口口聲聲說會把真實的一面展現給我看……顧潯,耍我很好玩嗎?”

顧潯放下之前抱著戚淙的手臂,手握拳放在腿上,表情是努力維持著的冷靜,跟著起身說道:“戚淙,我並沒有打算一直——”

“我不知道你現在說的哪一句是真話,哪一句是假話,不知道你展現出的哪一個表情是發自你內心真實的情緒,哪一個是你為了糊弄我而弄出的偽裝……你演技太好,顧潯,我已經沒辦法去相信你了。”戚淙手指掐進掌心,低著頭,不看顧潯的表情,“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我也不要去走近一個騙子。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三年前沒有認識過你,或者三年後沒有和你重逢。”

病房裡變得死一般的安靜。

戚淙能聽到顧潯壓得很低很沉的呼吸聲,餘光可以看到顧潯垂在身側緊握的手。他收回視線,更低的低下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剛剛由玻璃劃出的傷口,等疼痛都變得麻木了,才勉強整理好情緒,朝安靜站在一邊的趙振勳說道:“趙哥,我累了,想休——”

“我等你冷靜下來。”顧潯突然靠近,不顧戚淙的抗拒強硬地握住他的手掰開,掏出一塊柔軟的手帕按在他還在流血的傷口上,聲音很低,帶著安撫,“對不起,三年前也好,三年後也好,我都選擇了錯誤的方式去靠近你……戚淙,我從來沒有準備一直騙你,你……”

戚淙抽回手,扭頭不看顧潯。

顧潯停下話語,看著戚淙蒼白的側臉和帶著溼痕的睫毛,收回手握緊,說道:“你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說完看一眼皺眉安靜站在一邊的趙振勳,邁步離開。

趙振勳目送顧潯離開,然後看向戚淙,說道:“戚淙,你和顧——”他在看清戚淙的表情後停下話頭,突然不知道該再說什麼。

戚淙低著頭,眼睛直勾勾看著地板,面色慘白,眼中一片死寂的灰黑。他突然眨了下眼,表情恢復一貫的平靜,朝趙振勳說道:“趙哥,你幫我和劇組聯絡一下吧,昨天的戲我想儘快補上。還有……給我辦出院吧,我已經沒事了。”

……

上午十點半,戚淙出院離開。和他一起住院的小劉也跟著辦了出院,兩人差不多是前後腳出的醫院大門。

“小劉失憶了。”上車後趙振勳突然開口。

戚淙從思緒中回神,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小劉是誰,緊跟著想起那天落水的經過,一下子坐直身,看向趙振勳問道:“他失憶了?”

“對,忘了跟著劇組入住鼎立後的所有事,醫生沒查出他失憶的原因。另外,連彭星那邊說,小劉昨天之所以會出現在劇組,是因為要找連彭星的新助理辦離職交接。”

……又是失憶,還剛好忘了入住鼎立後的所有事。

戚淙靠回椅子裡,想起在搶回身體時那個任務者說的“你這次擠走我,我下次還能再回來,除非你能保證你一輩子都不會睡覺生病,永遠沒有意志力脆弱的時候”,還有當時小劉在水下特意朝他腦袋攻擊的行為,一個猜想猛地滑過他的腦海,被他死死抓住。

會不會小劉也是被任務者搶佔了身體?昨天的那場落水,會不會是任務者借用小劉的身體,為了讓他意志力因傷變得脆弱,方便任務者再次把他關起來搶佔他的身體而故意製造的?

小劉跟他無冤無仇,根本沒有動機去傷他。

戚淙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只覺得有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所以任務者不止能搶走他的身體,還能搶走別人的?

那萬一任務者盯上了顧潯,或者沈嘉,更或者他的父母……他猛地坐直身,然後腦內突然一痛,緊接著眩暈感傳來,一個畫面出現。

一個類似課堂的地方,有面目模糊的人託著光球站在最前方,朝著這邊說道:“控制器很重要,它在每個世界都有且只有一次啟用的機會。”

“控制器一旦啟用,將再也無法取出。”

“如果碰到寄宿體死亡或者失控的情況……別意外,這種情況是時常能碰到的。當遇到這種情況,你們有兩個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辦法一,脫離控制器的幫助,利用你自己的靈魂力量去搶佔另一個身體繼續做任務。注意,這樣做有風險,且有副作用,無論你搶佔成功還是失敗,你的靈魂都會有所損耗,且損耗不可逆。友情提醒,當你不得不去靠自己的力量搶佔別人身體時,建議選一些性格軟弱好欺負的角色,這類人的靈魂力量一般較弱,搶佔的成功率較高,別去選一眼看上去就很強大和不好惹的人物,小心被反噬和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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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法二,當你確定寄宿體已經不可用,比如他已經死亡,和確實不想、或者已經用過,沒法再用靈魂力量去隨意搶佔別的合適物件的身體時,你還有最後一個方法可以去完成任務,那就是用你自己的身……”

……

“戚淙?戚淙你怎麼了?”

畫面開始變淡,畫面中的聲音也開始逐漸朦朧。腦中疼痛在慢慢退卻,但戚淙在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後,第一次那麼希望這疼痛能更長一點。

——這好像是任務者剛成為任務者時的記憶!有人在跟任務者講述注意事項,是很重要的資訊,這些也許能幫他擺脫掉任務者。

戚淙無視趙振勳的呼喚,閉眼試圖把意識再次沉入畫面中。

“任務失敗……永遠留在當前……按照你本身的命……毀滅……死亡……萬不得已……”

“最重要的一點,絕不能讓人知道控制器和你們的存在,如果有人發現,必須不計一切代價抹殺知情者,否則——”

……

“……戚淙?戚淙!小韓調頭,回醫院!”

面目模糊之人的聲音被趙振勳突然放大的聲音蓋住,戚淙唰一下睜開眼,胸膛劇烈起伏,彷彿還能感受到那面目模糊之人在說最後一句話時語氣中帶著的警告和冰冷殺意。

他突然後怕,也格外慶幸。

幸好,幸好之前他沒有一時衝動之下告訴顧潯……他用力掐一下掌心已經被包紮好的傷口,看向趙振勳說道:“不用去醫院,趙哥我沒事,只是突然又想起來了一點記憶,有點頭暈,休息一下就好了。”

趙振勳皺眉看著戚淙,上下打量他,問道:“真的沒事?你又想起來什麼?”

“想起來我媽哭著求我回家……”戚淙坐好,整理著剛剛從任務者記憶中得到的資訊,情緒一點點沉澱,大腦突然前所未有的冷靜,朝趙振勳說道,“趙哥,我的新歌可不可以按照原計劃繼續發?我很需要這個出道的機會,非常需要……我保證,這會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失控。”

……

下午一點,戚淙出現在劇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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