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到候卿,銀靈子始終放心不下,但有那一板一眼的閻正在,她即便冒以人族身份怕是也無法混入神殿。

但她就是想看上候卿一眼,眼珠一轉,便打上了蚩尤的主意,乘蚩尤與女巫戚說話之際,掩住氣息變回了蟲形,匿身於他的衣角處。

正巧蚩尤要去尋候卿,銀靈子連忙悄悄藏到了他寬大的衣袖裡,緊緊貼著袖管,隨蚩尤到了田間。

蚩尤一路以神速而行,銀靈子被晃得七葷八素,待他停下,一時忙著穩住妖術,不敢出來。

“蚩尤叔父。”

外頭突然傳來候卿的聲音,銀靈子頓覺心安,悄無聲息地往袖口爬去。

便聽蚩尤問道:“情形如何?”

“有些棘手。”候卿的聲音響起,語氣沉穩,語速卻有些快,“這些被毀了的田地已開始蔓延,換土刻不容緩,師父已將田地邊界封住,剛開始換土,但神力消耗太大,須得輪番上陣,我的神力卻只恢復了七成,故而需蚩尤叔父相助。”

此時銀靈子正巧爬到袖口,還沒穩住身形,便覺衣袖突然往前一甩,繼而又是一頓,銀靈子頓時摔了個大跟頭。

原是候卿想要向蚩尤行禮,被蚩尤給扶住了。

“跟我客氣什麼!事關九黎,我本就義不容辭,這便開始吧。”蚩尤向來雷厲風行,也不喜客套,當下一揚手,便要化出守禦界。

而這一甩袖,卻將銀靈子給甩向了候卿,銀靈子在空中翻了好幾個跟頭,恰巧落在了候卿手上,隨即守禦界成型。

候卿只覺手上一癢,低頭看去,心裡勐地一跳!停在他手上的螢火蟲無論是看上去還是感知上去都只是只普通的蟲子,但他就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銀靈子!

候卿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看來這個銀靈子定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什麼時候逮著了機會得要叫她好好收收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一邊這般想著,一邊卻不動聲色地將衣袖一拂手背,將銀靈子藏在了衣袖中,同時覷了蚩尤一眼,見蚩尤正看著不遠處的閻正,顯然並沒有注意到他,心裡不由舒了一口氣,便也不再耽擱,當即閉目修養起來。

銀靈子這番陰差陽錯地倒與候卿呆在一處了,心裡歡喜得很,不過她怕影響候卿,也不敢亂動,何況守禦界中還能療傷,她先前傷勢未愈,如今正好也跟著修養一番,遂乖乖躲在了候卿衣袖中。

候卿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與巫祠外那棵紫槭的味道很像,聞著就讓人安心。

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銀靈子默默地想著,若是能這般一直同候卿生活在九黎就好了。

候卿自然不知她的心思,正不遺餘力地恢復著神力,在蚩尤的守禦界內又設了個自己的守禦界,倒是恢復得比尋常快,便在閻正差不多神力耗盡時,他的神力也恢復了十成。

兩層守禦界都撤了去,候卿當即走到被毀了的田地前接替下了閻正,以佐神之選時同樣的方法一寸寸開始換土。

因顧及銀靈子在右邊衣袖,候卿一直用的左手,右手則半靠在腰側,不至於顛到銀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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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銀靈子卻呆不住,出於好奇,忍不住偷偷趴在袖口往外看,便在看到地上田地時,心裡突然起了一陣異樣,她能感覺到這土與混沌有關!

她有種感覺,即便事先不知是混沌弄壞了這些田地,她在看到田地的時候也能感知出來!

再仔細想想,先前有好幾次,四凶出現,她都能感知到,且這種感知,並非尋常的氣息感知,更似是一種……感應!

銀靈子不禁納悶,她一個名符其實的妖族,怎會與四兇有感應,這感應從何而來?

銀靈子一時間實在是想不明白,不過她也有個習慣,想不明白的就暫且丟在心裡角落,也不多費神,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反正目前看來這個能力也沒什麼壞處。

候卿在以神力換土時,閻正則在蚩尤相助下恢復,如此交替,雖然進展緩慢,土地倒是一寸寸地煥然一新。

不覺間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銀靈子在守禦界中這麼久早已痊癒,不過她的真身是個螢火蟲,到了晚上尾部會有熒光閃現,她怕在袖口處亮光會被看到,乘著正好輪到候卿修養,下意識便順著他手臂往上爬,想要躲到不透光的衣袖深處。

本想爬到手肘處便停下,但銀靈子本就生性好動,呆在候卿袖口那麼久一動不動的,早就有些呆不住了,眼下爬著爬著竟覺出了樂趣,根本停不下來。

候卿只覺得手臂上癢癢的,正在一路往上,便知是銀靈子所為,不由嘆了口氣,感覺到她已爬到接近肩膀處,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忍不住輕咳了兩聲,又輕輕拍了拍肩膀處。

銀靈子不知候卿已發現了她,聽候卿咳嗽,以為他受了累,也不敢再亂動讓他不舒服,被這麼一震一擼,就順著他手臂滑回了手肘處,想著這也算與候卿有了互動,心裡一陣竊喜,甜蜜蜜的,便老老實實地呆著了。

蚩尤也聽到了候卿的咳嗽聲,也以為他太過勞累,問道:“卿兒,可要停下來一會兒?”

“不用,我沒事。”候卿見蚩尤誤解,連忙回道。

便聽一旁閻正厲聲道:“切不可停,這土腐蝕性很強,毒性蔓延很快,一停下恐怕要功虧一簣!”

不過他話雖這麼說,此輪卻堅持了格外久,直到完全力竭怕誤事才換上候卿。

而此後候卿修養時,蚩尤亦是默默地催動更多神力護他。

候卿有些汗顏,又不好明說,勸了幾回勸不動,便也只能在輪到自己的時候全力以赴。

如此竭盡全力將神力發揮至極致,每次都能多撐一刻是一刻,而蚩尤相助又使得神力不至於枯竭,如此反覆,倒不失為一種神修,不知不覺間,他每次能堅持的時間在一點點延長!

然而,蚩尤不間斷地耗費神力使著守禦術,漸漸地便有些力不從心起來,好在九黎八十一個首領中過半都是上神,又團結一心,即便是真神們,互相配合也能抵上上神!

夜已深,族人們都入了夢鄉,首領們忙完手頭的事,便都紛紛聚了過來,二話不說,一個接著一個接替蚩尤為候卿及閻正續神力。

如此一刻不停,不覺間天色已開始朦朦亮,不一會兒雞鳴犬吠,九黎各個村落間都熱鬧了起來。

換土還在繼續,不過已近尾聲,眼下正輪到閻正換土,候卿望了一眼田間,看上去再輪一次差不多就能完成了!

然而便在此時,忽有嘈雜人聲傳來,愈來愈近,聽上去似是在往他們這來,候卿皺了皺眉,往人聲喧鬧處看去。

便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領頭走在最前面,在他的側後方正在追著想要攔下他的,是女巫戚!

而他們身後,則跟著不少族人。

因換土即將完成,此時九黎的神族首領們都已被蚩尤遣回,只留下了泰魷。

偌大的田間,幾個神族顯得很不起眼,且為了不影響換土,閻正周遭有結界相護,肉胎凡眼並看不見,故而待他們走近後,一眼便只看到了坐在最靠外的候卿及蚩尤。

族人們倒是見過蚩尤,但候卿離開九黎已有千餘年,當初見過他的族人不是已然逝去,便是老得臥床不起,眼下跟來的這些族人,幾乎都沒見過他,他此番回來又十分低調,一直在巫祠附近,族人幾乎都不識得他。

候卿因想要將神力發揮至極致,早已神顯,此刻便是神身,而蚩尤只是在為他設守禦界,並沒有神顯。

守禦界在人族看來便似個影影綽綽的罩子,故而族人們乍一看見蚩尤正用守禦界“困”著候卿,又見候卿那副模樣,便以為候卿是那惡獸,一時間又怒又懼,不知如何是好,紛紛看向領頭的老者。

而候卿此時也看清了老者的模樣,雖臉上留下了不少歲月的印記,可那神態相貌,赫然便是黎長老!

黎長老居然還活著!

候卿倒是吃了一驚,黎長老比女巫戚還年長不少,且身形看起來並未老態龍鍾,人族內當屬巫祝最為長壽,候卿總覺著這黎長老是遇到了什麼際遇才會如此。

而此時黎長老也正看著他,心裡一陣絞痛,心想若黎衛還在,自己何以孤獨終老?!旁人只羨他壽比南山,可誰又會明白這千年的孤獨?

都是候卿!

黎長老咬牙切齒地想著,臉上都不自覺露出了幾分猙獰。

當下也不顧蚩尤在場,對女巫戚發難道:“自從九黎靈脈斷了,便不斷遭受天災人禍,光是惡獸就來了兩次!更別提那些洪水饑荒,如今還讓我等無田可種,女巫,事情皆因你而起,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女巫戚追得氣喘吁吁,她知幾個神族就在附近,尤其不周山的司戒神循規蹈矩,況且他正與候卿一道在換土,她怕族人們擅闖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結果,不由急道:“黎長老,主神正在設法修復,我等實在不宜在此打擾,你有什麼疑問,我們去巫祠談!”

黎長老卻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去巫祠?誰知道你會用什麼巫術迷惑我等!橫豎鄉親們也沒法勞作了,就乘主神在此,說個清楚!女巫無德,招來橫禍!”

接著又一指候卿,厲聲道:“禍起災星,嚴懲不貸!”

身後的族人們本就懷疑候卿是惡獸,聽黎長老這般說辭,便有不少狀著膽子跟風齊呼起來,一時間人聲嘈雜,喧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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