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聲不絕,響徹整個崑崙山,神獸似是卯足了勁,要為三兇闢出一條血路!

眾神不甘,卻無可奈何,焚靈乃殊死一擊,崑崙山上的神獸品階皆不低,本就勢不可擋,更何況還有這麼多神獸一齊為之!

不過獸靈總有燃盡之時,片刻後,滿山的神獸紛紛耗盡獸靈,形魂俱滅化為烏有。

五帝率先從這嘯殺中回過勁來,二話不說便去追三兇一行。

路過一處灌木叢,白帝身形一頓,沉眸掃了一眼叢中,卻沒有停留,繼續往外追去。

而候卿此時正癱坐在那灌木叢後,他先前布結界耗費了不少神力,爾後又遭神獸這番焚靈嘯殺,他的守禦界還同時護著銀靈子,頗有些吃力,眼下已是力氣全無,無法再去追三兇一行。

候卿看了眼身旁臉色煞白的銀靈子,心境有些複雜,理智告訴他,銀靈子的出現有些"湊巧"。

不管過程如何,結果就是被三兇一行成功逃脫,若說候卿此時沒有一絲疑心是不可能的,但他盯著銀靈子那雙透亮明眸,猶如一汪淨泉,清澈見底,不知為何心裡便生出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叫他硬不起心腸。

此時眾神皆紛紛恢復了過來,陸續過了弱水。

那些被劫持的人族,無論生死,也都被帶了出來,候卿一眼便瞧見了人群中的浮游,歐陽啟則在他身旁,被幾個神將護著向崑崙外走去,心裡不由一鬆,他們都還活著。

先不論銀靈子救自己是何緣由,她終究是救了這個人族小娃娃,總是罪不至死,何況即便沒有她,他們亦會遭遇嘯殺,也攔不住三兇罷,畢竟這一出顯然是蓄謀已久。

候卿心裡這般想著,已有氣無力地開了口,“你走罷。”

銀靈子也正看著歐陽啟離去的方向,聞得候卿所言,神色一黯,她先前感受到候卿一直在看自己,方才獸嘯之時又被候卿護著,心裡還有些竊喜,遂以餘光偷眼瞧候卿,見他有些欲言又止,還道是難不成恩公認出她來了?卻不想候卿是要趕她走。

銀靈子瞪著一雙桃花眼,水汪汪的,看得候卿又是有如石入心海,泛起些微漣漪,候卿不喜這種心境被擾亂的感覺,他知銀靈子會幻術,也不知自己這番亂了心絃的感覺是否著了她的道,不由別開了眼,冷聲道:“還不快走?你這幻術騙得過帝神,如此‘巧合’之下,讓其他神族逮住,我可不會費心保你。”

話說出口,便覺有些重了,但他確實不想她被神族捉住,便想著能趕走她也好。

卻不料銀靈子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認真道:“嗯,我現在妖力還沒完全恢復,等下帝神回來,若是露出馬腳,定會連累恩公。我這便走!”

說罷驀地蹦了起來,說走就走,轉眼消失在了候卿眼前。

候卿被她弄得一愣,他心中有疑,便看出了落荒而逃的意味,不由皺了皺眉,但放都放走了,心裡一嘆,便就罷了。

只是方才銀靈子在的時候為了掩住自己的氣息,也一併掩住了他的,眼下銀靈子驟然離開,他便好似憑空出現了一般,頓時引來周遭諸神側目。不過候卿向來不在意這些目光,索性重又化出守禦界,一邊恢復,一邊看向弱水之畔。

那裡或坐或躺著好些神族,有些是被方才的神獸嘯殺所傷,有些則是在之前銀靈子幻境中被三兇胡亂攻擊所傷,還有的則一動不動,看上去生死未卜。

突然,候卿有種被窺視之感,辨了辨,覺出應是有誰在用神識尋他,且不止一個。

候卿心有所感,勐一抬頭,正對上了共工一雙黑眸,雖然離得很遠,候卿卻能感受到共工打量了他一番後,似是舒了一口氣。共工此時跪坐在地,身前扶著一個身影看上去已然奄奄一息,卻看不清是誰。

候卿恢復了這片刻,已不再渾身無力,便站了起來,想要往共工身邊去,恰在此時,五帝及其他前去追擊的眾神悉數折返,一眼便瞧見了正站在入口處的候卿。

而候卿也瞧見了他們,但見五帝面色不善,又不見三兇一行,便知他們乃無功而返。眼下見五帝及眾神都看向他,候卿只得止步,向五帝見禮。

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氣氛十分壓抑,這一仗,神族損失不小!滄仲、相莫、辰周皆被獸族帶走,加上先前的子彥,獸族已集得金、木、土三行神力,三兇竟還全身而退!

一時間五帝皆未吭聲,只都打量著候卿,而候卿卻覺不出他們心中所想。

過了好一會兒,玄帝先開口道:“免禮。”

接著黃帝、赤帝亦示意其免禮,青帝淡淡“嗯”了一聲也算回應,唯餘白帝冷眼瞧著他,無任何示意。

候卿便覺鋪天蓋地的威壓驟然襲來,壓得他喘不過氣,候卿神力尚未恢復三成,根本擋不住這帝神神壓,直被壓得匍匐在地,抬眼只能瞧見白帝鑲著金絲的銀白鞋面。

便聽白帝冷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是如何逃脫的?”

這聲帶著神力,震得候卿胸口一悶,調息了幾番,才強壓下了喉頭那股腥甜。

候卿早已想過五帝會問,他不欲相瞞,況且也瞞不了,反正銀靈子此刻應已離開了崑崙界,就她那出神入化的幻術,必能躲過神族耳目。

神壓並未減弱,候卿強撐著稍稍抬頭,艱難地回道:“是,是一蟲妖,她,她會幻術。”

一句話說完,好似已用完了所有的力氣,再忍不住,吐出口血來,趴在地上直喘氣。

“少昊,讓他起來回話罷,這般也問不清楚不是?”這回是黃帝的聲音。

又過了幾息,候卿便覺神壓散去,身子頓覺一輕,他費盡全身力氣跪了起來。

“蟲妖現在何處?”白帝又問。

候卿搖了搖頭,看上去無力回話。

五帝互視一眼,皆神色凝重,那風雪竟連他們也能困住,一介妖族,怎會有如此了得的幻術?簡直堪比當年的媱姬!而念及媱姬,縱是五帝都只敢腹議,不敢觸這天帝逆鱗,誰也沒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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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聽得玄帝沉吟道:“若它為獸族所用,頗為棘手。”

“你可識得那蟲妖?帶它上崑崙做甚?”問話的是青帝。

候卿此時已不再大喘,面色稍霽,他被這般盤問,自是知曉五帝懷疑,畢竟連他自己都不曾盡信,但他斟酌了一番,還是回道:“她在山外救了一個身懷絕症的人族孩童,遂帶他上山尋藥,爾後被神獸攻擊,我正好路過。”

候卿惜字如金,說完便沒了下文,五帝皆默然看著他,而候卿也抬起頭來,迎著五帝目光,眸中清明坦蕩。

愈來愈多的神族悄無聲息地聚集了過來,候卿覺出了好些熟悉的氣息。

“我也在場,可以作證。”

一片寂靜中,這一聲顯得很突兀,眾神看去,便見重黎身形一晃,站在了候卿身旁,向五帝行禮。

候卿看向重黎,眉頭微皺,他本不想連帶上重黎,好不容易才成了火正,同為半神,候卿知其中艱辛,並不想重黎在這當口遭來猜忌。

只是看到重黎眸中透著擔憂之色,又不覺展眉,他本沒什麼朋友,而自子彥之後,更是謹慎,但重黎的仗義,卻是被他看進了心裡。

重黎將他迅速打量了一眼,見他無礙,眉頭一鬆,轉而先向赤帝報告道:“受傷眾神已安排各氏族接應,吳回也已送帝姬回赤宮。”

見赤帝頷首,繼而又向五帝請罪道:“當時我見神獸傷人,貿然出手,又未注意到異樣,望帝君責罰。”

崑崙山上的神獸一來是為了守衛這座神山,二來便是為了給那些欲取靈物或是想長生不老的人族一些考驗,照理神族不應插手,不過即便插手了倒也不至於違反神規,只是神獸這番始料未及的變故,卻讓重黎有些愧疚,是他疏忽了,眼下既已贏了火正之位,便多了份責任。

而放虎歸山也是候卿的遺憾,遂坦言道:“是我不慎放了神獸。”

這話等於引火上身,但他卻說得坦然,五帝皆又轉眸看他,似是想要瞧出些端倪。

重黎皺眉,又想說什麼,卻被匆匆趕來的水正及金正給打斷了。

“稟玄帝,崑崙界百里內已無獸族蹤跡。”

“稟白帝,那些人族已送出崑崙界,崑崙界百里內人界損失較為慘重,已安排賜予靈物。”

玄白二帝頷首,他們的佐神較早選出,也已上任,而佐神即位後會由天帝親自授予神力,足可獨擋一面,不過今日剛選出的三位佐神卻還未上任,神力無可比擬,且木正更是被擄走,黃赤二帝自然不會再讓他們的佐神冒險,故而句龍被安排去與天界諸神匯合,而重黎則被安排安置受傷的神族。

便在此時,句龍也已帶著一部分天界諸神來到,因五帝放出神識信至兇獸逃走僅在片刻間,天界諸神下至崑崙時兇獸早已不見蹤影,便有大半隨水正追了出去,剩下的則跟著句龍在崑崙山內巡視了一遍,便來參見五帝。

事態緊急,雙方也不多寒暄,大致瞭解一二,便欲回天界覆命,五帝及佐神自是需同去,其他人界氏族則各回各自神域,而因銀靈子一事仍存疑慮,候卿也被要求帶往天界。

“卿兒……”

便在候卿要被帶離之際,共工不知何時已在其身後,一雙黑眸正看著他,全無平日裡的慵懶。五帝疑心,候卿此番去天界也不知會如何,共工很想跟去,可人界主神無詔不可貿然回天界,他能感受到身後閻正以及共工氏諸神的目光。

嘴唇動了動,開口卻成了:“好好配合,勿犯天規。”

候卿眼神微不可察地一黯,垂首稱是,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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