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境內,是夜正逢月圓,而每逢月圓之日,女巫戚便需施展巫術飼蠱,否則蠱易狂躁反噬。眼下女巫戚如往常一樣,正在巫祠內施展巫術,卻忽覺心頭一陣劇痛,體內便如翻江倒海一般,竟忍不住嘔出一大口黑血來!

這是受蠱者體內蠱斃而致施蠱者遭蠱反噬的徵兆,女巫戚心知不好,自共工之後,她並未對誰再施蠱留於體內,除了……候卿體內的忘憂蠱!

當初她在九黎境外荒野處遇見孤身一人的長康,聞其村落遭惡獸襲擊,其父母都被惡獸所害,覺著著實可憐,便帶回家認作義子,也正好給候卿做個伴。長康懂事沉穩,與那時毛躁易怒的候卿正好互補,而他們也確實玩到了一處,感情甚篤,如同手足,候卿也因此一點點敞開心扉開朗起來,卻不想竟出了那等意外!

長康實則並非是候卿所害,但候卿卻始終覺得長康是因他而亡,女巫戚見他許久都緩不過來,不忍見其如此心殤消沉,而黎衛亦在那場大水中受了重傷,黎長老因此心懷怨懟,女巫戚恐候卿回過味來後再去尋黎衛麻煩,衝動之下惹出大事來,於是與蚩尤一商量,便決定對他施忘憂蠱。

忘憂蠱為子母蠱,將子蠱施於候卿體內,為他抹去這段記憶,而母蠱則留在女巫戚身邊,定時飼養母蠱即可,母子相連,只要有一方變故,另一方也會相應變故,而尋常情況下,除非子蠱宿體有恙或是飼蠱巫祝遭難,忘憂蠱是不會突然暴斃的。

本想著待時日久了,心殤也好,憤恨也罷,都會淡去的,可眼下候卿體內的忘憂蠱可能已經斃亡,也不知作為宿體的候卿出了什麼變故!女巫戚心急如焚,待自己稍緩過些氣來,連忙趕去蠱室察看,直奔忘憂蠱母蠱的蠱盅一看,果然瞧見那只母蠱也已暴斃,盅蓋剛一被開啟,母蠱便化為了齏粉!

女巫戚大驚失色,也顧不得時辰,也顧不得喚神儀式,便徑直往蚩尤神殿奔去了!一入神殿,也不顧禮儀規矩,連聲急呼:“主神!主神!”

蚩尤本就無需睡眠,這個時辰正在神修,聽得女巫戚如此急呼,料想是出事了,忙應聲而出,見女巫戚這般焦急,便也省了客套,問道:“出了何事?”

“忘憂蠱被誅,卿兒定是憶起了康兒,只是……只是這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定是卿兒遇到了什麼變故,怕是……怕是……”女巫戚越說越心驚,不禁紅了眼眶。

蚩尤眉頭一蹙,安慰道:“許是日子久了,蠱術不濟,他便自己想起來了呢?”

女巫戚連連搖頭,急得直抹淚,說道:“只要我還在飼蠱,便不會出這紕漏,除非……除非是宿主出了事!”說著雙膝一跪,哭求道:“主神!定是卿兒出了事,定是他出了事!恕我斗膽相求,主神可否,可否去不周山看看?”

蚩尤忙欲將其扶起,但女巫戚怎麼也不願起來,蚩尤微不可察嘆了口氣,隨即寬慰道:“莫急,我這就去一趟不周山。”

女巫戚一聽,自是感激涕零,硬是行了個大禮,道:“主神大恩,我們母子此生無以為報!”

蚩尤將其扶起,道:“怎的這般見外,卿兒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即便你不求,我也不會置之不理。你且放寬心在此等著,切勿亂了分寸橫生枝節,等我回來再說!”說罷也不耽擱,便往不周山去了。

行至不周山下,蚩尤一眼瞧見了不周山結界外的那棵銀杏樹,只見其靈氣匯聚,乃上等靈物,樹上碩果累累,好不繁盛。蚩尤看著這好一派枝繁葉茂,卻總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對,一時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出於警覺,蚩尤催動神力一展雙翅,躍至半空四下張望了一下,神族視野較之人族本就更開闊,何況蚩尤眼下還在半空,方圓十里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這一看,目之所見,乃一路的枯枝敗葉,好生蕭條,蚩尤頓時恍然,此時此地當屬冬季!

尋常情況下,神族寒暑不侵,無論嚴寒酷暑,感受到的只是溫暖適宜,故而對四季無感,蚩尤方才趕來時也未曾注意,而不周山邊上大多為松柏之類的樹木,四季常青,亦是讓他一時模糊了時節。一棵銀杏竟使了障眼法,連他這個上神都被騙了過去,著實可疑,不過眼下先去看候卿要緊,蚩尤默然記下了銀杏一事,便往結界去了。

而在穿過結界時,卻發現這結界似是被強固過了,雖沒有阻其進入,卻有探其神識,應是設結界者想要探知所有進出所致,蚩尤不由皺起了眉頭,看來不周山許是真出了什麼事了,才會讓共工不惜耗費神力加固結界。

蚩尤一邊想著,一邊如往常一般,一路直上不周山神殿。

到了神殿外,卻發現此處竟另有一層結界,且這結界竟也對神族設了限!蚩尤被擋在結界外,以神識感知了一番,發現這是共工設下的結界,不由暗歎了口氣,破之不易。

正暗忖著如何知會共工,恰瞧見了在神殿門口徘徊的赤嬈。蚩尤平日裡沒少來不周山尋共工,與赤嬈倒也算熟識,便見這個平日裡總喜歡作個勢擺個譜的帝姬,眼下竟全然不顧形象,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邊大喊著“蚩尤叔父”,一邊蹭地三兩步衝到結界前,對蚩尤道:“蚩尤叔父,你怎麼來了?哎呀不管了,你能把我弄出去嗎?”

蚩尤頗感訝異,但還是搖了搖頭,道:“共工的結界可不是隨便破的……這是怎麼回事?共工為何要在神殿外設結界?連我都不能進。”

赤嬈一聽,瞬間洩了氣,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道:“何止是你不能進,誰都不能進,我也不能出去,師父不在好多天了,我都快悶死了,也得不到外頭的訊息,都不知道現在候卿怎麼樣了……”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候卿怎麼了?”蚩尤本就愈聽愈納悶,聽到候卿的訊息,立即插嘴問道。

赤嬈平日裡最忌被打斷,眼下卻只是眉頭一皺,倒也沒太放心上,覺著蚩尤肯定能幫得上候卿,當下便一五一十地將候卿被陷害的整個過程都講了個清楚,不過她只知候卿被軟禁,並不知真兇是子彥以及候卿被打入幽都那一檔子事。

“卿兒怎可能做這種事?!共工就這般讓卿兒一直含冤被軟禁?!”蚩尤聽得怒火中燒,憤然道。

赤嬈無奈道:“師父和候卿都覺著不礙事,說萬一那真兇有甚新動靜,如此候卿倒能撇乾淨了,候卿又覺得不耽誤他神修,自己倒是不在意。”

蚩尤稍稍冷靜下來,覺著也是有理,不過對於閻正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將候卿軟禁仍然很是不忿,當下不由分說,便欲去尋閻正理論,對赤嬈道:“看來這結界是共工為保護帝姬而設,我也就不強攻破界了,外頭著實有些危險,倒反而害了帝姬。至於卿兒,我這就去尋閻正分說分說!”說著,也不顧赤嬈再說什麼,直往戒律殿衝去。

衝至戒律殿門口,便見殿門緊閉,且殿外亦設有結界,將他隔絕在外。蚩尤可不管這許多,催動神力化出戈斧,衝著結界便是一斧子!這一砍之下自然沒有打破結界,不過也引得裡頭起了動靜,便聽閻正的聲音傳來,道:“我氏主神不在,九黎主神來此地有何貴幹?”

“我好久未見卿兒了,甚是想念,想要見一見他。”蚩尤耐著性子答道。

卻聽裡頭一陣沉默,片刻後才道:“候卿不便相見。”

蚩尤見他還刻意隱瞞,再忍不住,怒道:“不便相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將他如何了!還未查明真相,憑何軟禁卿兒?!還不將他放出來!”說罷,又是一斧猛地砍向結界。

便聽裡頭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似是在議論著什麼,但礙於結界,蚩尤並聽不清,不過他倒察覺到殿內應不止閻正一個,看來共工氏真的出了甚事,才需如此秘議。正想著,便聽閻正又道:“此事說來話長,但仍屬共工氏內務,須得經過主神旨意,眼下我氏主神不在,九黎主神請回罷,且待主神回來再議!”

蚩尤一聽,不由拉長了臉,氣道:“卿兒好歹也是從九黎出來的,怎的如今我這個九黎主神想要見上一面,竟遭這般推三阻四?!別說他根本不可能有罪,即便真的有罪,你這又不是天牢,怎的就不能相見了?!”

卻聽閻正仍堅持說道:“主神不在,不可妄議,還是待主神回來,九黎主神再來罷。”

蚩尤不由黑了臉,怒道:“閉門不見,這就是共工氏的待客之道?!”

便聽閻正似乎也來了氣,不客氣道:“擅闖他氏結界,九黎主神應當知道後果!你可想過這番莽舉,將置九黎於何地?眼下我等共工氏正在議事,實不方便招待,九黎主神請回,不送!”便再不發一言,無論蚩尤如何出言相激,都不再回應。

蚩尤雖氣結,卻也無可奈何,總不好真的硬闖他氏結界,若是驚動天界,反而惹出事來,當下也只好冷哼一聲,拂袖而去。(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