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啊,我知道你喜歡曼珠沙華,這也沒什麼,我也覺得這種花很好看,但是你拿這花來表白?我的天吶!這花又名‘彼岸花’你別和我說不知道,花名是很好,但這是開在地獄的花啊兄弟!”

“所以呢?”

“花語也不太好啊!曼珠沙華的花語有很多種,但比較常見的就是‘無盡的愛情,死亡的前兆,地獄的召喚’。還有一種,就是因為曼珠沙華花葉終不相見,便寓意為‘沒有結果的愛情’,你真的確定?藍色妖姬什麼的不是也很好嗎?爛俗一點就紅玫瑰唄!你要風騷還可以有鬱金香或者卡薩布蘭卡啊!起碼人家代表的是積極向上的愛情啊!”

“兄弟,正因為我喜歡曼珠沙華啊,所以我要把最喜歡的花送給最喜歡的人啊,就這麼簡單。花語?我管它哦!說到底花語還不是人編的,有人拿紅玫瑰表白就說它代表熾烈的愛,有人也拿卡薩布蘭卡表白就說它代表永不凋謝的愛,我拿曼珠沙華表白我也可以說它代表我的愛啊。別那麼死板啦,這個世界變得很快的。就這樣了吧,就確定是曼珠沙華好了。”

“……你強!”

林啟回想起和沈晨的對話,心中的緊張突然就被沖淡了些許。和沈晨那家夥爭了這麼多次,基本就沒贏過,這一次好不容易把沈晨說得無言以對了,說明勞資已有長足的進步,還是值得鼓勵的對吧?

想著想著,林啟不由得嘴角彎彎,翹起的弧度恰到好處,帥氣到令人心驚。他凝視著楊怡薇還是有些驚訝的雙眸,她黑瞳中倒映的曼珠沙華,熾烈如火。稍稍頓了片刻,林啟才出聲打破這份沉默:“我知道這可能有些突然,但應該也不算是意料之外吧,我相信其實在我邀請你的時候你就隱隱約約地猜到了什麼對吧?三年了,我也不想再等了,做人嘛,總不能一直慫下去吧。所以,才會有今天這場‘鴻門宴’,不過無論結果如何,我都還是很高興,至少,你來了。”

楊怡薇怔怔地看著林啟,眼神似乎有些渙散,沒有焦距。她捂著唇的手也放下了,搭在身側,抓著自己的衣角,似乎有些手足無措。林啟心中略微有些黯淡,但還是堅持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你,也不知道為什麼喜歡你。不過喜歡這種事是不需要理由的對吧?就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我想到喜歡這個詞,心裡就想起了你,那我就是喜歡你了。

“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受呢?就像是陽光之於萬物,溪流之於旱地,水之於魚,以及,你之於我。看見你,我的心情就會陽光明媚,你的一切似乎都與我息息相關,牽動著我的心絃。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說得就是這樣的吧。

“喜歡一個人,就是沒有道理的,喜歡就是喜歡啊,我無需在意別的什麼,只要知道我喜歡你就可以了。不過說到底,喜歡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本與你無關,你若是不接受我其實也沒關係啊,我們還是朋友對的吧?

“喜歡一事,本無需多言,但不說出來我就是不痛快,無論結果如何,至少我嘗試去做了,那我自己也就了無遺憾了。那麼你呢,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我不下任何許諾,因為世間的諾言多是花言巧語,很難靠得住的。所以,我會用我的實際行動來證明我會對你好的。所以,楊怡薇,可以嗎?”

林啟刻意控制之下發出的富有磁性的嗓音聽起來是那樣的舒服,令人如沐春風,每一個音每一個字都彷彿在撩人心絃。如果說女孩們的性感就是穿著泳衣展露傲人身材的話,那麼林啟用他的聲音詮釋了什麼叫男孩的性感,大氣穩重,卻又不失少年的蓬勃朝氣。二者本是矛盾的,但在他身上又達成了和諧的統一,相互融合之下的聲線,只能讓人不住讚歎其令人驚豔的美。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楊怡薇不再有驚訝之色,而是變得平靜了下來,淡淡的眼光似乎不存在任何情緒,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她的手也不再絞著衣角,交扣著置於身前,安然而恬靜。絲毫不迴避林啟的目光,楊怡薇輕輕開口說道:“嗯,我都知道,你送了各種禮物也有三年了,我又不傻。不過,你都不清楚我的態度,就這樣隨隨便便地表白了?”

“正是因為不知道你的態度,我才會來這一出欲圖得知你的態度啊。”林啟心中雖黯,但還是有心情吐了一波槽,他送的禮物,其實有大半她都沒收……雖然心中吐著槽,但林啟嘴上還在繼續說著:“如果你曾經很明確地拒絕過我,那我也不會再去多作打擾自討沒趣;如果你表示過接受我,那麼相互喜歡的話,其實也不缺這一個表白的。我就是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才準備的,不知者無畏,我不需要怕什麼。”

楊怡薇又輕輕咬了咬嘴唇,眼瞳中盡是林啟看不懂的情緒,稍稍頓了片刻,她才說道:“林啟,的確,你什麼都不知道所以不怕什麼,可是我怕,我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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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第一次啊!”林啟心中有些焦躁,竟直接出聲打斷了楊怡薇的話。她略微怔了一下,眼中閃過複雜難明的神光,後面本來要說的話,卻作了雲煙散。

林啟自知舉動不妥,當即換了一種很誠懇的眼神,看向楊怡薇的眼眸,略帶歉意地說道:“很抱歉,我有些失態了。”

“沒事。”楊怡薇輕輕搖了搖頭,隨後她亦是對視著林啟漂亮到和女孩似的眼眸,沒有絲毫躲閃,說道:“我們能做朋友的,對吧?”

“當然,我們還是朋友啊。”林啟笑了,眼中閃過的一抹失落與黯然被他掩藏得很好,但也僅僅是他自己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就像沈晨說過的,林啟,從來都是一個難以掩飾自己情緒的人,正如此刻,他眼神的變化,盡入楊怡薇的眼底。他卻還恍若不覺,向著楊怡薇靠近了些許,但又很紳士地保持了一個微妙的禮貌距離,笑著說道:“既然是朋友,那何不留下來吃個飯呢?我可是真的點了餐的,你晚上也沒吃對吧?還有,這束花,送給你,這可是我最喜歡的花,也是我們偉大友誼的見證對吧?”

林啟伸手向楊怡薇遞去那束曼珠沙華,花瓣上的紋理都清晰可見,花開得那麼恣意,那麼張狂,可又那麼倔強而孤傲。開滿地獄黃泉路的花,縱使鮮豔如同火照之路,每一株也依然是孤寂地開著,把自己最美的一面開給虛無,開給,在花開以前就已凋零的葉。

這一次,楊怡薇沒有拒絕這份象徵所謂“友誼”的禮物,她伸手接過,卻在不經意間觸碰到了林啟的手掌?,如先前一般溫暖,不曾有過改變。林啟保持著笑容,手中那一閃而過的柔軟觸感,著實令人留戀啊,之前居然膽大到握住了她的手一會兒,自己剛才咋那麼有膽呢?

“可是,無論要達成什麼關係,都要從朋友做起啊對不對?”楊怡薇倏而嫣然一笑,嘴角上揚了一絲微妙的弧度,眉眼彎彎,像一隻奸計得逞的小狐狸,清越的聲音在林啟聽來無異於天籟,“我說的是‘我們能做朋友嗎’又不是‘我們還能做朋友嗎’,不一樣的笨蛋!因為我們之前只是同學又不是朋友啊!”

心底不可抑制地騰起的,是意外嗎?還是欣喜?抑或是不敢相信的夢幻感?

面對眼前巧笑嫣然又帶了幾分俏皮的人兒,林啟終於是沒能忍住,上前兩步,在楊怡薇有些驚訝的嬌呼聲中,擁住了她。

柔柔的淡黃色燈光下,房間內的曼珠沙華都暈染上了幾分暖意,如血般赤紅的花相互簇擁著,組成的花團,嬌嫩欲滴。

“喂喂,林啟!我只是答應給你一個機會,可沒有說同意做你女朋友,快放開我了啦……”

餐廳對面的一家咖啡廳。

侍者有些奇怪地看著那個坐在床邊的客人,客人只點了一杯咖啡,坐在那個靠窗的座位,一直望著窗外。本來這也沒什麼,重點是他已經坐在那兒快一個小時了,連咖啡都沒喝幾口,本是溫熱的咖啡即使在這樣的熱天,過了一個小時也避免不了涼下去的結局。

其實呢,按照一般情況侍者也不會注意到他,但是今晚的生意很無奈地略顯蕭條,客人也就三兩桌,這樣一個奇怪的客人很容易被注意到吧。侍者也順著客人的目光向外看,但也看不到什麼有意思的景象啊,無非就是街上車人川流不息,最多還能看見對面中餐廳的包廂,可是那都拉著窗簾,什麼都看不見啊!難道是失戀了?如果他是畢業生的話,或者說高考沒考好?

就當侍者還在無聊地猜測時,客人卻已起身過來結賬了,略帶一絲微笑的臉看起來還是蠻清秀的,就是離帥的最低標準好像還差那麼一段距離……

客人離開了咖啡廳,徑自去了對面的中餐廳,服務生看見來人後,多看了幾眼,似乎在確認什麼似的,同時也習慣性地迎面走去。但還不等服務生開口詢問,客人便問道:“在‘將進酒’包廂中的客人離開了嗎?嗯,訂包廂預留的號碼尾數是……”

聽了客人報出的號碼的最後四位數,服務生很有禮貌地回答道:“他們目前都還沒有離開,請問您需要什麼幫助嗎?”

“不了,謝謝,我只是過來確認一下的。既然他們都還沒有離開,那就好……”客人說著,卻已經離開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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