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蘭姐說的那麼嚴重嗎?”

站在茶水間的飲水機旁,艾雅馨輕輕吹著杯子上飄出的熱氣,她出神的看著窗外,低矮的灰牆與黑瓦延伸到很遠,彷彿她的心也迷失在了那些窄小的巷子裡。

“比你想的要嚴重的多,現在不過是鼓勵撞死闖紅燈的,你不如想象一下,以這個思路發展下去,那個瘋子心裡的想要的社會是什麼樣的,一個完全不允許犯錯的社會,你敢先打他一拳,他就有捅你一刀的權力,要是持續個幾年......”

王芝山開啟櫃子,從裡面拿出兩個瓶子。

“只要過個幾年,我們就不用幹了,你要不要嚐嚐這個,魏局以前買的日本咖啡,UCC,牌子。”

艾雅馨勉強笑了一下,“這樣不是挺好的,對錯分明......”

她還沒說完,就發現王芝山放下手裡的瓶子,皺起眉頭一動不動嚴肅的看著她,她結結巴巴的問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錯的人就該死嗎?”

王芝山盯著艾雅馨的眼睛。

“我不是沒幹過片警的活,也討厭和稀泥,也討厭所謂的灰色地帶,也不喜歡調和論,但是,錯的人就該死嗎,小綿羊,我們不去討論網上的那些破事,我們就談身邊,那些沒有能力跟上社會步伐的人,就沒資格活著嗎。”

“可是我那些人不也有錯嗎?”艾雅馨無力的辯解著

“懲前毖後,治病救人。”

他們的身後傳來另一個聲音,兩人回過頭,站直了身體,“魏局好。”

“是非分明不是壞事。”魏國聲從櫃子裡拿出幾個藥瓶,倒出一些不同大小的藥片,混著熱水一口吞下,然後他看了一眼王芝山手裡的咖啡瓶子,愣了一下,“好嘛,這兩瓶是別人送的,我都沒舍得喝過,算算也該過期了。”

“歸你了。”他揮了揮手,“但是罪行和錯誤是不一樣的,不告而取謂之偷,按照‘王國'思路,我現在就算一槍斃了芝山都是對的。”

他將杯子放下,對艾雅馨問道:“那你說對嗎?”

“不......對......”艾雅馨猶猶豫豫的回答。

“言不由衷。”魏國聲搖了搖頭,“說說看,如果有人動你的東西,你覺得應該斃了他嗎。”

“可是有些隨便動你東西的人真的很可惡啊,我大學時候有個舍友就是這樣,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艾雅馨的眉毛都擰了起來,看來她從沒想過怎麼複雜的問題。

“你說到了重點,一點辦法都沒有。”魏國聲點了點頭,“實際上,重刑主義往往來自於對自己身無力感的憎恨,年齡越小,這種憎惡感越強,對重刑主義的支援度就越高,但是——”

“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靠地下刑法解決社會問題,與其說是社會問題司法化,倒不如說是刑法的過度社會化,罪名,是一種需要謹慎對待的稀缺資源,不應該被隨意揮霍,一旦日常生活中個人可以開始隨意為他人安置罪名,那麼社會對犯罪本身的威懾將被最終消解,那時候人會變成什麼呢?社會又會變成什麼呢?”

“我聽不太懂。”艾雅馨癟著嘴,看上去像是要哭出來了。

“你以後會懂的。”魏國聲看著女孩,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他喝了口水,像艾雅馨一樣向窗外看了兩眼,然後隨意的問道:

“那具地下室的骨架,真的屬於我們的目標?”

王芝山點了點頭.

“我們取得了他大伯的DNA,還回收了他的手機,都對上了。”

“這麼說‘王國’死了?”艾雅馨看著王芝山和魏國聲,小聲的問道。

“發現了屍體不代表人已經死了,不要用常態思路去推斷我們遇到的問題。”魏國聲開始收拾藥瓶子。

“要是談妖魔鬼怪我就可就一點頭緒都沒有了。”王芝山聳了聳肩。

魏國聲哼了一聲,“少和我來這套,擴充套件一下自己的想象力,只要符合物理規律就行。”

“別逗了魏局,包括我在內,這些‘異常’哪個符合物理規律。”王芝山攤開手。

“這些‘異常’與世界的互動,大部分仍然在透過物理規律發生作用,如果以這個角度考慮,’王國‘如果活著,那麼他也必然能用我們可以理解的方式活著。”魏國聲給自己的保溫杯泡上茶,向門外走去,“你們好好想想,週末給我做彙報。”

當魏國聲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掏出筆記本,往前翻了幾頁,輕聲念道,“艾雅馨,外號小綿羊,愛吃零食,愛吃零食,愛吃......”

他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然後接著吃力的念了下去,“王芝山,能力......”,他停了一下,找出一隻紅筆,在下面重重劃了一條紅線,接著寫上了‘需記’兩個字。

然後他合上筆記本,欣慰的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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