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簫聲停止,最後一人在寒涼的秋風中砰然倒地,他們都無一人再邁得出一步,更別說取誰性命,除了為首的蒙面男子以劍拄地未有倒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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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蒙面男子卻也面色痛苦面色煞白地搖搖欲墜,在緊緊擰眉看了一眼白琉璃與白衣男子後,咬唇轉身,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縱身躍進了旁處的密林中。

灰衣女子提劍欲追,卻被白衣男子抬手止住。

"咳咳咳咳——"危險平息之後,白衣男子忽的猛烈咳嗽,聲聲劇烈,彷彿肝腸寸斷一般。

"公子..."灰衣女子一臉憂色地看著男子,手微微抬了抬,似乎要為男子拍拍背後順順氣,然而她的手始終沒有抬起,只是站在一旁神色擔憂道。

白琉璃抬腳走到男子身側,在灰衣女子殺意來襲前抬手把住了男子的脈搏。

與此同時,她垂眸看了男子的雙腿,因為,方才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站起過——

"拿開你的手!"在白琉璃的指尖觸碰到男子的手腕時,灰衣女子眸中殺意陡起,翻轉手掌便向白琉璃的面門劈來,然她迅速揚起的手才正要落下,卻被男子手中的玉簫輕輕一彈,灰衣女子只覺手臂一陣麻,不得不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解地看著男子,"公子您——"

"這位姑娘沒有敵意,也沒有惡意,莫傷了人。"白衣公子非但不反感白琉璃的自作主張,仍是一臉溫溫和和的模樣,隨後收回了被白琉璃把著的手腕,聲音如他的眼神般溫和道,"在下這是陳年舊疾了,以姑娘年輕的醫道或許束手無策,多謝姑娘的好意了。"

白衣公子說完話,雙手轉動椅子兩側的木輪往後拉開與白琉璃的距離,卻仍是咳嗽不止。

白琉璃沒有因為灰衣女子的言行而抬眸,也未因白衣公子的婉拒而不悅,只是平靜地看著男子斷斷續續地咳嗽,看著灰衣女子厭惡地看她一眼後推著男子離開,只聽白衣公子道:"姑娘獨自一人,還是儘快回城為好。"

白琉璃拿下了咬在齒間的小匕首,套上皮套重新在腰間收好後,才看著兩人漸行漸遠的身影緩緩道:"每日子時的時候,公子都過得很痛苦吧。"

灰衣女子忽的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以劍指著白琉璃,整個人散發著凌厲的殺意,好像只要白琉璃再說一句話她便上前刺穿她的喉嚨一般,白琉璃對渾身殺氣的女子視而不見,似乎把她當做透明人,透過她看她身後坐在輪椅上的白衣公子,眼神如醫者看著病患者一般,卻又沒有醫者當有的仁愛,反是冷得給人一種在看獵物的感覺,"真是難為公子活到了這個年歲,且公子前幾日身體不堪負荷還未完全康復,奉勸公子這些時日裡還是在家歇著為好,念在公子方才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可幫公子減少病發時的痛苦,讓公子多活幾年。"

三陰絕脈,即太陰、少陰、厥陰三陰脈一齊出現,符合三十天內死的規律;三陰脈不一齊出現,決斷生死的時間會更短;交會的陰脈和代脈交替出現,死期還短;每日子時左右為最痛苦的時候,屆時渾身陰冷,全身有一種寒冷刺骨的疼痛,伴隨心絞痛,如置身冰窖之中被千萬蟲蟻噬咬,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這是她前世在家族世代相傳的古書中看到的,卻並未真正見過這樣的病患,甚至她的祖輩都沒有見到過真正患有三陰絕脈的人,身為毒醫傳人的她,怎能讓這百年難得一遇的病例從眼前溜掉。

"憑你?"灰衣女子冷笑的瞳眸中露出了濃濃的不屑與諷刺,殺意更甚,"你先能在我劍下活命再說。"

"君眉,退下。"白衣公子猛地又咳嗽了幾聲。

"公子,這個人知曉了您的狀況,不能留!"灰衣女子不甘退下。

"退下。"白衣公子語氣平平地重複了一遍,灰衣女子握著劍柄的手緊握得指骨泛白,終是低下頭應聲退到了一旁。

"君眉年輕氣躁,還望姑娘別介意。"白衣公子並未轉過身,只是背對著白琉璃邊咳邊道,"在下不宜在此處久留,若是下次見面時姑娘還想救在下這條命的話,在下求之不得。"

白衣公子說完,徑自轉動木輪離開了,灰衣女子將長劍收回劍鞘,替男子推上了輪椅。

離開之後,白衣公子從懷中摸出了一物端在手心裡垂眸看著,竟是一個小而精緻的匕首鞘套。

灰衣女子在看到男子手心裡的小匕首鞘套時,眸中冷光漣漣。

白琉璃不再說話,直到男子的身影離開了她的視線,她才將眼神收回到面前一地昏蹶不醒的蒙面人身上,蹲下身,觀察著一干蒙面人的狀況,只見他們臉色青綠交加,額上有豆大的汗珠不斷沁出,雖是昏蹶,身子卻在不停地抽搐,像是在受什麼鑽心的折磨一般,不過隨著男子的漸行漸遠,他們的抽搐也漸漸緩和了下來。

白琉璃認真觀察著對方的狀況,不由又抬頭望向白衣公子離開的方向,那個雙腿有疾的男子,內力竟深厚到能駕馭簫聲來對付對手的程度,莫說對手能靠近他身側,照眼前這些人的情形看,就是能在那詭異的簫聲中活命已是大幸,倘若那個男子身體沒有抱恙的話,只怕現下躺在她眼前的早已是一堆屍體,又或許,是他本就沒有打算取他們性命,畢竟他們與他無冤無仇。

也正好,給她留著活口,讓她親耳聽聽,究竟是什麼人想要將她除之而後快,也不枉她昨兒下午之後讓沙木故意將她今日要來詹雲寺一趟的事說出去。

思及此,白琉璃微微一笑,取下了頭上的紗帽放到身旁,扯下就在她面前的一名蒙面人臉上的面巾,將夾著銀針的手在對方面前輕輕搖晃,笑得和氣:"我知道你體內的痛苦在慢慢減少,來,說吧,是誰這麼惦記著我這條命?"

那是一名看起來年紀約莫三十左右的男子,左臉有一條猙獰的刀疤,正慢慢睜開的眼睛在看到白琉璃手中的銀針時神色變了變,然因著方才那詭異簫聲的震傷,莫說能站起來,就是連睜眼都顯得頗為吃力,然白琉璃卻像沒有看到對方有變的神色,把玩著手中的銀針,依舊笑著,那樣含笑的眼神好像能看穿對方的心中想法一般,雖是笑著,卻冷得讓人生寒,"是狀元爺?還是我那親愛的姐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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