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寵物是日本Bandai公司在97年後推出的一種隨身娛樂裝置,有點類似於早年在國內流行的電子錶,內建了時鐘系統和一些隨機變化,還有一個外形成長系統。一種寵物幾種變化,你怎麼養它就變什麼樣,可以隨身攜帶,隨時玩。因為省電省時省力,又廉價過SONY的電子狗之類,引得當時的年輕人爭相購買。成為當時一大社會現象。其實說液晶技術和晶片技術,這玩藝復雜程度不比當時滿大街小販人手一個的俄羅斯方塊機高多少,就是創意高。當年Bandai看寵物賣得火,趕緊追加了無數新形電子寵物,有的人一個人買十幾個回來養樂此不疲,那之後三個月,國內開始有仿造品,便宜得不像話的電子寵物開始在國內流行。

我給劉明耀這個策劃案主要是基於兩種考慮,第一當然是技術門檻低,現在這個團隊完全能勝任工作;第二是這個東西來的快去的也快,潮水一樣來,也潮水一樣走,最後什麼都沒剩下。這樣我就不怕後面跟進的仿造啊盜版這些,反正最多不濟用譴責盜版的方式給公司打個活廣告,我們也不損失什麼。

按照我的計劃,電子寵物的製作分兩步走。

核心技術方面,包括時鐘和系統用統一的系統,形式上分隨身型和家庭型兩種。

隨身型儘量要求低耗電、低成本,國內有生產電子錶的生產線,這個好說。

家庭型比較難辦,需要大量美工和完善細節的程式設計師,我只能給他們勾勒一個大框,剩下的事要其他人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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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明耀跑外,去註冊商標申請專利,聽說他爸又上調了,注意這個又字……我心中大概能猜出七八分這人的家庭背景,也不明說,只把申專利的事交給他。反正只要我們現在有可以執行的完整程式就行,成品方面,等規格型號之類的都確認好了再說。

專利不用操心了,我開始等成品。

研發部的那群人一直以來垂頭喪氣抬不起頭做人,總覺得像欠了維護他們的劉總蔡總點什麼,忽然之間來了這麼一套東西給他們做,大家都鉚足了勁把長時間憋悶的身心投入進去,效果竟也斐然。我把策劃案給出去,方方面面其實也就是點到為止,這些人居然能融會貫通,在我開學之前把一份隨身版的電子寵物送到我和張小桐手上。

“好玩嗎?”

我口叼棒棒糖,手端紅茶,用腳丫子撥弄著SFC手柄,問側坐在我身邊的張小桐。

“嗯。”

基本上沒空搭理我,再怎麼成熟理性也是個小姑娘,這個夏天除了腿更長一點,胸更豐滿一點之外也沒什麼變化。我仰頭躺到她腿上:“別光顧著玩啊張總,說點有建設性的意見。”

張小桐給小雞喂完水,把寵物遞到我手上:“不能做彩色的麼?”

“彩色的費電啊……”我的手在她小腿上劃過,接了那只電子寵物,“而且成本高,雖然別人仿造不了,我們自己的銷量也要大受打擊。其實我更重視的一點是怎麼跟個人電腦聯動。”

“技術上不容易實現吧?”

“是不太容易。”我說,“現在可以利用的只有列印介面和COM口,我們自己還得造轉換裝置。”

“要做嗎?”

“……做吧,也沒什麼別的辦法,這個事兒賺不到什麼錢,就當給自己做宣傳了。”

“你拿主意吧,我再玩會。”

“等下,”我對張小桐喊了聲停,“咱們照張相。”

“幹嗎?”

“世界上第一只電子寵物及其擁有者張小桐小姐與表弟周行文之合影……不錯吧?”

張小桐開心了:“送給我?”

“當然送給你,”我懶洋洋地說,“我還能送給誰啊?”

“算你有心。”

劇情相關重要人物張小桐好感度上升5,得到道具少女的輕吻一個,事件完成度100%。

照相的時候我笑的特別得意,偷了雞的小狐狸一樣。

行動式電子寵物和電腦版的聯動其實挺簡單,聽技術方面的專人解釋之後我才知道,數據傳輸這東西在別的地方可能不太容易,在電腦上卻是最簡單的。照此說來我的擔心完全不成問題。

相對麻煩一些的行動式的聯機。

兩臺電子寵物要聯機交換道具,要增加一點RPG要素,可以把養成的電子寵物拿出去秀,這方面就需要更大的改動和調整了。

老美們喜歡直來直去,東方人喜歡循序漸進。既然電子寵物面對的是亞洲市場,就肯定要考慮到這方面的問題。一隻寵物想養好怎麼著也得十天半個月,如果養好了只能拿來看看就太沒意思了,我不自覺地在其中加入了一些RPG要素,比如寵物數值和屬性什麼的,這樣看起來就有點像著名的掌機RPG遊戲《口袋妖怪》了。不過這個創意後來也被其他公司用得很濫,我倒不怕其他人抄襲,因為我自覺自己不可能比那兩個創造和完善蒐集育成RPG的天才之作人做得更好,最多是提前偷人家的創意來搞一搞。

按我的意思,第一代電子寵物還是要往外賣,但是三個月內必須出現第二代可蒐集育成的電子寵物,這樣才能比那些仿製品走得更遠。

電腦版的話,先把測試版送出去,正式版讓他們花錢買吧,我才不怕盜版,這個東西的開發成本低到不能行,賣不到利潤當賠個廣告費進去也沒什麼。

RPG要素加入的要求使研發團隊再次陷入手忙腳亂之中。大量的資料,分析,DEBUG,測試。在他們的忙碌中,我開學了。

六年級的生活其實很無聊,課提前講完,所有人陷入到長無止境的複習裡去,每天習題模式試卷反覆錘鍊,明明是九年義務教育,犯得著麼?

我每天呵欠連天地聽課,精神百倍地自習課上看課外書,百無聊賴地做模擬考卷,興致勃勃地參與畢業後考哪個中學的遠景規劃,昏昏欲睡地想著張小桐躺起來很舒服的大腿。偶爾有精神,看幾眼張欣,我真不知道這丫頭心裡在想什麼,最近半年在班上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冷漠,出了學校卻顯得很熱心。

時代侷限吧?不好意思跟男生接觸過多,還真是我當年喜歡的小家碧玉型女孩。

身邊的許佳佳則又不同,得理不饒人,情緒變化之快超過臺灣八點檔連續劇,哭笑自如完全是影視圈發展的楷模。

仔細想想,自己後來似乎跟這些同學都沒什麼聯絡了,雖然討生活是個不錯的藉口,還是覺得有點慚愧。

還是留點紀念吧……

下午自習課,許佳佳瞪著眼睛看我從書包裡掏出一巨大的日記本:“你想幹嗎?”

“許同學,”我一臉嚴肅,“你說咱們老師是懶還是勤快?”

“怎麼忽然問這個?”許佳佳還真想了一下,“當然是比較辛苦了。”

“我可沒這麼覺得。”

“你這話什麼意思?”

“這個……”我低頭故作沉思狀,“您不覺得……我們同桌六年,居然沒換過座,這難道不是一種奇蹟嗎?”

“呸,跟我坐一起做膩了?要不是作者偷懶你還能留在這嗎?”

“……我哪兒敢啊,”趕緊嬉皮笑臉,“我的意思是說,這麼多年緣分,留個紀念吧。”

許佳佳看看我手上的日記本,大概明白了我意思。

“請附贈個人一寸免冠照片一張,個人詳細聯繫方式,贈言,還有簽名,將來你們有名了我就拿這個去賣錢。”

“財迷吧你,同學錄哪有要這麼多東西的?”

“話不能這麼說吧?”我把日記本攤開,遞過去的當年張小桐得獎的那只廉價冒牌英雄鋼筆,“同學錄就該實在點,多一些日後聯絡的方式,而不是說漂亮話。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幫人把過年買來剩下的那些賀卡上的詞兒抄出來,就當是什麼臨別贈言了,真假。”

許佳佳被我說的有點心虛:“嗤,你不也是麼?”

我搖頭:“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寫祝辭?”

仔細想想,許佳佳聲音也小了:“好,好象沒有……”

“所以來寫吧,許大小姐,”我把日記本又往推了一分,“多少年後,也許我翻開這個東西還能想起你,給你打個電話……多少年後,我肯定會說比賀卡好十倍的漂亮話,你說哪個更有價值?”

許佳佳無言,接過筆,沉思很久,寫道:“有事了,來找我。”下面刷刷寫上自己名字和聯繫方式。

“好,”我小聲鼓掌,“寫得好。”

寫的當然好,那意思就是她有事了也會來找我……

我讓許佳佳把本子遞給張欣,一直聽我們說話的張欣笑著在另一頁上寫了“朋友”。

我笑了,心裡有點苦澀:“原來不是同學啊?”

張欣笑笑,沒說話。

自習課上大多數人都在寫同學錄,沒有老師的課堂竟然只有靜悄悄的沙沙聲,在六年生活裡習慣了慣性的孩子們忽然察覺到離別就在眼前,都有點急,大家忽然開始珍惜在一起的時間了。我環視周圍一圈後,摸著本子低頭想了很久,在日記本的扉頁上寫上道:“1994年夏天,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1994年的夏天啊,八、九年後回頭想一想,也就這樣了,看似許許多多,其實什麼都沒有。

放學的時候班主任找我談話。

我走進辦公室,看見李老師正在打毛衣,其他幾個任課老師吹著風扇聊天,聊天的話題是我們學校的某個老師因為房子問題得罪了什麼人,最近正在躲風頭,事兒挺大,好像連六年級的政治課都要換人來教。

“周行文啊,來坐。”

我受寵若驚,平時好像沒有這個待遇啊……今天這是吹的哪股風?

“周行文,你平時的成績老師也知道,基本上都是學年第一。這次實驗中學開高速班,想在咱們學校要兩個名額,老師想問問你,你想不想去啊?”

我一下明白了,原來是這個事……難怪這麼客氣,手裡出一個叫得出口拿得出手的學生她面子上肯定好過不少,不過我肯定是不想去實驗中學了,還是要讓她失望。

“老師,我爸媽的意思是想讓我上十三中。”我恭恭敬敬地說,“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他們希望我做好自己,不論是在什麼環境下。”

班主任同志的失望之情完完全全寫在臉上:“啊……這個……你父母什麼時候有空?我找你父母談談?”

“他們最近在炒股票,好像很忙。”我說,“要不我讓他們來學校一趟?”

“看你父母什麼時候有空吧,我和你們父母談談。”

我點點頭:“我回家就跟他們說。”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也想去十三中,”我說,“反正都是考高中,十三中的分數線還低一點,我想讀一高。”

這種想法在家長和學生看來都很正常,班主任也無話可說,剛開始叫我進來時的興奮不再,揮揮手讓我走了。

我心中盤算著該怎麼順利入讀十三中,在夕陽中慢慢走回去,長長的影子在街上拖曳出許多變化,猶如人生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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