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後睡就是暈,頭昏昏沉沉的,又不能躺下,否則身體就會跟著搖晃的船,滾來滾去的。

只能這樣坐著,背靠著隊友,耷拉著頭。象坐在不停搖晃的海盜船上,那種感覺,恨不得翻下海淹死算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程千尋感覺有人是走近的。

她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艾伯特身穿的雨披,手中拿著手電筒,一手抓旁邊的扶手,走了過來:“那些該死的章魚,居然抓在船外殼上了!”

什麼?這句話讓大家都差點沒跳起來。

這點風浪對艾伯特來說沒什麼,他站在那裡苦笑著:“好消息就是甲板被風浪洗得是乾乾淨淨,明天臭味就會少很多。壞消息是,那麼大的浪,還是沒擺脫這些東西,全都粘在船底呢。”

想到黑壓壓的一片,象海蠣一般死死貼在船外殼上,在風浪中,時不時睜開一雙雙幽藍的眼睛,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能出來了。

“要粘就粘著吧,也算是好消息。”程千尋有氣無力地道:“這玩意應該沒有毒吧。”

船上吃的東西不多了,如果這玩意沒有毒,那就能吃上至少半年。

阿克曼也快暈得差不多了:“沒毒,按道理還沒有死後不能吃的章魚品種。”

“我可吃不下去。”有人可以說是慘叫起來。

“那就好。”魯道夫卻沒有一絲噁心的模樣:“少了口糧,每天殺兩條就夠吃了。”

雷格爾更是一副想往的樣子:“燒的,烤的,調料應該還是有的吧。”

斯內德很肯定的道:“有,我看到有,番茄醬,孜然,橄欖油都有。”

好了,這下更多人一下吐了出來。心理也太薄弱了吧?

大家繼續靠著等待颱風過去,可颱風並不象上次那樣,一晚上就結束了,到了白天,風還在刮,而且還下雨了。

“千尋,吃一點吧。”斯內德樣子好似比昨晚好了很多,不但吃了喝了,也有一個多小時沒吐了。

程千尋搖了搖頭,對著拉開的袋子又乾嘔,真是暈得快不行了:“這風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不一定。”魯道夫雖然說話一直很平靜,但長期以來的隊友,能感覺出此時帶著幾分幸災樂禍:“有時半天,有時要二三天甚至一週。”

“一週,讓我死了吧。”有人慘叫了起來。

魯道夫的話只能相信一半,有時一半都不要相信,當然一週時間的颱風也是有的。

“還是吃一點吧。”斯內德不嫌髒的將她手中裝嘔吐物的塑料袋拿了過去,一包餅乾和一瓶水塞進了她的手裡。

不能不吃,吐出來也要吃。否則這風如果不停,難道還要餓死不成?

艾伯特一路扶著扶手走了過來,用戲謔的目光看著她吃得很艱難,囫圇下嚥著。

“嘔~”她一個反胃,斯內德立即撐開了塑料袋趕緊地湊到她面前,她對著塑料袋又是大吐特吐。

用水漱了漱口,繼續吃、狠狠地吃。終於將餅乾全都吃下去了,喝了口水後,閉上眼睛就繼續暈。

就聽到艾伯特挺好聽,但此時有點氣人的聲音響起:“能對著自己嘔吐物吃下東西的人,很了不起,其他很多人真應該向你學習。”

他是舒服呀,早就習慣了這種環境,就可以說風涼話了。不理睬,否則一開口就有可能吐出來。

斯內德將她的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並代為回答了:“只要讓這該死的風停下,我們在倉庫裡吃也沒問題。”

能在一大堆被章魚排洩出來的沒有皮和肌肉的遺骸裡吃,想一想就讓一群人對著塑料袋繼續吐。

程千尋只感覺現在哪怕風停了,她也未必能站穩走得動路。她稍微鼓舞了一下士氣:“外面的章魚和我們,哪個更受罪?誰是食物、就看誰不能堅持到最後。”

“對,吃,吃。。。”不少人大約被鼓舞了,相比起來,確實章魚更受罪。它們沒吃的在外面死死貼著,一個放鬆就掉進了海里。等到風停了,它們的力氣未必能大到哪裡去。

就這樣,又晃了一天一夜,到了天亮風終於漸漸停了。

大部分是象軟腳蝦一般的扶著扶手慢慢走到甲板上去的,果然上面的各種屍體被清洗一空,黏液也都一絲不見。空氣中難得有如此新鮮和宜人。

扶著欄杆往下看,並沒有看到章魚貼在船面上了,大多數都已經在海上了。它們一條條就如水母一般漂浮著,忽隱忽現,將整條船都圍滿了,還擴散出去五米左右範圍。

“怎麼它們還在?”有人哀叫了起來。

但也有人想到的是其他的事情,比如巴頓。他看著阿克曼:“現在還剩下多少活著?”

阿克曼只有回答,否則要他幹什麼,結結巴巴著:“大約七千,大約八千。”

“怎麼還那麼多?”有人又嘀咕了。

這點雷格爾都知道怎麼做,他大聲道:“還剩下五千不到了,比原來少了一半。”

才三天時間就少了一半,這個訊息必定能振奮人心。當然也會有人質疑:“不可能吧,少了那麼多?”

雷格爾瞪著眼珠子看著這個令不清的傢伙,很自信和肯定:“就是五千不到,不信你數,數不清楚就跳下去數。看數目對不對!”

這人也只有咽了口口水,沒有聲音了。誰質疑、誰舉證,舉證不了就閉嘴。

突然,這些章魚全都朝著一處遊去,速度極快,絕不比跟在船後時速度慢。顯然這二天,它們還沒有將體力消耗完。

“快看!”有人指著船前面大約二公里的地方,那裡有水柱從海面上騰起。

“是鯨!”阿克曼立即帶著幾分興奮:“有些鯨魚是拿章魚當食物的。”

斯內德冷冷道:“可顯然它們不是傻子,送到別人的嘴裡去吧?”

章魚從船四面慢慢彙集,成為一股黑流,對著鯨出現的位置遊去。

“譁,譁~”那裡傳來了聲音,是鯨正在甩頭甩尾,巨大的尾部擊打在海面上時,發出響聲。

距離有點遠,在欄杆一排,用於觀光的望遠鏡成了人們爭相搶奪的緊俏貨。

有了隊友攔著,程千尋毫不費力地得到了望遠鏡。看過去,鯨魚好似在吃著章魚,能看到騰身而起,嘴裡咬著一條章魚。

可章魚的數量太多了,她放棄沒再看,轉而去問站在旁邊的艾伯特:“現在燒鍋爐,大約需要多久船才能開?”

“至少半小時!”艾伯特回答。

“是去救那條鯨魚嗎?”看來那條鯨魚已經從捕食者變為了食物。

程千尋抬著一條眉毛:“趁著這個時候還不逃命?”

趁著章魚還在吃,能逃走就逃走,艾伯特頓時恍然大悟,立即喊了起來:“別看了,快點工作,我們離開這裡,快快!”

雖然不情願,但那些一個個圍著望遠鏡的人,被催促著去幹活了。

程千尋遙遙看著在進行著殊死搏鬥的戰場,微微嘆了口氣。這就是自然,物盡天擇適者生存,可憐的鯨魚呀,沒死在某國家的“科考捕殺船”下,卻死在一大堆誰都不知道品種的章魚嘴裡。

煤炭一鏟子一鏟子飛快地往鍋爐裡鏟著,很快發動機帶動渦輪轉動,船就能開了。

作為做了很多的人,自然可以象傷員一樣,不用做什麼。程千尋和隊友們在駕駛室裡,舒服地坐在椅子上。

“來不及了,它們已經吃完了。”艾伯特拿著望遠鏡觀望著,給了這個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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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千尋站了起來,接過望遠鏡看,一條條有著腐爛動物內臟顏色的章魚,象賴疾一般爬滿浮起的巨大鯨魚屍體上,大嚼大咀,鯨魚森森白骨已經顯現。

“它們吃得太快太多了點吧?”程千尋將望遠鏡遞出去,自然立即會有人接受。她回到椅子上坐下:“那麼繼續拖著吧,一路上能殺多少是多少,恭喜我們將成為拯救海洋的捍衛者吧。”

艾伯特看著她一點都不緊張和害怕的樣子,嘴角微微揚起,隨後繼續指揮。

船開的前,碩大一條成年鯨魚,至少十幾噸重的,被章魚啃咬一盡,巨大的骨骸慢慢地沉入海底。

船開過時,正好能最後看一眼章魚從只剩下骨頭的遺骸上下來,跟著開著的船繼續旅行。大部分人的臉色都是蒼白和絕望的。

巴倫卻嗤之以鼻後,對著他們吼道:“我們是人,是有腦子的!看什麼看,誰叫你們上來的?快去看著鍋爐。”

程千尋當然看到了這一幕,站在早已沒有了擋風玻璃的視窗往下看著一切。

艾伯特當然也看到了,他問道:“想什麼?”

程千尋微微一笑:“巴倫是個好手,有用。”有用的人自然能活得更長,所以一定要當有用的人,可目前還有人沒有領悟到這個關鍵,或者是領悟到了、不知道應該去怎麼做。

夜晚馬上又要來了,鍋爐里加滿煤炭,也是最後一點煤炭後,大家往樓下去。而外面的五千條,好吧,雷格爾說得確實少了點,但目測也就七千左右了。它們白天已經飽餐一頓,一條條的就趴在了甲板上休息。

章魚休息,人也能休息。大家都打地鋪,晚上會有人輪流值班,所以可以儘管放心地睡。

艾伯特就躺在不遠的地方,他和巴倫輪流值班,一個上半夜,一個下半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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