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衡也勸道:“稍安勿燥,稍安勿燥。-- WWW.. ”

程宗揚沉下心來,道:“內宮非臣子宜留,我往玉堂前殿等候訊息。”

“這有什麼不宜的?”唐衡看了看他的臉色,嘆了口氣,“你們兩個,送程大夫去玉堂前殿。”

程宗揚把漆匣往腰裡一掖,甩開大袖往玉堂前殿走去。兩名內侍緊跟著程宗揚,生怕他跑掉不好交待。結果那位程大夫腳步看似平常,兩名內侍卻發現怎麼追也追不上他。兩人先是跑,然後狂奔,眼睜睜看著程大夫身影越來越遠,忽然往旁邊一轉,徹底失去蹤影。兩人面面相覷,感覺跟見了鬼一樣。

程宗揚在殿前驗過符傳,取回佩劍,顧不得去看侍中廬為什麼會失火,便立即叫上許賓,驅車離開宮禁。

夕陽在巍峨的樓闕間散發出火紅的光芒,給這座繁華的古都鍍上一層耀眼的金光。程宗揚坐在顛簸的馬車上馳過長街,當夕陽沒入地平線,在他感覺裡幾乎是一瞬間,黑夜便降臨了。

車前起火把,原本隨行的毛延壽等人都被甩到後面,只有駕車的許賓不斷抖動韁繩。

一匹健馬從巷中奔出,快要擦肩而過時,馬上的騎手一提韁繩,兜轉馬頭,“程頭兒!你可回來了!”

程宗揚握住劍柄,“慢。”

“姓韓的車馬已經出門了,半個時辰便到。”敖潤滿頭是汗,“校尉府周圍的街道都已經封禁了,除了盧五爺,其他人都撤了出來。”

“紫丫頭呢?”

“沒見到。”

難道死丫頭不在附近?可賤狗為什麼會在周圍出現?

“雪雪呢?”

“在望樓,都洗乾淨了,確定沒有外傷,這會兒一個勁兒在吃。”

這條廢物啊!一想到賤狗,程宗揚氣就不打一處來,它好端端跟死丫頭在一起,怎麼就自己跑到這裡來了?死丫頭的去向這賤狗肯定知道,問題是跟這賤狗沒辦法交流啊。

敖潤道:“下午有人要上望樓,被襄城君府的人趕走了。”

“哪裡的人?”

“襄邑侯的人。”

多半是襄邑侯的人也看中了望樓的位置,想在樓上窺視校尉府內的情形,結果被襄城君府的人毫不客氣地趕走。

襄邑侯與襄城君本是夫妻,襄城君卻自建府邸,與襄邑侯府隔街相對,擺明了要與呂冀分庭抗禮。漢國女子的地位遠比宋國要高,什麼三從四德,根本沒人提,呂冀雖然飛揚跋扈,在朝中一不二,但在家裡對襄城君畏之如虎,十足的懼內,連帶著襄邑侯的人到了襄城君府上也矮了半截。

登上望樓,程宗揚頓時就震驚了。那條賤狗像人一樣坐在欄杆上,背後靠著柱子,兩隻前爪抱著一塊骨頭,正啃得津津有味,下面兩條短腿還得意地晃來晃去——怎麼就沒摔死你呢?

看到程宗揚進來,賤狗翻了個白眼,對他不理不睬。

“程頭兒!”劉詔招呼一聲,他手上綁著繃帶,看來被賤狗咬得不輕。

“怎麼樣?”程宗揚示意他的手指。

“沒事兒,就破了皮。”劉詔毫不在乎。

程宗揚扯起賤狗的耳朵,“這是雪雪嗎?別是外面鑽來的野狗。”

雪雪兩隻前爪抱著骨頭,憤怒地瞪著他。

程宗揚“呸”的往骨頭上吐了口吐沫。雪雪呆了一下,接著就發狂了,扔掉骨頭,撲過來就要跟程宗揚拼命。

程宗揚這才放心,“沒錯,就是這賤狗。”

他一腳踩住雪雪的尾巴,雪雪左右撲騰著想咬他,可它尾巴太短,被程宗揚踩住就轉不過來,怎麼折騰都差了一。

“死丫頭去哪兒了?”

“汪!汪!”

“你這會兒是吃飽了啊,都能叫出聲了,剛才不是只能哼哼嗎?”

“汪!汪!汪汪!”

“死丫頭在哪兒?”

雪雪警惕地閉上嘴巴。

“在洛都對不對?”程宗揚著,拿起一根骨頭,朝它晃了晃。

雪雪驕傲地昂起頭,只用眼角瞟著他手裡的骨頭。

“是她讓你在這裡等著,對不對?”

雪雪頭一扭,要不是尾巴還被他踩著,這會兒就甩給他看了。

“死丫頭出事了嗎?”

雪雪眼睛幾乎翻到頭上,對他的問題充滿了不屑。

“如果她現在很安全,你就叫一聲,我給你一根骨頭。”

雪雪瞪著他,露出士可殺不可辱的堅毅表情。

“這可是剛滷出來的大骨棒,肉多汁濃,裡面還調了蜂蜜,鹹裡帶甜,又鮮又香……”

程宗揚繪聲繪色地著,雪雪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一股口水越流越長。

“叫一聲我就給你。”

“汪!”

程宗揚鬆了口氣,“行了,死丫頭沒事。”著他隨手一丟,把骨頭扔了出去。

賤狗直衝出去,短腿在欄杆上一蹬,像飛機一樣張開四肢,追著飄香的骨頭,從望樓上飛了下去。

劉詔伸長脖子往下看著,“這得有好幾丈吧?”

“摔不死它。校尉府怎麼樣?”

“我們一直在盯著,裡面的防護一共分為三層,最外面是執戟的甲士,重在大門和各處路口的位置。”

程宗揚扶著欄杆,往遠處射聲校尉陳昇的府邸望去。夜色下,校尉府燈火通明,尤其是飲宴的涼亭,六個角上各掛著一串半人高的燈籠,明亮的燈光將亭中映得如同白晝。然而明亮的燈光絲毫沒有喜慶之意,反而讓人心裡沉甸甸的。程宗揚知道,那些燈光照不到的位置,到處充滿了殺機。

“第二層都是暗樁,埋伏在府內各處要津。而且還配有弓弩手。那處樓的窗戶下面,還有對面的屋脊,那邊的樹梢……”劉詔指著道:“每處高都至少佈置有兩名射聲士。”

“最裡面一層呢?”

“最裡面一層在池苑內,沿著院牆,每隔五步,就有一名暗樁。但裡面沒有校尉府的人,全是建威將軍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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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劉詔遲疑了一下。程宗揚道:“怎麼了?”

“我覺得……姓韓的那些手下似乎不大像軍士。”劉詔道:“他們的佈置不是軍中的手段,有些地方特別陰險,還有些地方很古怪。”

巫宗的佈置,肯定與軍中的佈置不同。難怪出身軍旅的劉詔會看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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