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揚暗自納悶,等徐璜停住腳步才明白過來。www。23us。com 看最新最全小說徐璜所在的圈子人數不多,加上徐璜也不過四人,但在殿中都有席位,而且和徐璜帶著同樣的貂蟬冠,同樣的金璫右貂,同樣是頜下光溜溜沒有一根鬍鬚——這是閹黨啊。

殿內不同官員的圈子雖然不是涇渭分明,但也能看出一些端倪。信奉儒家,以經學出身的文士;作為職業官僚,稟承法家理念的書吏;弓馬嫻熟,累世從軍的將門子弟;出身顯赫,地位超然的勳貴少年——還有就是太監。

從殿內諸人的態度來看,此時的中常侍顯然還沒有後世隻手遮天,翻雲覆雨的能力,程宗揚原本只是打算當一個旁觀者,沒想到徐璜會直接把自己引到太監的圈子裡。自己如果被打上閹黨的標籤,有沒有好處很難說,但肯定不是一件光彩事。

不等程宗揚開口,徐璜已經領著他到了為首那人面前,笑著說道:“這位是蔡常侍。”

程宗揚收斂心神,拱手行禮道:“蔡常侍。”

蔡常侍憑幾而坐,拿著一頁信箋低頭細看,全副心神似乎都沉浸其中,聞言只隨意點了點頭。程宗揚低頭時瞥了一眼,並不是想偷看信箋上的內容,畢竟相隔甚遠,一瞥之下也看不到什麼東西,然而入目的情形讓他大吃一驚——那位蔡常侍專注看著的信箋雪白一片,上面一個字都沒有。

程宗揚感覺像見鬼了一樣,這死太監盯著一張白紙看這麼認真,莫非是練什麼玄功?還是與徐璜不合,故意擺架子,給自己下馬威?

徐璜卻見怪不怪,只微微一笑,也不打擾沉浸白紙間的蔡常侍,徑自領著程宗揚去見第二位,“這位是單常侍。”

程宗揚依禮拱手,“見過單常侍。”

那位單常侍身材魁偉,一手憑幾,手掌筋骨畢露,猶如武夫,此時正閉目養神,聞言也只點了點頭,眼睛都沒睜開。

程宗揚面上笑容不改,心裡不禁嘀咕,自己在北宮也見過漢國的太監,那些內侍對著呂冀狂拍馬屁,一點都不含蓄,怎麼南宮這兩位中常侍作派如此古怪?自己的六百石不會是買虧了吧?早知道就該出點血,買個兩千石得了。

徐璜走到最後一位中常侍面前,不等他開口,那人便長身而起,笑道:“昨日便聽徐常侍說過,今日一見,程大夫果然是年輕有為。”

徐璜笑眯眯道:“這位唐常侍可是天子心腹。”

程宗揚拱手道:“在下初入宮禁,失禮之處還請唐常侍多多指正。”

唐衡笑道:“好說,好說。”

雙方寒喧幾句,那位唐常侍脾氣倒是隨和得很,寥寥數語便令人如沐春風,頓生好感。唐衡似乎對程宗揚大為滿意,頻頻點頭,徐璜便道:“那幾位呢?”

唐衡扭頭示意了一下。

殿內一角,幾位官員正站立閒談。徐璜領著程宗揚過去,躬身道:“老奴見過幾位御史。”

幾人停止交談,態度客氣而冷漠地拱手道:“徐常侍。”接著目光落在程宗揚腰間的書刀上,不由停頓了一下。

“這位程大夫乃舞都寧太守所薦。”徐璜面帶笑容地說道:“說來也是各位的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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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最後有人道:“既然是寧成所薦……”

另一人面無表情地說道:“一殿為臣,同為天子效力,何分彼此?”

徐璜似乎對他頗為畏懼,一張臉幾乎笑出花來,趕緊陪笑道:“趙御史說得不錯,就是這個道理。”

看到面前的情形,程宗揚心下雪亮,自己能從西邸買到官爵,甚至得到這位太監首領的青睞,還真不是錢的事,而是因為寧成的那封薦書。面前這些人以御史為主,八成和寧成有相似的背、景。徐璜特意帶著自己過來拜會,隱瞞了自己拿出一千四百萬錢買官的事實,而說成是寧成所薦,無非是在這些向執掌朝廷律法的職業官僚們示好。

無論怎麼說,酷吏總比閹黨強些,能和這些精通律例的刀筆吏結交,程宗揚更是求之不得,當即上前施禮,說道:“在下追隨寧太守時日雖然不長,但久聞諸位大名。只是官卑職小,未曾拜會諸位,聆聽教誨,深以為憾。”

為首一名官員審視著程宗揚,良久淡淡道:“書刀雖小,寸鐵亦可殺人。程令不必妄自菲薄,更不可不慎。”

程宗揚心頭微凜,恭敬地說道:“是。”

眾人初次見面,程宗揚又是由太監引見,諸人並未深談,只是見個面認識一下,便即告辭。徐璜卻大感滿意,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他辭別眾人,領著程宗揚出了大殿,在廊下一邊漫步,一邊低聲道:“寧太守在舞都大肆誅戮,雖是為天子分憂,但朝中頗有些人不滿。天子的意思呢,想召寧太守回朝。”

程宗揚明白,徐璜這番話是送個人情給寧成,也是送給自己。天子雖然已經秉政,但想真正執掌權力,單靠一幫太監是做不到的。儒生出身的官員還能倚仗名聲和師友,刀筆吏所能倚仗的只有天子的信任,只要天子帝位穩固,他們就是最忠誠可靠的屬下。問題是天子的帝位究竟有多穩?畢竟在他之上,還有一位掌權近二十年的太后。漢國以孝治國,無論是名義還是實際上,太后以及其家族的權力都大得驚人。

徐璜低聲道:“單常侍和唐常侍是自己人,以後不妨多多親近。”

這話分明是說蔡常侍不是自己人,程宗揚索性問明白,“蔡常侍呢?”

徐璜聲音微不可聞,“蔡常侍原在北宮。”

程宗揚明白過來,那位蔡常侍是太后安排在天子身邊的眼線。可他為什麼要盯著一張白紙看呢?難道是暗示大家他只是奉命而來,其實什麼都不管嗎?

程宗揚越想越覺得古怪,正要開口詢問,忽然一行人從正前方的嘉德殿後絡繹而來。當先一人穿著中常侍的冠服,冠上佩戴的卻是銀璫,貂尾垂在左側,尤其頜下一叢長鬚一直垂到胸口,在群臣之中顯得卓爾不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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