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流觴劍閣】除了夫婿還記得西南王

一聽到失憶二字,楚淵不自覺便轉身看向段白月。

西南王眼神甚是無辜,失憶了,看我作甚,難不能還能只記得我。

劉大炯小心翼翼道:“可要過去看看?”

楚淵點頭,一行人趕往偏殿,就聽裡頭傳來清脆的玻璃碎裂聲,以及女子罵人的哭喊聲。

段白月嘆氣:“看來有的頭疼。”

“參見皇上。”太醫院章醫官額頭紅了一片,衣襟上也有不少藥湯,與平日裡斯文白淨的模樣判若兩人。

楚淵道:“在發脾氣?”

“是。”章明睿道,“高麗公主自打醒來之後,先是喊著要見哥哥,後頭又說要去南洋找相公,微臣試著詢問她別的事情,卻都記不起來,直叫頭疼,藥也不吃,端著碗到處亂扔。”

段白月松了口氣,幸好還記得相公。

然後就聽章明睿繼續道:“不過皇上不必太過擔憂,高麗公主雖說失憶,卻不像是傷了腦,更像是受了刺激才會導致。”

“只記得金泰與坤達?”楚淵問。

章明睿道:“剛開始是只記得這兩人,方才又想起了西南王。”

段白月:“……”

章明睿又道:“既然西南王恰好在宮中,那不妨進去試著勸一勸,對公主的病情也有好處。”

段白月道:“咳。”

楚淵瞥他一眼:“去吧。”

段白月與他大眼瞪小眼,這就讓我去了?

楚淵道:“如今金姝失憶,金泰還未趕到王城,坤達又生死未卜,只有西南王去試試看了。”

陶仁德也在一旁幫腔:“是啊,有勞西南王了。”

段白月胸口發悶,很想扯一把他的白胡子——與你何幹。

見他站著不動,楚淵問:“西南王還有問題?”

沒有。段白月揣著手慢吞吞往裡走,不敢有。

待他進屋後,劉大炯小聲嘀咕:“西南王的腳步為何看著如此虛緩。”

陶仁德答疑解惑:“因為練過菩提心經。”

劉大炯被噎了一下,這都多久了,居然還記得那本從追影宮手中買來的破書。

陶仁德還在感慨,要不怎麼說是蜀中追影宮,出產的小話本都很實在——說了練完會不舉,西南王腳步果真便很虛弱,一點都不誇張,非常良心。

楚淵只當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臥房裡,金姝剛發完火,此時正坐在床頭,氣喘吁吁發呆。

段白月走進去。

金姝立刻警覺地抬起頭。

段白月定住腳步,道:“公主。”

金姝與他對視許久,像是在仔細辨認他的相貌,足足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方才開口問:“這裡是大楚的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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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白月點頭,拖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公主還能認得我?”

金姝道:“化成灰也認得。”

段白月:“……”

“我相公在哪裡?”金姝又問。

“這個問題,該是本王問才對。”段白月道,“太醫說公主失憶,記不起來先前的事情,可你必須得記起來,這樣才能救你的相公與朋友。”

金姝眉頭緊皺,像是極為難受。

段白月起身,到桌邊給她倒了一盞茶。

兩人在房中待了許久,眼看已經臨近子時,楚淵差人將陶仁德與劉大炯送回去歇息,自己繼續坐在院中等。

“皇上。”四喜公公小聲道,“不如回寢宮等?也是一樣,還要暖和一些。”

楚淵道:“無妨。”

四喜公公嘆氣,又往房中看了一眼,心說西南王到底在聊些什麼,怎麼還不見出來。

月色漸漸被晨光驅散,段白月總算是推開了房門。

楚淵站起來。

段白月上前將他扶住:“四喜呢,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我讓他先回去歇著了。”楚淵道,“一個人清靜些。”

“外面多冷。”段白月用掌心替他捂了捂臉,“走吧,回寢宮。”

“怎麼這麼久?”楚淵邊走邊問。

“我說了,你可不準生氣。”段白月道。

楚淵道:“好。”

“她受了刺激,稍微想久一陣子就會頭疼,要緩許久才會好。”段白月道,“我一次也不好問太多事,怕加重她的病情,只能聊一陣子,再讓她休息一陣子。”

休息的時候,你就不能出來?楚淵踢他一腳。

段白月無奈道:“她不肯讓我走。”

楚淵:“……”

“說了不準生氣。”段白月道,“況且這當口,如何解決問題才是正事。”

楚淵道:“那問出什麼了?”

“她說話斷斷續續,大半時間都在重複要見金泰與坤達。”段白月道,“只提了一個門派的名字,名叫流觴劍閣。”

“流觴劍閣?”楚淵皺眉,停住腳步。

“你聽過?”段白月問。

“是承州一個江湖門派,劉府的人,也是楚項的人。”楚淵道,“後來劉錦德與楚項被流放後,流觴劍閣也就逐漸沉寂,近些年更是差不多隱匿武林,閣主名叫瀟瀟兒。”

段白月道:“一聽這名字,就知足夠討人嫌。”

“金姝為何會提起流觴劍閣?”楚淵問。

“斷斷續續的,也沒說清,不過依照我的判斷,應當是綁架她的人曾提到過這個地方,所以才會記在腦子裡。”段白月道,“若在承州,離眠鴉山也不算遠,繞過官道光走小路也能到,對方倒是的確有可能前往。”

楚淵點頭:“至少多了條線索。”

段白月道:“我去看看?”

楚淵皺眉。

“救人這種事,趕早不趕遲。”段白月道,“金姝既然已經跑了出來,多少會擾亂對方的計劃,這當口,多拖無益。”

楚淵道:“這宮裡的高手多入過江之鯽。”

“可此事非同小可。”段白月道,“白象國加上暹遠國,若當真被楚項因此拉攏,對大楚而言半分好處都沒有。”

楚淵道:“所以你就要親自去?”

段白月道:“交給旁人,我也不放心。倘翡緬暹遠白象連為一體,再加上個星洲,南海局勢可就徹底變了,那時大楚再想開戰,至少要等到五年後,那我要何時才能等到你隨我回大理洗米?”

楚淵:“……”

段白月道:“聽話。”

楚淵自顧自往前走,一路沉默回了寢宮。

內侍送來熱水,段白月擰了熱手巾替他擦臉,又端了清水與青鹽,問:“我比起四喜如何?”

楚淵道:“差遠了。”

段白月笑,湊近親親他的臉頰:“外頭天都快亮了,今日還上朝嗎?”

楚淵點頭。

“那就上完朝再回來睡。”段白月道,“現在先閉眼眯一陣子,我抱著你。”

楚淵道:“我不想讓你去。”

段白月道:“十天,十天之後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回來,如何?”

楚淵與他對視。

“況且就算被發現,還怕我闖不出流觴劍閣不成。”段白月坐在床邊,“現如今中原武林,能與我為敵的可沒幾個。”

楚淵用腦袋撞撞他,亂哄哄的,閉著眼睛也靜不下心。

段白月右手在他背上輕拍,也沒說話。

許久之後,楚淵道:“要小心。”

段白月笑笑:“好。”

楚淵伸手將他抱得很緊。

段白月道:“看在我如此賣力的份上,等將來回了大理,你洗米好不好?”

楚淵道:“不好。”

段白月:“……”

哦。

過了不多會,四喜便在外頭小聲喚,說是該上早朝了。

“你睡一陣子吧。”楚淵坐起來,“即便要去流觴劍閣,也是明日的事。我會給你一隊影衛。”

段白月道:“我此行也帶了西南府的殺手。”

楚淵搖頭:“不夠。”

段白月靠在床頭,看四喜伺候他更衣,心說不夠就不夠吧,再多帶些人也無妨。

媳婦說了算。

待到楚淵走後,段白月靠在床頭閉眼休息,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直到聽到外頭的動靜才醒來。

楚淵道:“接著睡。”

段白月道:“不高興?”

楚淵道:“嗯。”

“說說看,誰又惹你生氣了?”段白月道,“我替你去揍他。”

楚淵脫了外袍,枕在他胳膊上,想了想,又用被子捂住頭。

段白月與門口的四喜對視了一眼。

四喜公公衝他打手勢,與王爺無關,是朝中各位大人在爭執。

白象國主此番來王城,行蹤只有幾人知道,失蹤自然也只有幾人知道。其餘大人雖說隱約聽到訊息,說最近皇上在眠鴉山找人,卻也不知個中緣由,因此依舊該奏什麼奏什麼——偏偏還沒幾件是好事,這裡發了水,那裡塌了山,就連一向消停的賀州府都失火燒了半座城,雖說並無百姓傷亡,重建卻也是個費人費銀子的大工程。再想想莫名其妙消失的納瓦,不知裡頭有什麼的流觴劍閣,局勢緊張的南海,以及不日就會來的金泰,楚淵只覺一個頭兩個大,丟下吵吵鬧鬧的群臣甩袖出了金殿,留下眾人噤若寒蟬,面面相覷。

皇上這是怎麼了,自打登基以來,還是頭回如此暴躁。

陶仁德猶豫再三,原本想去求見,卻被劉大炯拖走。這當口觸什麼黴頭,吃火燒去。

屋內很安靜。

段白月用手指輕輕將他的頭髮理順,又在穴位上輕按。

楚淵將被子掀開,與他對視。

“煩了?”段白月問。

楚淵道:“嗯。”

“那不做皇上了?”段白月問。

楚淵沒說話。

段白月輕笑,彎起手指刮了下他的鼻頭:“小傻子,睡吧,天大的事情,也要睡醒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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