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較量（2）
政府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並不是那麼緊張，這幾年，企業不景氣，畢業生不分配，上訪的人逐漸多起來了，很快有人出面，和上訪的農民開始交談。
“袁縣長，上訪的農民是向陽村的，他們總體的要求是，政府徵地之後，他們的生活沒有了來源，所以，徵地之後，要考慮他們的生活。”
“老黃，要他們派出代表，你和他們談，就在小會議室，弄清楚他們的要求，合理要求，政府考慮，研究之後答覆，不合理的要求，絕不支援。還有，你注意一下，他們究竟是什麼原因上訪，徵地工作才剛剛開始，土地還沒有測量，他們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要業龍鎮政府的領導過來，參加座談，另外，要業龍鎮通知向陽村村幹部也來參加。”
一個小時後，座談開始，黃光輝、熊開勝以及業龍鎮的一個副書記參加座談，向陽村幹部沒有來，據說是沒有通知到。小會議室就在袁自立辦公室的旁邊，待到座談會開始之後，袁自立將門虛掩著，聽聽這些農戶代表說些什麼。
“大家請安靜，首先我介紹一下，這位是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黃光輝同志，業龍鎮的劉書記，你們都認識，我是政府辦公室主任熊開勝，今天，黃縣長專門聽取你們反映的情況，你們是向陽村前來反映情況的村民選出來的代表，都是很有素質的，所以，我提兩點要求，一是一個一個說，有什麼問題反映什麼問題，有什麼要求提出什麼要求，不要起鬨，二是不要重複，前面說過的問題，後面就不需要說了。當然，反映問題之前，自我介紹一下。”
“我先說，各位代表，我沒有說全的地方，你們再說，我叫劉大柱，今年6歲，聽說政府要在向陽村徵地1500畝，建開發區，政府為百姓謀福利，我們舉雙手贊成，全力支持，不過，向陽村一共還剩下100多畝地，這次徵地，去掉了一半，今天來的男女老少，都是徵地之後，完全沒有了土地的人，我們是農民，靠土地過日子，沒有了土地，婆娘娃娃吃什麼，今後怎麼生活，所以，大家在一起合計了一下，提出點要求，請求政府考慮，一是徵地補償費用太低了，8000塊錢一畝，我們不同意，二是徵地以後，建開發區，辦廠，一定要安排我們向陽村的人，都是有手有腳的，別人能做，我們也能做，三是我們向陽村有不少搞建築的，希望能夠承包一些開發區裡面的工程，肥水不流外人田嘛。黃縣長的時間寶貴，耽誤您的時間了，我說完了。”
“其他人還有補充的嗎？”
“好，沒有補充的。下面請黃縣長回答你們提出來的問題，黃縣長講話的過程中，大家不要插嘴，有什麼疑問，等黃縣長講完了再提。”
“好，我今天代表縣政府，來回答大家提出的問題，在這之前，我有兩個問題，想請劉大柱同志回答，一，徵地補償費每畝8000元，你是怎麼知道的，好像縣委、縣政府還沒有公佈補償方案；二，今天來反映情況的農戶，土地全部沒有了，向陽村徵地工作還沒有開始，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人的土地都被徵了？”
“黃縣長，我是聽說的，大家都在說這些事情，具體是誰說的，想不起來了。”
“好，我知道了，你們提出的三個問題，我逐一回答，關於徵地補償費用問題，縣政府將嚴格按照國家政策的相關規定，結合宣施縣實際情況，確定出合理的補償價格，我想，，你們都清楚，土地的所有權屬於國家，國家要搞建設，個人是要服從的；關於開發區建廠安置向陽村村民的要求，徵地之後，縣政府將根據土地使用的實際情況，專門研究，條件合適的情況下，政府會向相關方面建議的；關於承包工程的問題，在這裡，我明確答覆，政府不能干涉工程建設，所以，不能答應你們要求承包工程的要求。”
。。。。。。
“袁縣長，黃縣長，我建議，徹底清查，是誰洩露縣委研究的徵地補償意見的，這次上訪，顯然是有人在背後組織的，我懷疑，向陽村的村幹部難辭其咎。”
“老熊，怎麼查，劉大柱已經封口了，就是查清楚了，又能夠怎麼樣，肯定是縣裡有人透露出去的。”
“我同意老黃的意見，上訪的農戶，提出的要求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失地農民的生活問題，今後政府還是要考慮的，補償的那些錢，用完了怎麼辦。好了，不管那麼多了，連續幾天發生的事情，要引起我們的警覺，不過，目前還是徵地工作要緊，老黃，明天你督促一下，徵地工作要加快進度，上訪的問題都答覆了，我想，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
接下來幾天發生的兩件事情，徹底激怒了袁自立，，袁自立拋開了一切的顧慮，正式向宣施縣龐大的關系網宣戰了。
一大早，信訪局轉來一封群眾來信，請袁自立閱示。
信件上說的事情，依舊是徵地的事情，來信的人沒有留下姓名，以關心向陽村發展的語氣，寫出這封信，寫了很多阿諛奉承的話，最終提出了三件事情，一是徵地補償資金應該由村裡統一掌握，補償農戶一些資金以後，剩餘的資金可以辦企業，安置失去土地的農民；二是從繁榮本地建築行業的角度出發，開發區的建設工程，應該由本地的建築企業或者是個人承包；三是今後的招工應該重點考慮本縣的農民，最主要的是考慮火龍村、向陽村、馬箭村的農民，他們有些人失去了土地，生活沒有保證。
袁自立沒有批閱，直接轉給了黃光輝副縣長，信裡說的事情，除了第一件，其餘的向陽村上訪的代表已經說出來了，袁自立明白，這封信，肯定是這幾個村村幹部的意思，終於暴露了心裡的真實想法，看來，所有發生的事情，都與這些村幹部有很大的關係。
黃光輝將信件直接打回了信訪辦，上次開會，有會議記錄，一切都說的清清楚楚，沒有必要批示了，而且，這是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件，按照要求，是不應該轉給領導批示的。
袁自立終於被激怒了，他本不想插手這些煩心的事情，安安心心搞經濟工作，爭取宣施縣的經濟再上一個臺階，袁自立早就聽過一首順口溜：縣委揮手，政府動手，人大舉手，政協拍手。這是形容縣裡四大家工作職責的，雖然有些不好聽，不過挺實在，大政決策，都是縣委的事情，縣委明確了方向，政府就去執行，去實現這個目標，其他的事情，不要管的太多。可是，袁自立的忍讓，竟然使某些人得寸進尺了。
火龍村、向陽村、馬箭村的村主職幹部，藉口瞭解開發區是如何安置失去土地農戶的理由，全部出去考察了。
“劉書記，我想問問你，火龍村、向陽村、馬箭村的村主職幹部，出去考察，請示了鎮委、鎮政府嗎？”
“袁縣長，具體情況我不清楚，他們出去考察，沒有請示我。”
“劉書記，你是負責火龍管理區的領導，分管幹部，村裡的主職幹部出去考察，你居然不知道，這話有人相信嗎？”
“袁縣長，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出去的時候，給辦公室打了一個電話，然後就聯絡不上了，具體去了哪裡，鎮裡都不知道，出去多長時間，鎮裡也不知道。”
袁自立結束通話了電話，他不願意再說下去了，他害怕控制不住情緒，徵地工作正在進行，這個時候，村裡的主職幹部出去考察，想怎麼樣，向政府挑戰嗎，示威嗎，他們有什麼後臺，這樣膽大包天，有恃無恐，他們提出的要求，得不到滿足，就撂挑子，真的以為政府沒有辦法嗎。
萬事怕認真，袁自立要動真格了。
徵地工作，因為向陽村和馬箭村的村幹部出門了，無法進行下去，不得不暫時停止，一時間，縣裡議論紛紛，包括劉世輝被打的事情，一併傳出來了，縣裡出現傳聞，釋放毆打劉世輝的劉大柱，是袁自立縣長同意的，向陽村和馬箭村的村幹部，因為不滿意縣裡對失去土地農民的安排，所以出去找經驗和辦法了。流言越傳越廣，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相信這些話，輿論居然偏向了村幹部，縣政府成為人們議論的物件。
袁自立在等，他等著縣委表態，出現了這樣的事情，縣委應該有態度，他已經委託黃光輝，專題給楊斌書記彙報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徵地工作開始到現在，不超過半個月時間，居然有人整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居然敢直接和縣政府對著幹，和他這個縣長對著幹，看來，宣施縣這趟水很深啊。
“熊主任，有幾件事情，你直接去辦，一是找到審計局的雷局長，就說我說的，要求雷局長在兩天之內，抽調審計局的精兵強將，不少於10人，準備審計賬目，同時告訴雷局長，不準走漏消息，如果我聽見什麼傳聞了，將會申請組織出面，對他進行考核。二是找到公安局的費政委，請他到我這裡來一趟，不要開警車來。辦完這些事情，你想辦法，在柳河鎮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越偏僻越好，需要些什麼，我想你會明白的，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要絕對保密。”
一直到6月1日，縣委依舊沒有任何訊息，彷彿這些事情沒有發生過。
6月4日上午，袁自立單獨找到了楊斌，兩人談論了個多小時，說些什麼，沒有人知道，不過，袁自立離開縣委大院的時候，有人看見，袁縣長的臉色很嚴肅。
6月4日下午，袁自立去了淮揚市，天黑的時候，有人看見號車進入了政府大院。
6月5日上午，火龍村、向陽村、馬箭村的村會計被縣政府辦公室以商量徵地工作的名義請到了政府的小會議室，等著他們的，是縣審計局的雷華峰局長，當雷華峰宣佈對火龍村、向陽村和馬箭村的財務進行審計的時候，三人異口同聲說村書記、主任出門去了，要等到書記同意，才能夠拿走賬冊。雷華峰沒有聽他們說，對三個會計宣佈了審計政策，對於拒不交出賬目的財務人員，審計局將申請公安機關採取強制措施。三人悶頭不說話，很快，公安局費政委帶著一幫幹警進入了小會議室，看見幹警身上明晃晃的手銬，三人馬上表態，配合審計。
審計局的工作人員跟著三個村會計，無論他們怎麼折騰，都是寸步不離，雷華峰和費政委帶著一幫幹警，分別在三個麵包車裡面等候，按照袁自立的要求，就是折騰到半夜，也要將賬冊拿到，之後，村裡的會計以協助審計的名義，一併帶走。
一直到深夜1點，幾個會計再次看到公安局的幹警之後，明白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了，要是再不交出賬冊，可能自己首先遭殃了。深夜1點，三個村的賬目都拿到了，從1984年土地承包開始，一直到1996年的所有賬目和發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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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賬目和發票之後，雷華峰直接給袁自立打了電話，接著給熊開勝打電話，三個麵包車到政府大院不久，便離開了，停留的時間不超過10分鐘。接下來，雷華峰和費政委，審計局1個審計幹部，公安局6個幹警，火龍村、向陽村、馬箭村的村會計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6月6日，按照袁自立的安排，黃光輝透露了訊息，審計局雷局長、公安局費政委受政府委派，審計火龍村、向陽村、馬箭村的賬目，村會計配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