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成立紡織廠改制小組的檔案,還是引發了軒然大波。

首先行動的紡織廠的工人,他們得知市政府成立了改制專班,開始不斷尋找餘宏副市長,反映困難和問題,要求市政府解決,其次是社會輿論,淮揚市的報社等新聞單位,開始宣傳紡織廠即將進行改制,掀起了一輪又一輪的議論*,最後是市民,大家關心紡織廠的前途,猜測紡織廠今後的發展方向。

市委宣傳部沒有阻止新聞報道,一時間,市政府的工作非常被動。

趙天然和朱益新都感覺到了不對,市政府的日程工作受到了極大的影響,現在最為主要的事情,似乎是保持穩定的問題了,大量的紡織廠職工來到市政府,質詢工作人員,催促著解決紡織廠的問題,市政府前面的接待室,已經成為了紡織廠職工聚集的地方。關於紡織廠的改制問題,市政府已經研究過幾次了,一直沒有好的辦法,訊息卻早已經傳的沸沸揚揚,連三歲孩子都知道,這年頭什麼事情都保不了密,趙天然對這種現象很是憤慨,卻無可奈何,後來趙天然也想通了,如今預想不到的事情隨時會發生,什麼事情都憤慨的話,只會把自己氣死,地球照樣悠然自得轉動,何必呢。

不過,事態的發展,超出了趙天然的預料,也超出了錢長江的估計,終於,因為紡織廠一位老工人去世的導火索,引發了淮揚市的震盪。

淮揚市一名老職工,身體一直不好,因為沒有錢,捨不得去看病,結果,病死在了家裡。紡織廠的職工,認為市政府已經成立了改制領導小組和專班,卻遲遲不進入紡織廠,不提及改制的事情,導致了這位老職工無錢看病,死在了家裡,職工的情緒爆發了。

5000多紡織廠的職工,一大早從紡織廠出發,步行到市政府,他們大都是女人,清一色穿著白色的工作服,路上,不少的市民看見這幅場景,知道今天有熱鬧看了,不少的市民混跡在隊伍中間,朝著市政府而去。

錢長江早知道了訊息,一大早就到省城去了,這件事情的發生,說到底,還是因為市政府的檔案,而檔案的誕生,卻是市委研究決定的,錢長江現在想起了袁自立在人代會上說的話,可惜已經遲了,他臨走之前,給趙天然打了電話,說是到省城去專題彙報紡織廠的事情,要求趙天然一定要穩住局勢,錢長江不敢袖手旁觀了,因為權力的爭奪,因為個人的原因,引發了這麼大的事情,錢長江必須向省委、省政府彙報了。

大量的公安幹警朝著市政府而去,他們奉命去做紡織廠職工的工作。

紡織廠的職工到了市政府,這次,他們沒有客氣了,一部分職工堵住了市政府的大門,一部分職工打出了幾條橫幅,上班的機關工作人員進不去,裡面的出不來,市政府的工作,瞬間陷入了癱瘓中。

趙天然、袁自立、蔡靜天、米宗文、朱益新、餘宏等人,此刻在淮揚賓館,錢長江到省委彙報去了,市裡的穩定工作,落在了趙天然的頭上,趙天然鐵青著臉,一句話不說,造成了目前的局勢,責任追究是其次的,關鍵是如何擺平眼前的事情。

錢長江和趙天然的認識,已經有了衝突,錢長江認為,市委是拍板的,錢長江在黨代會上面的講話,已經樹立了威信,所以,說起這些認識來,頭頭是道,市委既然是決策的,那麼,就不需要插手具體的事情,市委確定了方向,剩下的事情,應該市政府去做,趙天然不這麼看,市委、市政府本來就不可能完全分工明確,比如說,經濟工作,兩邊都要抓,都要努力,今天這件事情,趙天然也是有氣的,關鍵時刻,市委書記到省委去彙報,彙報什麼,請省委領導來解決問題嗎。

趙天然一再強調,公安幹警的職責,是維護秩序,不準動手,必須要耐心細緻做工作,可是,還是出了亂子。

紡織廠的工人堵住了市政府的大門,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這麼做,已經干擾了政府的正常辦公,可是,到了這個地步,他們已經顧不上許多了,老職工的死,將他們壓抑許久的怒火點燃了。10數輛警車停在市政府前面的時候,紡織廠的職工稍稍安靜了一會,他們看著身穿警服的幹警一個個下車,不由自主互相靠攏了一些,接著開始低聲交換意見,開始互相鼓勵著堅持到底的決心,幹警們當然看見了這一幕,他們看著工人的眼神有驚訝轉為堅定,於是他們明白了,今天的任務是很棘手的。幹警們也商量了一下,也低聲交換意見,然後,他們分散開來,向紡織廠的職工走去,開始和大叔大嫂大媽交換意見。

“你們有什麼要求,可以透過正常的渠道反映,不要這樣做。”

“你們不要妨礙政府的正常辦公啊。”

“市政府正在討論紡織廠的事情,你們要給政府時間啊。”

。。。。。。

紡織廠的工人中間,站出來了一個女人,大圓臉,40多歲的模樣,她大概是紡織廠工人中間的發言人。

“我們不回家,我們要市長給個說法,紡織廠到底要怎麼辦,市政府已經成立了改制專班,準備怎麼辦,我們今後吃什麼、喝什麼,怎麼生活,不弄清楚這些問題,我們就不會回家,我們就守在這裡,餓死也不離開。”

其餘的職工也壯膽了,紛紛響應,你一言我一句,有的乾脆和幹警逗嘴,所有幹警都耐著性子,不急不惱答話,現場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看見群眾越來越多,幹警顯得更加耐心,他們索性分得更散,有的和紡織廠的工人講道理,有的和圍觀的群眾講道理。

正在這時,人群外面響起了刺耳的剎車聲,接著,一個男人撥開人群,如猛虎般撲了進來,他身穿警服,臉色煞白,兩隻眼睛瞪得像一對鈴鐺,腮幫上的肉被咬的一動一動跳,他銳利的眼神在人群裡搜尋了一會兒,快步走到大圓臉女人的身邊,一把揪住了大圓臉女人的胳膊,使勁往外面拉。

“你跟著鬧什麼鬧,跟我回家。”

大圓臉女人先是一愣,隨即掙脫了胳膊。

“我又沒有給你丟人,回什麼家。”

“你在這裡還不丟人嗎,快點跟我回家。”

“我不回家,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你。。。”

男人臉色發紅,惡狠狠盯著女人看著,女人毫不示弱,男人再次用力拉住女人的胳膊,猛地用力往外拽,女人猝不及防,撲到在了地上,跟著男人進去的幾個穿警服的人沒有想到會這樣,他們想要去阻止男人,已經來不及了,男人也沒有預料到女人竟然撲到在地上,他想彎下腰去扶女人起來,可是已經晚了。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警察打人了”,局面瞬間緊張起來。

男人有多年的公安工作經驗,他清醒地認識到,目前這種局勢下,他的這個動作是多麼愚蠢,可他已經沒有能力阻止惡化的局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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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打人了,警察打紡織廠的職工了。”

“工友們,沒有管我們的死活了。”

“警察動手打我們工人階級了。”

“這還是人民警察嗎,竟然動手打人。”

人群騷動起來,好幾千人,形成的聲勢非常浩大,所有的警察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他們人太少了,在幾千人中間,好比是隨波逐流的小舟,他們無法控制局勢。

男人頭昏腦脹,他死死看著地上不起來的圓臉女人,如今,這個女人的話是關鍵,只要這個女人開口,起碼可以維持住暫時的穩定,男人失望了,女人撲在地上,就是不起來,什麼話都不說。

“她是我老婆。。。”

男人的聲音很快被淹沒了,沒有人聽他的。

“我們要問問市長,警察是幹什麼的,是不是來欺負我們老百姓的。”

“問問市長,沒有錢了,活不下去了,還要捱打,這是為什麼。”

“不管怎麼樣,打人就是不行。”

模模糊糊之間,男人被人推了一下,一個趔趄,男人身邊的警察也推了身邊的紡織廠職工,說些什麼,男人已經聽不清楚了,男人抱著頭,蹲在地上,眼淚流出來了,他明白,今天,他已經闖下大禍了,他不明白,自己的老婆為什麼不說話,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老婆沒有幫助他,儘管他過於激動,男人心裡一片冰涼。

男人感覺自己被人架起來,迅速往後退,有著一身好功夫的他此刻沒有一絲力氣,他感覺身邊的同事越來越少,這些同事被紡織廠的職工分割包圍了,他看見同事開始和紡織廠的職工爭吵,接著是推搡。

大圓臉女人發覺了不對,自家男人從來沒有哭過,現在卻哭了,現場,警察和職工推來推去,局面已經很混亂,不少的警察迅速往後退,一部分職工已經失去理智,他們準備衝進市政府大院,大院裡面有大樓,有很多的轎車,如果發生更加激烈的衝突,那麼,後果不是她家裡的男人可以承擔的。大圓臉女人開始拼命大喊,已經晚了,她看著局勢愈發混亂,也蹲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她的男人早已經被警察架走了,她看見了男人臉上有血跡,她看見了男人絕望的目光。

圍觀的群眾開始往後退出現這種局勢,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弄得不好,發生了激烈衝突,跟著倒黴,那可就不划算了。

市政府裡面站崗的武警,緊急關閉滑道門,可是,人太多了,武警戰士很快被擠到了一邊,他拼命想去控制,可是,他擠不過這麼多的人,眼睜睜看著工人進入了市政府。

市政府裡面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亂景象嚇呆了。

淒厲的警笛聲響起,衝進市政府的人群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仍舊往前衝,不少人已經衝著停在市政府院子裡的小車衝去。

“呯、呯、呯----”

三聲槍響,正在衝鋒的人緊急剎住了腳步。

槍聲讓不少人清醒了,紡織廠的職工,大部分是女人,她們憑著本能,跟著衝進市政府,她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個時候,要是沒有槍聲,她們能夠做出任何事情,她們已經昏了頭腦,警察打人了,警察奉市政府的命令打人了,她們還有什麼客氣的。

槍聲之後,現場死一般的寂靜,淮揚市從來沒有出現過槍聲,圍觀的群眾,有的腳開始打顫,有不少人已經悄悄溜走了,這些人,不少是剛才煽風點火的,現在,出現了這樣的局勢,他們承擔不起責任。

紡織廠的職工彷彿突然清醒了,她們慢慢退出了市政府,沒有人說話,所有人有序往外面退卻,鬧成了這樣的局面,她們明白,今天的事情,已經不是上訪那麼簡單了。

開槍的男人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明白,今天之後,自己很可能成為階下囚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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