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彤彤左手拎著乾粉滅火器罐體,右手握著用軟管和罐體連線在一起的噴嘴,隨著她按下瓶使上方的噴射閥,那些食人蟻就一片接著一片的停止了爬動,看它們的樣子,赫然是在瞬間就已經全部死亡,至於它們究竟是呼吸不到氧氣被生生悶死的,還是空氣瞬間降溫生生凍死的,亦或者兩者兼而有之,那就只有死神大爺才知道了!

拎著這樣一瓶有效射程五米,一噴就能死上一片的乾粉滅火器,裴彤彤終於衝到了湖邊,看著在湖水裡的所有人,她雙手握住乾粉滅火器,拼盡力一揮,乾粉滅火器在空中劃出一道並不算優美的弧線,飛出二十多米遠後,落到了距離師少鷹不遠的湖面上:“還愣著幹什麼,快跑啊!”

師少鷹猛的向前走出幾步,彎下腰從湖水中撈出那瓶滅火器,對著在湖面上不斷湧動的食人蟻大軍就是一陣猛噴,在湖面上硬生生用二氧化碳和超低溫噴出一個缺口後,師少鷹放聲喝道:“阿維帶上斜眼,跟我一起帶頭衝!”

在師少鷹、裴彤彤的帶領下,他們這支已經用盡了幾乎所有彈藥的部隊,不顧一切的亡命飛奔,遠遠的已經看到了停泊在海面的遊艇,但是師少鷹的心臟卻已經沉到了谷底,因為在最前方阻隔食人蟻大軍的兩條火牆,已經消失了。.org

想想看也是,潑在鳥糞上的汽油,又能持續燃燒多少時間?

眼睜睜看著食人蟻大軍越過已經熄滅的火牆,師少鷹還沒有來得及做出新的指令,就看到冒著觸礁危險,強行駛近海島的遊艇上,突然射出一條足有碗口粗的水柱。射出這道水柱的,赫然是一門可以不斷從海里汲取“彈藥”,進行不間斷噴射的高壓水槍!

高壓水槍射出來的水柱,如果撞到人的身上,會把人撞得皮膚生疼,甚至可能造成大面積挫傷,但是它對人類來說還遠遠不到致命的程度。而它射出來的水柱,對只有一釐米大小的食人蟻來說,卻無異於山洪爆發!

震撼彈、滅害靈、二氧化碳滅火器、船載高壓水槍……裴彤彤副隊長,就是用這些手邊可以找到的有限資源,組合出一套最有效的進攻方式,為師少鷹他們打出了一條通往生存的路!

“我們現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立刻反航,在埃勒城充補到足夠的武器後再返回來營救困在島中心的花狐。”

這就是身為副隊長的裴彤彤,做出的判斷。

從理論上來說,這的確是唯一可行,也是成功率最高的方法,但是師少鷹略一思索,卻在緩緩搖頭。

如果被困在島中心那個玻璃屋的人是師少鷹或者裴彤彤,亦或者是劍客、阿維,甚至是斜眼,師少鷹都會立刻帶隊返回埃勒城,買它幾百罐滅害靈,幾十瓶敵敵畏,幾箱子農藥,再捲土重來,讓那些食人蟻和“擲彈手”甲蟲知道馬王爺究竟有幾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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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花狐不行。

這個在國內曾經從事“小白臉”職業的男人,有著比女孩子更細膩,更敏感的心靈。

擁有細膩感情的花狐,就是一隻聰明而狡猾的狐狸,只有跟在一頭最強大老虎的後面,他才能狐假虎威展現出自己的勇氣,綻放出屬於他的作用。一旦他發現自己被拋棄,又變回一隻皮毛華麗無依無靠的小狐狸,花狐瞬間就會被打回原形。

而師少鷹,就是花狐依靠的猛虎。

別看剛才師少鷹他們被逼到極限,無線電通訊又被切斷,可是只要聽到槍聲,花狐就知道師少鷹仍然在這個小島上,虎威猶存他這只狐狸就會擁有足夠的勇氣,躲在玻璃屋裡隔著一層玻璃,和那些食人蟻彼此對峙。

一旦師少鷹他們乘船離開,四周恢復一片寂靜,再也捕捉不到任何資訊,失去精神支撐的花狐,絕對無法戰勝至少十個小時如此漫長的絕望等待,他會忍不住胡思亂想,他會越想越怕,直至精神崩潰主動開啟玻璃屋的門,或者是舉槍自殺。

到了那個時候,師少鷹他們就算是帶回來一船的滅害靈或者是農藥,他們能搶回來的,都只會是一具屍體。

師少鷹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得到裴彤彤支援,終於衝出一條生路,返回遊艇上時,在小島中心的玻璃屋裡,那臺被花狐用ID啟用的機器裡面突然傳來一串厚重而激昂的音樂聲。這段音樂赫然就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本來就已經嚇得臉色蒼白,整個人都縮成一團坐在玻璃屋一角,全身都在輕輕發顫的花狐,被這突如其來的音樂聲嚇得狠狠一顫,當他的目光落到聲音傳來的方向時,在機器的液晶屏幕上,出現了一段文字:你的朋友已經逃出海島,他們把你拋棄了。

花狐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空氣中傳來了兩排牙齒上下打架的聲響。在他四周佈滿了密密麻麻數以千萬的食人蟻,剛才他親眼看到那些受傷的海盜來不及逃走,轉眼間就被食人蟻大軍覆蓋死得可憐,在他視線範圍內,還有幾具咬得只剩下毛髮的森森白骨靜靜躺在那裡,他又怎麼可能不怕?

“我們站在埃勒城,以手中的軍刀,腳下的大地,頭頂的藍天,遠方的大海起誓!”

“無論我即將面對什麼樣的危險,面對多麼強大的敵人,我都不會恐懼,不會退縮,因為無論在什麼時候我都不會孤獨,我身邊都會有一群兄弟一起並肩拼死作戰……”

花狐在不停用顫抖的聲音念著他們全員在埃勒城發下的誓言,想要從這個誓言中汲取溫暖和勇氣,他的理智在告訴他,絕對不能再看那個液晶顯示屏,可是出於人類一種奇怪到極點的本能,他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落到了液晶顯示屏上。

液晶顯示屏上出現了新的一段話:“你以為發一個誓,就能得到上帝的恩賜,獲得永垂不朽的生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些告別心愛的姑娘,帶著愛人的祝福與絕對不能的心願走上戰場的士兵,是不是就真的能在獲得勝利後,一個不少的全部回到家鄉了?”

“你記住,戰爭本來就是一場用生命與金錢堆砌起來的數字遊戲!面對無可戰勝的強敵,必敗必亡的死局,所謂的誓言,除了自欺其人之外,又有什麼意義?”

讀著顯示屏上的每一個字,花狐已經徹底呆住了。就在這個時候,一枚綠色的信號彈,突然在距離海島不遠的某個位置沖天而起。

那是師少鷹下令發射的信號彈!

花狐一下來了精神,他指著信號彈騰起的方向,也不管自己面前只是一臺冷冰冰的機器,嘶聲叫道:“你看,你看,你看,那是師少鷹大哥發射的信號彈,他還沒有走,他還在這裡,他沒有拋棄我……”

喊到後面,花狐已經淚流滿面。

液晶屏裡很快就做出了回應:“傻小子,你想想看,在交通燈上面,燈起綠燈代表什麼意思?”

綠燈……

花狐整個人再次呆住了。

紅燈停,綠燈行,這是每一個小學生都知道的交通規則。難道說……“他們發射了一顆綠色信號彈,是在向你道別,也是在向你道歉。這顆信號彈的意思是說,他們已經沒有辦法再救你,只好離開了,請你願諒他們的選擇。”

這幾句話,無疑道出了花狐心中已經產生,卻不敢讓它浮出水面的疑慮。前所未有的恐懼,讓花狐雙膝一軟,用最狼狽的動作重重摔倒在玻璃屋裡。他的腦袋重重撞在玻璃牆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根本顧不上頭部傳來的疼痛,花狐的瞳孔中在瞬間就盛滿了恐懼,他霍然回頭,還好,玻璃牆沒有被他撞破,甚至連一絲裂痕都沒有。

這種面對死亡心臟驟然收縮又猛的放鬆帶來的副作用,讓花狐全身都象是被抽空了般,再也沒有了重新站立起來的力量。望著那臺機器,花狐咬住了嘴唇,他努力想讓自己顯得更堅強一些,可是眼淚仍然止不住的流下來,“你是誰,你究竟是誰,你躲在哪裡,你為什麼要這麼欺負我?”

螢幕上用文字做出了回答:“我只是在告訴你一個事實罷了。”

就算是再恐懼,就算是再衰弱,花狐依然是聰明的,他還是想到了一個問題的答案:“在這間屋子裡有監視器……”

“沒錯,我是透過監視器看著你,我也是透過監視器,看到師少鷹他們逃回遊艇;我甚至透過藏在遊艇上的監視器,看到他們一開始在爭議如何營救你,最後卻發現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舉手表決。嗯,那個四十多歲的華人,應該和你有親戚關係吧,因為所有人當中,只有他和師少鷹投了營救票,其他所有人,都投了放棄票。所以,師少鷹和那個男人雖然不情願,仍然要少數服從多數了。”

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被螢幕上的文字給壓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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