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少鷹望著自己在失去意識只能半跪在地上時,用一顆顆眼淚潤溼的那片沙子,伸手把它們抓進手心緊緊的握住,似乎想要用這種方法逼迫自己找出內心那股悲傷的來源。.org

“你看我的手,我不知道原因,但它們就是在不停的抖啊抖的,它們似乎想要告訴我,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我正在犯一個原諒的錯誤。如果我現在不去改正它,那麼我遲早要面對一個我根本無法承受的代價……”

師少鷹在這個時候的聲音聽起來又幹又澀,透著一種低沉的嘶啞:“可是無論我怎麼用力去想,我都想不出我究竟犯了什麼錯,我更不知道為了這個錯誤我又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可是明明什麼都想不出來,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我卻怕得連挺直身體的力量都沒有了。”

望著師少鷹那張低垂的臉,還有他那雙無論如何用力握緊都在不停輕顫的手,凱貝琳第一次在師少鷹的身上,看到了如此軟弱的一面。要知道,這個男人可是面對幾十枝自動步槍和幾乎瘋狂的雅克,都能面不改色談笑自若,轉手之間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痛下殺手的師少鷹啊!

又有什麼恐懼,能把這樣一個男人壓迫得連站立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

屈起自己的膝蓋半跪在師少鷹面前,當他們兩個人的額頭再次親密的緊貼在一起,凱貝琳驚訝的發現,他的身體真的好涼。

凱貝琳緊緊的擁抱著這個男人,似乎想要用自己的體溫讓他溫暖起來,過了好半晌,她從地上拾起那只剛才交給師少鷹的手機,低聲道:“你爸爸媽媽家的電話是多少?”

師少鷹立刻說出一串熟悉的阿拉伯數字。很快,電話就接通了,雖然國際長途的通話質量並不好,但是師少鷹仍然清楚的聽到母親的聲音:“喂,你好,請問是哪位?”

師少鷹沒有回答,他伸手直接結束通話了這次通話。只要聽母親平靜的聲音他就知道,父親和母親一切安好,家裡沒有出什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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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妻子或者女朋友電話是多少?”

師少鷹張開嘴剛想說什麼,可是他幾乎衝口而出的嘴型卻固定成了一個大大的“O”狀,思索了十幾秒鐘,師少鷹搖頭回答道:“我沒結過婚,現在也沒有女朋友。”

“那麼,你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朋友或者親人?”

師少鷹思索了片刻緩緩搖頭,他相信有希馬爾的保護司空伯文一定已經安全的離開索馬利亞;他更相信“變態大本營”的那群兄弟,平時不招惹別人已經是萬幸,誰敢向他們挑釁那無異於捅了馬蜂窩。

就連凱貝琳都不知道,原來她這一輩子還能再用如此輕柔的聲音去安慰一個男人:“你現在也應該確定,你最關心的親人和朋友都好好的活著,沒有危險,沒有麻煩。我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並不長,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堅定師少鷹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困難和打擊,你都絕不會折下自己的腰,更不會放棄!”

只是打了一次電話,凱貝琳就驅除了師少鷹內心深處大部分的恐怖與不安。

兩個人就這樣半跪在沙灘上額頭相互觸觸的擁抱在一起,透過肌膚相觸他們彼此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和體溫,不遠處的海浪就象是母親的手,一**輕柔的撫上沙灘,又慢慢的退卻下去,他們拋錨停在二十多米外海面上的快艇,隨著海潮輕輕搖拽,似乎正在用頑皮的眼光悄悄打量著那兩個用最親密的姿勢擁抱在一起,彼此之間內心深處卻只是流淌著最自然關懷與友誼,沒有摻雜一點其它東西的男人與女人。

兩個人不知道這樣彼此額頭相觸著擁抱了多久,師少鷹終於為自己內心深處的不安找到了一個他能接受的理由……他在索馬利亞鬧出這麼大動靜,回去之後當然會成國家安全部門的常客。從此以後不要說是他,就連他的孩子都無法再參軍入伍,更無法再從事一些涉及到國家安全和科研機密之類的工作。他的姥爺是參加過紅軍的紅一代,他的父親是十八歲入伍,一輩子直到老才離開部隊的紅二代,而他這個“紅三代”卻因為一時的行為,把他們這個紅色家庭薪火相傳的軍魂給中止了。

找到這樣一個答案,師少鷹終於勉強振作起來,低聲道:“我這樣走了,那你呢?”

“我怎麼說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海盜團團長,手下有著三十多號兄弟。雅克的父親阿卜杜希爾再憤怒,也不會輕易對我動手,因為這樣只會讓人認為他是在找藉口開始剪除對手,試圖獨霸埃勒城,逼得所有人聯手對付他!”

凱貝琳將她的勇敢與堅強毫無保留的綻放在師少鷹面前,就連她的聲音中都透出一種金屬般的鏗鏘:“如果不是他還缺乏壓制我們所有人聯手的力量,也不會暗中支援兒子大張旗鼓的追求我。說到底阿卜杜希爾就是想用這種方法兼併我手下的海盜團,讓他擁有更強大的力量與話語權。就憑這一點,他也得三思而後行!”

凱貝琳分析得似乎頭頭是道,但是師少鷹沒有忘記凱貝琳曾經說過的話……雅克的父親絕不是一個會講道理的人,他承受了喪子之痛,無論什麼原因他都會找人和自己的兒子陪葬!

既然阿卜杜希爾的這種瘋狂和不可理喻已經深入人心,那麼他對凱貝琳動手在旁人的眼裡看來,也許就變得理所當然,看著凱貝琳付出血的代價,那些海盜團的頭頭們也許非但不會聯合抵抗,甚至可能會暗中長長松上一口氣,為阿卜杜希爾的怒火已經發洩出去,他們終於逃過一場大劫而感到慶幸。

這,就是所謂的“羊群理論”!

“你跟我一起去中國吧!”

面對師少鷹突如其來的邀請,凱貝琳全身都不由自主的輕輕一顫,師少鷹低沉中卻透著絕不容置疑認真與嚴肅的聲音,就那樣清楚的送進她的耳朵:“你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你到了中國不會有溝通上的障礙;哪怕是偷渡,我也可以把你帶進中國;我有一幢很大的房子,有一群很要好的朋友,他們都會毫無保留的接納你,迎歡你,你在那裡會找到一間屬於自己的臥室,找到一個新的開始。別的我不敢多說,到了中國,無論誰敢欺負你,都要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凱貝琳真的聽痴了。生活在中國的人們天天抱怨著物價飛漲,有些人一邊喝著可樂上著網,一邊在論壇上留下諸如“中國人民已經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了的貼子,可是他們又有幾個人會想到,對於真正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的索馬裡人來說,中國就無異於天堂?!

只要在這個時候點頭,她就會遠離阿卜杜希爾帶來的危險,就可以再也不必以一個女兒身帶著一群海盜在公海上象狼似的四處遊蕩,尋找一切可以攻擊的目標;更不必再擔心來自世界各國的海軍戰艦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一群義氣想投的朋友,一間屬於自己的臥室,一個穩定的生活,一段重新開始而充滿希望的人生……這些她最渴望獲得的東西,在經不意間,竟然因為師少鷹的邀請,而這麼意外又這麼突然的出現在她面前。

凝視著師少鷹的雙眼,凱貝琳知道師少鷹沒有和自己開玩笑,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象是砸進木板的釘子,真實得無可置疑。

凱貝琳笑了,她笑得開懷而坦蕩,她再次象個男人似的用力抱緊師少鷹,然而她的回答卻是:“謝謝,謝謝你的邀請。但是,我必須要留下。”

“你還是放不下你的海盜團?”

凱貝琳用力搖頭,她的眼睛裡突然湧起一股淡淡的悲傷,她輕聲道:“我在索馬利亞欠了一筆債,一筆好大的債,在還清這筆債之前,我哪裡也不能去。否則的話,我就不是凱貝琳了。”

就在這個時候,師少鷹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師少鷹疑惑的望著手機上顯示的電話號碼,它並不是來自中國。師少鷹把手機丟給了凱貝琳:“應該是找你的。”

只要有心,不難透過那家商店找到電話號碼。

按下手機接通鍵,一個低沉的聲音傳進凱貝琳的耳朵:“我是阿卜杜希爾!”

沒有刻意擺出高高在上掌握生死大權的姿態,沒有放聲咆哮,他的聲音平靜得就象是暴風雨來臨前的海面,但是那股殺人如麻無數次從生與死沼澤中掙扎出來的無情,那種猶如野獸盯上獵物的殘忍,卻象是一把無形的劍,透過兩隻電話之間的電波直刺進凱貝琳的心臟,讓她的心跳霍然加速。

這就是阿卜杜希爾,一個在埃勒城手下有幾百名武裝海盜,可謂是強極一時,就連索馬利亞政府和得到基地組織撐腰青年黨武裝叛軍都無可奈何,名字早已經列入世界各國情報部門機要檔案庫,現在卻依然活得有滋有味的大海盜頭子阿卜杜希爾!

汗水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浸透了凱貝琳握住電話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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