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我會率領大軍撤退休整。棄營地裡,有十萬石偽裝成乾草的軍糧。你們得到糧食後,把黃金以同樣的手法藏在原地。事後,我會派人以清理戰死者屍體的名義暗中取回。記住,你們只有個一晚上的行動時間。天一亮,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名被抓住的魔族殘軍。畢竟,人類和魔族之間的仇恨,不死不休。”

“另外,還有最關鍵的一點。”

和宋小葉預計的一樣,當拉齊鈉的人頭擺放在餐桌上之後。羅斯林的眼睛裡,早已沒有了那一絲若隱若現的猶豫。取而代之的,則是堪比用所有身家,押上最後一把賭徒般的瘋狂與狡猾:“十枚金幣一石糧的價錢實在太低了。必須在這個價碼上再增加一倍。十萬石糧食,兩百萬標準幣值的黃金。”

“你就不擔心我拿走了糧食,卻不留下黃金嗎?”斜靠在木椅的扶背上,宋小葉微眯著雙眼,在燭光的映照下,欣賞著銀盃裡那一片旖旎潤紅的酒色。

“你不會,也不可能那樣做。”

望著對面神情自若的他,羅斯林那過於激動而變得漲紅的臉上,忽然顯出幾分因為自信而產生的冷靜:“我很欣賞你。並不僅只因為你敢於孤身一人前來的膽色。而是因為你有著和我一樣,甚至絲毫不亞於我的智慧和頭腦。嘿嘿嘿嘿!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恐怕至死我也不會相信:只會吃人度日的野蠻魔族當中,竟然還有像你這樣的人物。我們之間的秘密,是一種對於彼此都非常有利的雙贏買賣。為了下一次還能夠繼續這樣的交易,你不會,也不可能做出毀諾無信的事情。”

西奧皇子並沒有食言。兩天後的夜裡,宋小葉率領著三千士兵在人類遺棄的營地裡,找到了被放置在一處破舊倉房裡的十萬石糧食。第二天早上,當清晨的第一絲曙光穿破厚厚的雲層,那一抹不甚明亮的紅暈潑撒到大地上的時候。外出的魔族軍隊已經回到了要塞山口。只留下埋藏在營地廢墟裡的沉重黃金,以及要塞城下堆積如山的人類戰死者屍體,在默默地等待著屬於它們的主人。

……

站在用巨大原木搭建的倉庫裡,胡里昂那張寬厚圓實的臉上,顯露出一種與其年齡無法相對稱的震撼。甚至,就連他那總是帶著不屑與輕蔑的嘴角,也因為太過驚駭的緣故,被迫擴張成為無法合攏在一起的扁圓形狀。

“糧食……這,這些,都是糧食?”

望著眼前高高碼摞在一起的麻布口袋,年逾古稀的老將軍只覺得喉頭一陣發幹。他當然知道卡蒙幾天來的所作所為。他也親眼看到士兵們從人類營地裡運回糧袋的全過程。只不過,當他站在一個個狀如小山般的巨大糧剁前的時候,仍舊覺得自己已經倍受刺激的神經,仍然略微有些短暫的失神。

胡里昂活了大半輩子,做夢也沒看到過如此之多的糧食。甚至就連軍部每次給要塞輸送補給的時候,輜重車上裝運的麵包甚至連倉庫的地面也無法鋪滿。哪裡會像現在這樣,糧食多到令人恐怖的可怕程度?

只是,這些麻布袋子裡裝著的,當真是糧食嗎?

也許是為了證實他內心惴惴不安的猜測吧!站在一旁,臉上同樣有些失神的副官拉密克快步上前。抽出腰間的匕首,在其中一隻袋子上,輕輕劃開一道小口。頓時,散發著誘人香氣的黑麥麵粉,也如同剛剛萌芽的植物,從破開的裂縫中鼓鼓囊囊地湧溢位來。

“將軍,麵粉,是麵粉啊!”

用顫抖雙手捧著麵粉的拉密克,激動得連說話聲都有些變了腔調。神經一直保持高度緊繃的胡里昂,在聽到他那充滿喜悅且含糊不清的聲音後,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動作。只能在卡蒙的攙扶下,靠坐在旁邊低矮的糧袋上,輕輕撫緩著被盔甲束縛的前胸,慢慢調勻著因為過度興奮而太過急促的呼吸。

麵粉和麵包同樣都是食物。可是其中所蘊含的意義卻截然不同。一公斤麵粉發酵烤制後,可以變成數倍重的麵包。十萬石麵粉,也就意味著可以增值成為數量多達幾十萬石之重的可食之物。

從最初的興奮與激動中清醒後,胡里昂和拉密克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下意識的沉默。他們都沒有說話。卻把兩雙充滿問號的眼睛,從不同的角度分別匯聚到宋小葉身上。

他們很想知道:在獲得如此之多的糧食後,這個看上去和旁人沒有什麼兩樣,卻總能帶來太多意外的年輕人,又會想要做些什麼呢?

“我們,已經沒有錢了。”

宋小葉輕搖著頭,從口裡道出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話。繼而慢慢走到糧剁中央的空處。伸出手指,在落滿積灰的地面上,劃出一塊線條彎曲扭繞的異樣圖形。

老將軍和副官走了過來。在看到地面簡單的線條後,他們只覺得心裡猛然一震。抬起頭來的時候,只看到對方的眼中和自己一樣,寫滿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驚駭。

地面上的圖形,是以達諾要塞為中心,包括周邊十二個村鎮,以及中央部分一座人口僅有數萬小城在內的地圖。

“十萬石糧食,看起來很多。實際分散下來,卻並沒有多少。更不可能兼顧到整個帝國。與其讓所有人都餓死,不如保證供應一部分。這個範圍,只能以要塞實際控制地區為宜。畢竟,在下一個收穫季節到來之前,我們已經沒有足夠的黃金再進行第二次交易。”

宋小葉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其中的意思卻非常清楚。與人類相比,魔族擁有的黃金幾乎是個無比龐大的天文數字。遺憾的是,人類拒絕與魔族通商。生產力低下的魔族只能空守著金山而活活餓死。多年的積累,使得達諾要塞儲備的黃金足以支付數百萬的購糧所需。不過,也正是這一次交易,已經使得要塞金庫徹底告罄。

魔族帝國實行半軍事化管理。一座小城,十二個村鎮。是達諾要塞平日裡最主要的士兵、糧秣補充地。也是胡里昂這名一星戰將統轄管理的實際區域。

“我要在這裡屯田。”望著面帶驚訝的老將軍和副官。宋小葉用無比堅決和認真的口氣道:“到了秋天,我會讓整個達諾地區,變成全帝國最富饒,最豐美的產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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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宋小葉的要求,胡里昂沒有認同,卻也沒有表示出任何異議。他只是用複雜和銳利的目光,久久地望著這個年輕人清澈深邃的雙眸。他看得是那樣仔細,彷彿想要透過這扇表面的窗戶,一直看穿對方的內心。良久,這才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不過,有一點必須記住:無論任何時候,你都是這座要塞的副將。”

老將軍很清楚:宋小葉所做的這些事情,沒有違反任何一條帝國法律。雖說放棄此戰中數萬具人類死屍,和西奧王國私下裡的交易有些不合情理。但是兩下互補,倒也讓旁人沒什麼話說。屯田種糧,本來就是一名地區指揮官應盡的責任。至於自己嘛……只要守好要塞,得到充足的士兵和補給也就夠了。老子本來就只會打仗。這年輕人想折騰的話,由他去吧!

雙月城,是一個人口僅為五萬左右的小城市。城中的房屋大多散佈在一片較為平淡的高地上。城市的南面,是一片開闊的盆地。從空中俯瞰,整座城市的外觀,就好像是一隻拱爬在空曠盆地上方,細長而狹小的異狀幼蟲。

南面的盆地,是全城居民最大的生活依靠。那是一片土質還算不錯的可耕之地。但是,身為雙月城民政執行官的魯索,卻年年都要為此發愁————這裡距離最近的水源,實在太遠了。

盆地南端,有一條水量豐沛的河流。從那裡引水,本是相當便捷。然而,就在河流與盆地的中央,卻隔著一條無法逾越的丘陵。

這裡,就是宋小葉的發源之地。

他再次感覺到自己應該是一個女人。

這種想法真的很變態。

可是,卻是宋小葉潛意識當中最為真實的部分。

……

董國平同樣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如此真實,卻又朦朦朧朧。

自己,似乎是來到了神界,看到了傳說中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神靈。

“怎麼樣,他說了沒有?”巍峨的雲宵神殿裡,傳來雷神阿斯卡威嚴暴怒的吼聲。

“……屬下無能……還是沒能撬開他的嘴巴,請,請您放心。再給我一點點時間,我,我,我一定會叫他說的。”大殿的臺階下,渾身顫抖的刑獄之神黑斯頭也不敢抬,只敢呆呆地望著自己面前光潔的白石玉地板,戰戰兢兢地說。

“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了。一個月以前你也是這麼對我說的,不是嗎?你當我是傻瓜嗎?”從宮殿裡傳出那震耳欲聾的聲音是那麼的可怕,就連宮門口用手臂粗細鐵鏈栓住的雷神座騎奔雷獸也被主人這充滿憤怒的吼聲嚇得站了起來。

“不,不,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趴在地上的黑斯已經被嚇得汗流浹背,說話都結巴起來:“請,請您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小的,小的一定……”

“夠了!我沒有那麼多的耐心再等下去,你給我去死吧!”一聲充滿失望和暴怒的喊聲隨著陣陣霹靂撲面而來,正擊中趴在地上瑟瑟發抖黑斯的胸口。霹靂的衝擊力極其巨大,一下子就把他擊到了奔雷獸的面前。恐怖的惡獸彷彿知道主人的心意一般,乖巧地`張開它流著噁心涎水的大嘴一口叼住混身冒著黑煙的牢獄之神。

“來人,把這個無能的廢物給我拖出去。”被憤怒折磨得失去了耐心的雷神朝外面重重地揮了揮手,大聲下達了命令:“考森,現在由你接替黑斯的職位。”

“不要啊,求求您,尊敬的主神,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會讓他開口說話的。不要啊……救命……”被一眾神兵從奔雷獸口中搶下拖走的黑斯一路發出悽慘的哀求,但是沒有任何人敢搭理,也沒有人敢為他求情。就連平時和黑斯最要好的刑罰之神也僅僅只是閉上了自己恐懼的雙眼。要知道,憤怒的雷神那是極其可怕的啊!

“遵命,我的主人。”剛剛被指定的新刑獄之神考森扭動著他健美的身軀獻媚地朝神殿裡誇張地彎腰鞠了個躬。

“去吧!別站在這兒,去做你該做的事情。你知道我需要的什麼!我只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我要那東西,我需要它。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還是從他嘴裡掏不出任何東西的來,那麼,黑斯的結局就是你將面對的下場。”威嚴的聲音又一次從宮殿裡發出。

“是!我的主人。”想到剛才黑斯的慘狀,考森的額頭有些微微滲出的汗珠。牢獄之神這個位子是他早就想要得到的了,為了這個位子,他不惜把自己最好的寶石和最棒的女奴都拿來進貢給了雷神和他的寵姬。只是沒有想到雷神居然那麼想要那件東西。看來,自己一定得要從那該死的老東西嘴裡問出話來。要不然的話,黑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與人界一樣。光芒四射,浮雲陣陣的天宮裡也有著陰森黑暗的地牢。這裡守衛森嚴,因為能夠被神所關押的可都是些極其厲害的角色。

“老東西,你說不說?”新上任的牢獄之神考森揪著綁在柱子上血跡斑斑的老人陰陽怪氣地小聲說道:“我求你說吧!說出來,你不用受皮肉之苦,我也好早點交差,嘿嘿嘿!不是嗎?你就說吧!”

巨大的刑柱是用神界特有的黑石堆砌起來的,非常堅硬也非常牢固。就算是最有眾神公認力氣最大的力神也僅僅只能掰短手腕粗細的黑石,而面前這根黑石柱卻足足有兩米多粗的直徑。這上面綁著的究竟是什麼人。

“說吧!快說吧!”考森貼近老人,用他白膩的手指輕輕抬起他那因為牙齒脫落而顯得有些乾癟的下巴,用一種近乎哀求和戲謔的口氣道:“說吧!我求求你說吧!你說出來,我就不打你,也好早點交差。嘿嘿!怎麼樣?”

不知道老人是沒有聽見,還是對這位新上任牢獄之"的話根本就沒有興趣。他那被各種刑具折磨的滿是創口的嘴唇只是微微張了一下,就馬上關閉了,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看到老人對自己說的話絲毫沒有反應。考森心中不由得的怒火大起:“媽的,給你臉不要臉,你是皮癢了還是肉生賤了?看來不打你是不會說話的。老東西,這是你自找的,我可沒逼你。”說罷揮起巨大的手臂運力朝老人乾瘦的臉頰擊去,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骨胳和肌肉的碰撞聲,一股新鮮的粘稠的血液從老人那早已殘破不堪的嘴角慢慢流淌出來。

老人原本歪斜的身體在力量巨大的重擊下顯得更歪了,要不是捆在身上鐵鏈阻礙的話,早就被打得趴在了地上。

“真該死。”考森嘴裡嘟囔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漂亮的手帕,仔細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汙:“好髒,髒死了。真不明白黑斯那家夥為什麼要把監獄弄得那麼骯髒!多種點花和草不好嗎?”

細長白淨的手上沾到的血汙並不多,但有潔僻的新任牢獄之神還是愛惜地把已經很乾淨的它們信心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等到考森好不容易清潔完自己的手指,老人也慢慢扶著粗大的黑石柱把自己疲憊不堪的身體靠了上去,灰白的眼睛裡看不出任何光彩,多日的折磨的酷刑已經消耗了他太多的體力。剛才這沉重的一擊更使生命的跡象從他體內一點一點的流走。

看著面前的犯人顯然快要死了。考森搖了搖頭,朝旁邊的治療神官揮了揮手。自己還沒有從他嘴裡獲得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就這麼白白死掉的話,恐怕在自己的上司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分辨的機會便就落得與前任刑官同樣的下場。

身穿白色鏽金紋飾袍的治療神官會意地走上前,熟練而快速地用手勢在奄奄一息的犯人胸前做了一個複雜的魔法記號。口中詠唱著敬禱生命女神的咒語,一片綠色祥和的光芒隨著神官的詠唱聲出現在記號周圍,進而慢慢擴充套件到犯人的全身,直至把他的身體完全包裹起來。

這種綠光顯然帶有很好的治療恢復效果。在它的盈繞下,老人殘破身體表面上大大小小的創口迅速癒合,一些被刑具燒焦、壞死的地方,肌肉組織也開始了生長。奄奄一息的老人精神也明顯有所好轉,生命的氣息充斥了他的全身。

看著恢復過來的老人眼睛裡堅定的目光,考森覺得越來越失望。真是活見鬼,這死老頭倔得跟驢一樣。都打成這樣了還是不肯說出任何東西,自己又不能殺了他。媽的,早知道這快骨頭這麼難啃的話,自己是根本不會來攪這趟渾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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